京中潑皮無賴極多,特別是南城一代的勾欄瓦舍,可以說是幫派成群,少了倪二就會多個張三替代。


    而且這些潑皮多與官麵上的人來往密切,隻要不鬧的太過府縣衙門也懶得去管。


    畢竟衙門的差役就那麽點,想要維持表麵上的繁榮穩定,還真少不了幫派成員的幫忙。


    賈十一親自上門與倪二細談,隨後一同去了趟大興縣衙,大興縣令顧世高一聽榮國府的那位小爺過問此案,當即將孫紹祖的囑托扔到了犄角旮旯。


    遵照賈琮的指示,該打板子的打板子,該放的放,入夜前倪二就跟沒有多大劣跡的弟兄十餘人去了坊市吃酒了。


    倪二的老娘聽聞兒子說他入了榮國府小三爺的門下,激動的在祖宗牌位前跪了大半個時辰,感謝祖宗顯靈,讓這個混球兒子開了竅。


    雪越下越大,冬月初五聖駕終於返京。


    赦大老爺在大都督府交差之後,風塵仆仆趕回了榮國府。


    泡了個熱水澡,換上新衣才來到榮禧堂請安。


    或許是時來運轉,這兩年寧榮賈家徹底轉運,喜事是一件接著一件,老太太也看清了事實,榮國府到底還是得靠著老大。


    賈赦問了問錦瑟產子之事,聽到母子安好,特別是孩子身體康健,疲憊的雙眼露出了精光。


    林家有後,賈家在文臣中的最強助力就有了維係下去的可能。


    「妹夫的孩子還得老太太來看顧著,林家就這麽一根獨苗,萬萬不能有事。兒子不耐管後宅之事,您多上心,莫讓人鑽了空子。」


    老太太瞥了大兒子一眼:「內院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會處置妥當。倒是你,如今封了國侯,盯上咱家的人越來越多,這幾日我是睡覺都睡不踏實,總擔心再起當年的風波……」


    「有人跟您這兒說什麽話了?」


    賈赦仔細一打量,老太太的臉上還真的滿是疲憊。他稍一思量就知道,肯定是有人見榮國府重新回到了巔峰,跑來老太太這說那些有的沒的話了。


    當年還有老爺子鎮著,魑魅魍魎多有顧忌,他賈恩侯可沒那麽大的臉,能讓別人舍棄榮國府這塊肥肉。


    果然,老太太猶豫了片刻後長歎一聲:「王子騰讓他媳婦來了一趟,去梨香院尋了薛家。薛大媳婦跟我說,王子騰給寶丫頭相看了一門好親事……」


    嗤……


    「他會這麽好心?」


    賈赦嗤笑一聲,鄙夷的說道:「他家鸞丫頭都沒有議婚,他會好心給寶丫頭相看?薛家有沒有說相看的是哪家子弟?」


    「是錦州衛指揮使袁承煥的兒子……」


    嗯?袁承煥之子?這狗東西……


    赦大老爺很想罵娘,袁承煥是個能人沒錯,但這人屁股有點歪,是個首鼠兩端之人。不但跟老十四眉來眼去,還與劉燁不清不楚。


    「薛家怎麽說?應了?」


    老太太搖了搖頭:「薛大媳婦有過心動,不過寶丫頭留了心眼,說這事得跟蟠哥兒商量,就拖了下來。我讓敬兒派人去查了查,此次議婚的是袁承煥的嫡次子,急著說親,是因為他房裏的丫鬟有了身子。」


    噗……


    賈赦口中的茶水都噴出來了,被嗆的連連咳嗽。


    好不容易緩過勁來,他不禁罵了一句:「王子騰這是臉都不要了,非要把外甥女往火坑裏推。」


    說起來袁家乃軍武世家,袁承煥官居正三品衛指揮使,門第要高出薛家一大截,寶釵若議婚袁家,那是正兒八經的高嫁。


    但有一點,寶釵才情、容貌樣樣拔尖,如今兄長又爭氣,袁家二子還未大婚丫鬟就大了肚子,他也配?


    王子騰這是為


    了拉攏袁家饑不擇食了?


