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樞最近運轉的很快,戶部已經在根據徐晉傳回來的各種數據清丈京畿州府的田地,同時對占用河道、官田山林的大戶進行處罰。


    火燒的有多大呢?


    京城的消息,在傳到石景山下的賈家莊子後,連老太太都驚呼皇帝老爺這回是動真格的了。


    因為順天府給太後娘娘的娘家承恩公府,下了高達兩萬兩白銀的罰單。


    罰錢罰到都督龍禁衛指揮使曹久功的身上,等曹久功黑著臉將罰銀送去順天府衙門後,原本還跟徐晉對抗的家族無一例外,都乖乖認慫。


    該退田退林的退田退林,該交罰銀的交罰銀。就是老太太也忍著肉疼,將幹河兩岸多占的官田退了回去,並主動給順天府送去了數千兩銀子。


    文同軒在戶部銀庫下挖的密室中,暗中攢下的銀子已經由五百萬迅速膨脹到了八百萬兩,正逐步往一千萬兩發展。


    龍禁衛的密探送來了戶部的消息,皇帝老爺看完了密奏忍不住笑了。


    “咱們的財神爺越來越會過日子了,再過兩個月,朝廷就是把戶部的銀庫都花光了,他攢下來的銀子也足夠朝廷一年的開銷。”


    夏守忠笑眯眯的順著皇帝老爺的話應道:“那也是皇爺聖明,要不然這天底下哪會有從戶部銀庫偷藏銀子的尚書?”


    哈哈哈哈哈~


    皇帝老爺心情大好,徐晉滿國朝的得罪人,從那些勳親大戶人家掏銀子。如今戶部充盈,禁軍又已經整頓完畢,那麽早前擱置的各項大業,現在就可以準備實施了。


    他連續寫了好幾份手書,蓋上私印之後交給夏守忠:“大伴,你秘密安排人將這幾份手書送出京去。特別是西安府那邊,讓弘兒接手陝西的兵馬,迅速馳援蘭州。今年入冬以前,鎖死河西走廊。”


    “那要不要讓永豐伯即刻出發去延綏坐鎮?畢竟那邊的軍將以前都是先榮國的部下。”


    皇帝搖了搖頭:“不用,賈家的男人幾乎都出了京,總要留一兩個頂門立柱。讓老十三去,他閑著也是閑著,再呆在京城朕怕他會把天給捅破了。”


    ……


    “賈小三,快給爺切個瓜,熱死爺了!”


    劉恪一進賈家別院,就跟到了自家一樣大聲嚷嚷著要吃寒瓜解熱。


    將賈琮從搖椅上揪起來,自己躺了下去。


    “啊,舒坦!快快快,瓜要冰鎮,葡萄酒也要冰鎮~”


    呃~


    賈琮揮手讓丫鬟們去準備,自己躺在了另一張搖椅上,跟這位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扯淡,絲毫不提這位今日突然造訪的原因。


    瓜還未送到,劉恪就忍不住了。


    跟賈琮好一陣抱怨皇帝老爺嫉妒自己清閑,派他去九邊吃沙子。


    好嘛,這是來求援了。


    丫鬟送來瓜果美酒後,賈琮揮退院中的下人,讓親兵守好了門。


    “陛下要動手了?”


    劉恪小酌一杯美酒,臉上沒了方才的玩世不恭。


    “四哥讓弘哥兒去陝西祭奠黃帝是真,借此打掩護也是真。英國公他老人家早就暗中調了三萬禁軍入陝,再加上陝西的衛所大軍,足夠堵住河西走廊,隔絕西寧府與中原的聯係了。”


    賈琮點了點頭,實際上皇帝派太子出京祭祀軒轅陵時,他就琢磨出不同的味兒了。


    按照傳統,禮部去個侍郎代天子祭祀足以,可這一回皇帝老爺硬是讓年輕的儲君冒著六月炎炎,不遠千裏去了陝西。


    陝西衛所的兵馬幾乎都要抽走趕去蘭州,那麽劉恪前往延綏鎮的用意就很明確的。


    坐鎮長城,防備草原韃子趁中原內亂,侵擾犯邊。當然,此舉也有防備某些人狗急跳牆,勾連邊將作亂。


    “十三爺先歇著,我這就去找祖母……”


    老太太也沒有猶豫,忠順王劉恪親自登門,實際上代表著皇帝老爺的意思。


    由老太太口述,賈琮書寫。約有一刻鍾多的時間,賈琮寫了滿滿兩張紙。


    與名單一起交給劉恪的,還有一麵紅底赤金麒麟軍旗,這是當年賈代善的中軍大旗,曾帶著大軍縱橫漠北,乃是延綏、大同等數鎮最有凝聚力的代表物。


    劉恪莊嚴恭敬的將軍旗收好,沒有再說別的,跟賈琮告辭,臨走時還說:“若非你爹去了南邊,你家就你一個頂事的,本王肯定將你帶走給我當副將。”


    ……


    老太太的心情不是很好,因為這件事代表著曾經的四王八公十二侯,即將成為曆史了。


    不過很快她就顧不上回顧往昔了,刑部那邊傳來了消息,他們已經處理好了保齡侯府跟忠靖侯府的事宜,派人來通知榮國府,讓賈家速速派人去接人。


    刑部的書吏剛離開別院,老太太就將賈琮叫到正堂。


    正堂中隻有王熙鳳與湘雲陪坐,賈琮一進來老太太就說道:“史家的人雖然得了赦免,但不宜留在京城了,琮哥兒你覺得怎麽安置更加妥當。”


    賈琮看了一眼神情晦暗的湘雲,想了想說道:“留在京城的確不太妥,不如讓他們回金陵祖地吧。二哥如今也在金陵,有二哥暗中照拂,隻要兩位叔母與表姐妹不瞎摻和別的事,安穩的日子還是有保證的。”


    史家也是金陵出來的家族,朝廷抄家也不會將史家族產給抄了。再加上榮國府添補些銀錢,金尊玉貴是不可能了,總能過上安穩的日子。


    “老祖宗,這幾處金陵的鋪子交給二嬸跟三嬸打理吧。湘蘭她們今後嫁人,也總能有些傍身的銀子。”


    湘雲實際上猶豫了兩日了,自打賈琮從京城帶回消息後,她就想過狠下心來與史家兩房徹底割裂。


    可她到底是心軟,特意從自己母親的嫁妝中,挑出來幾處不大卻也不小的商鋪出來,預備送去史家兩房。


    如今聽到賈琮提議送史家人回金陵祖地,就將在金陵的四家商鋪房契拿了出來,放在了老太太麵前的桌子上。


    老太太複雜的看著侄孫女,沉默許久後才取了其中兩份唏噓道:“你這丫頭,這些都是你母親的陪嫁,史家就是再落魄,也沒到讓你一個小丫頭操心的地步。不過這樣也好,省得將來有人說你的不是。”


    名聲這種東西,經不住人刻意扭曲。湘雲當年在保齡侯府過的不好,這事在京城不是什麽秘密。


    但如今史家落魄了,若湘雲死守著她母親的陪嫁過著金尊玉貴的日子,保不齊會有人說她不懂得孝悌之義。


    不多時,老太太又一次取來了一個小木匣子,賈琮嘴角抽了抽。


    也不知道老太太到底有多少個這樣的小匣子,每一次遇到事了,她總能取出一個,給人驚喜。


    老太太當著幾人的麵打開,裏麵是幾張地契與商鋪的房契。


    “說到底,我也是史家的女兒。琮哥兒你也別抱怨,這裏麵都是我的陪嫁,如今史家遭了難,我這個當長輩的不能看著她們孤兒寡母的去要飯。這幾處莊子跟鋪子都不大,加上雲丫頭的兩處鋪子,足夠他們在金陵過上安穩富足的日子了。”