    赦大老爺搖了搖頭,突然轉移了話題:「對了,蟠哥兒大比表現優異,入了陛下跟四皇子的眼,如今已經是東宮五品實職武官,過些日子就要搬出去了。」


    老太太點了點頭:「我聽二丫頭說過了,這是好事。這麽一來,他們孤兒寡母搬出去也不會被輕易欺負。」


    薛蟠如今有了五品實職,再在榮國府住下去就有些不合適了。平日裏迎來送往,總不能一直走榮國府的側門吧。


    賈赦似有所指,笑了笑說:「所以您該好好考慮一下寶玉的婚事了,要不要給寶玉說寶丫頭,還是給說雲丫頭,您得早早拿主意。寶丫頭已經不是沒了父親的孤苦商家女,而是正兒八經的官家貴女,盯上她的人不會少的。」


    薛蟠回京後,果然跟賈赦提及了搬出去的事。


    當年薛家祖上也有著紫薇舍人的官職,屬於禦前貴人,在京城自然不會少了宅邸。


    打薛家入京之後,薛夫人沒少派人打理,如今要搬出榮國府,倒也不會太過費事。


    家具什麽的已經命人打造添置,大約十天後收拾妥當再準備正式搬進去。


    聽聞寶釵即將離開榮國府回到自己家去,寶玉滿心的不願意,卻也知道這事已是既定的事實,故而這幾天始終圍著寶釵轉,甚至連政老爺的板子都不怕了。


    老太太左思右想最後還是放棄了說親寶釵,寶丫頭好是好,但跟寶玉的性子不是一路,應湊到一起反倒會惹出不該有的嫌隙。.z.


    她跟薛夫人私底下講了袁家子暗地裏的肮髒事,徹底絕了王子騰的打算。


    黛玉自回家後將心思都用在了錦瑟母子身上,明顯忽視了賈琮這個未婚夫,導致賈琮吃味不已。


    直到某天賈琮怨念滿滿的抱著一遝書籍,堵住了又要去客院看弟弟的黛玉,這才讓黛玉回過神來,自己可還身負教導賈琮讀書的事哩。


    一切看似欣欣向榮,榮國府的安逸讓賈琮都差點忘記了中山狼的事。


    數日後的一天,正值休沐,赦大老爺正端坐書房,與政老爺一起考察府中哥兒的讀書情況,卻聽門子來報,府外有一姓孫的男子提著禮物前來拜訪。


    賈琮揉了揉剛剛挨了戒尺的手心,低垂的眼中露出一絲殺氣。


    中山狼來了,關門,放狗!


    因孫紹祖的祖上是榮國府的部將,故而赦大老爺親自於前廳接待。


    政老爺對這事沒什麽興趣,依舊在書房考教幾個哥兒的學問。賈琮隨意應付了幾句,尋了借口出了書房,一路來到了前廳。


    孫紹祖這個人長得孔武有力,容貌上倒也說的過去,看起來人模狗樣的……


    當然,人模狗樣這是知道此人真實麵貌的賈琮觀點,赦大老爺對孫紹祖的第一印象極為不錯。


    武將嘛,孔武有力才是標配,像寧榮兩府的高顏值,那時鳳毛麟角的存在。


    「兵部武選司至今未通過晚輩的襲職事,今日來一是拜訪長者,而來也是想求赦公幫晚輩說說話……」


    赦大老爺本就喜歡孔武有力的武將晚輩,加上孫紹祖以賈家舊部晚輩的身份拜訪相求,被其一頓仰慕、賣慘忽悠的有些暈暈乎乎的,於是大包大攬的說道:「這有何難?明日上值,我便帶你去趟兵部,保準給你安置個好職位。」


    「爹,兵部是姓賈嗎?」


    賈琮走進了正廳,打斷了赦大老爺的話。


    他忍住了惡心與殺機衝孫紹祖拱了拱手,隨後麵色凝重的跟赦大老爺說道:「兵部武選司的事,咱家可不敢插手。如今咱家已呈烈火烹油之勢,多少眼睛正盯著您,您去稟報插手兵部選官,這不是給那些禦史們彈劾您的借口嘛。」


    赦大老爺覺得自己的麵子被唰了,瞪了好大兒一眼:「你爹我怕禦史彈劾?」


    賈琮幽幽接了一句:「兒子覺得您怕聖人老爺的板子!」


    呃……


    這臭小子,專揭老子的短。


    不過赦大老爺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乖兒子向來在人前極其維護自己的顏麵,今日這是怎麽了?難道是孫紹祖這事有什麽特別之處?


    賈琮一臉的無奈,跟孫紹祖致歉說道:「世兄,不是小弟非要攔著父親,實在是前些日子父親得罪了不少大人,這會插手兵部選官的事,就是給人家手裏遞刀子。」


    「這……」


    赦大老爺前些日子剛跟忠順王被罰戍守宮門,可沒少為難朝中文武,這事兒在京城傳的沸沸揚揚,孫紹祖入京後爺聽說過。


    孫紹祖壓下心底對賈琮的嫉恨,回禮道:「三公子說的是,是我考慮不周了。隻是兵部武選司一直拖著,也不知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賈琮握了握袖中的拳頭,笑了笑說:「這事倒也不難,隻是可能要讓世兄破費些銀子了。」


    柳暗花明又一村,孫紹祖眼中一亮忙問道:「三公子有辦法?若隻是花費些銀子,倒也無妨。」


    在京中侯缺的人多了去了,若隻是花些銀子那還真不是事,主要是他孫紹祖一個地方來的侯缺武官,想送銀子辦事也得有門路啊。


    賈琮撓了撓腦瓜,憨笑道:「父親大人不好出麵,但我可以啊。兵部武選清吏司郎中趙保真大人是我老師的同年,尋個日子由我做中,請趙前輩在茶樓見一見世兄,這事應當能成。」


    此話一出,孫紹祖大喜過望。


    若是能請動兵部武選清吏司的郎中,侯缺選官的事那還有不成的?


    至於說要花費銀子,那就不是事!


    方才對賈琮阻止赦大老爺幫忙的嫉恨煙消雲散,孫紹祖感激的向賈琮拱手道謝:「多謝三公子為我謀劃,孫家自祖上便是賈家部將,至我這一代自然不會例外。今後但凡赦公與三公子有召,某敢有不從……」


    「你都說了咱們兩家的關係,還說這麽客氣話做什麽?」


    賈赦滿意的看了看兒子,擺手讓躬身拜下的孫紹祖起來。他有些遺憾的說了些與孫父早年的來往,最後叮囑了賈琮幾句,言辭間讓賈琮盡心幫忙,讓孫紹祖對此事更加放心了。


    大約有半個多時辰,後院來報說是老太太請赦大老爺過去,孫紹祖這才起身辭別。


    賈琮親自將其送到了大門外,言辭間稱兄道弟好不親切,讓孫紹祖心中喜不自勝。


    看來自己這回真的是抱上了賈家的大腿,至少榮國府的當家人與這位名傳天下的禦貓大人對自己的態度很不錯。


    那麽接下來就該想辦法開展第二個計劃了!


    自赦大老爺敕封國侯,榮禧堂就沒少過前來拜訪的人。


    老太太這幾天光是接待過的貴婦人,幾乎囊括了大半京中三品以上的誥命夫人。


    「寶玉的婚事我有了決定……」


    榮禧堂中隻有老太太跟赦大老爺兩人,連鴛鴦都趕了出去。


    赦大老爺有些疑惑:「這事兒您跟二弟說才是啊。」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二那我自會說,但有一件事我有些拿不準,想跟你探探底。」


    老太太明顯心有顧忌,赦大老爺坐直了身子說道:「您說。」


    隻見老太太目光變得深邃,同時還有些希冀:「史家到底會怎麽樣?老大你跟我說句實話,還有沒有救?」


    賈赦抿了抿嘴唇,沉默許久後才歎氣道:「母親,這事兒子也吃不準。但有一件事母親還是得有個心理準備,


    此次南越之戰,朝廷會調動川蜀之地的地方衛所,若史鼐與史鼎不摻和水溶的事,倒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但若是他們真的陷進去了,怕是抄家流放都有可能。」


    老太太身子一晃,賈赦忙上前將其扶住。


    隻見老太太滿臉悲戚,她那兩個侄兒誌大才疏,卻俱是野心十足的混賬。


    當年吞了大侄兒的軍功不說,更是與四大郡王府勾勾搭搭。有些事老太太的心中一清二楚,大侄兒的死、史鼐能兄終弟及,實際上都是西寧郡王齊文華穿針引線做的手腳,而且這事北靜郡王府絕對也是幫凶之一。


    此次水溶南下統兵,隻要提一句當年之事,史家兄弟哪能不乖乖聽話?老太太都已經能想象到史家最終的結局了。


    「這都是命!當年他們倆費盡心機吞了他們哥哥的軍功,逼死了寡嫂,苛待他們的侄女,合該有這樣的結局。」


    老太太精神萎靡了下來,她跟賈赦說道:「算了算了,這事兒咱們不管了,若真到那一天,盡量保全幾個孩子的命吧。」


    賈赦歎了口氣,扶著老太太躺在了軟塌上,探尋的問道:「那寶玉跟雲丫頭的事……」


    聽到兒子提起湘雲,老太太勉強打起了精神:「等改日我去趟宮裏,問問娘娘的意思,若娘娘不反對,便給他們二人定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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