    賈琮撇了撇嘴,哭笑不得的應道:“您的東西,您做主就好。咱家雖與兩位叔父鬧得快要割袍斷義,可史家終究是您的娘家,孫兒也不可能真的看著嬸娘與表姐們吃苦不是。”


    王熙鳳也差不多的意思,讓丫鬟去房中取來幾張銀票添了進去。便是迎春、黛玉等人也知道了這個消息,齊齊來到了正堂,或多或少添補了不少銀錢。


    等數日後刑部押送史鼐、史鼎等人離京時,賈琮、寶玉陪著湘雲回京送行。


    賈琮對史鼐、史鼎兩人沒有絲毫的好感,懶得搭理。隻是送上了老太太準備的銀兩,並叮囑了押送的衙役,不必優待也不必苛待,安全送至嶺南就好。


    到時候那邊有赦大老爺的人接手,史鼐史鼎二人害死了那麽多大夏的將士,就乖乖去交趾贖罪吧。


    倒是湘雲哭得整個人都沒了力氣,目送叔父離開後,趴在寶玉懷裏連頭都沒抬。


    史家的女眷在榮國府休養了半個月後,老太太沒有顧忌暑氣難擋的炎熱,親自送其出京,乘船南下金陵。


    皇帝給了榮國府麵子,榮國府不能恃寵而驕不知分寸。


    史家是犯了罪,犯了罪的人若還呆在京城享受著榮華富貴,這就是打了國朝律法的臉。


    ……


    在莊子上悠閑了一個月,榮國府的人終於回到了京城。


    倒不是在莊子裏住得不舒坦,主要是赦大老爺又來信了,賈琮得去戶部、兵部盯著,擔心有人掣肘,耽誤了交趾布政使司的發展。


    赤日炎炎,京城要多熱就有多熱,賈琮一進戶部,就去了文同軒的值房癱著,兩杯冰涼的果釀下肚都沒能解了暑氣。


    “你小子怎麽說也是個世襲罔替的伯爺了,就不能注意一下形象。”


    賈琮懶洋洋的擺了擺手:“財神爺,我還是個孩子啊,大熱的天還得操心國家大事,我可真是太難了。”


    文同軒翻著手中的賬冊,眉頭越發緊皺起來。他喊來書吏,讓他去取近幾日登州、鬆江以及廣州送來的公文。


    “你爹一開口就是要二十萬人,老夫去哪變出人來給他送過去。”


    賈琮坐直了身子,與老倌大眼瞪小眼。


    片刻後他一攤手,苦笑道:“您老別這麽看著我,我就是個孩子,這事還是得您來想辦法。”


    “嗬嗬……”


    文同軒懶得跟賈琮鬥嘴玩,翻開了書吏送來的公文,仔細對照。


    許久之後,望天長歎:“他娘的,沒想到有一天咱們大夏會到了四處缺人的地步。”


    皇帝下令暗中設置東瀛、交趾、西域三大建設兵團,這幾日登州與鬆江已經在往東瀛運送軍戶百姓。


    廣州那邊也在催戶部調集糧草,說是沐王府已經為交趾征集了兩萬百姓,打算正式送往交趾布政使司。


    而赦大老爺在南越將戰線擴大,隨著占據的地盤越來越大,赦大老爺突然發現自己手底下能用的人越來越少了。


    而且南越的百姓不一定都是恭順的,升龍府的人又不是傻子,往交趾布政使司的地盤沒少安插人手,隔幾日就有暴亂發生。


    為了加強對占領之地的統治,赦大老爺在鐵血鎮壓的同時,連續上書中樞,要人、要錢、要兵!


    而且一開口就是令文同軒差點罵娘的二十萬人,逼得老爺子喊來賈琮訴苦,同時也是想讓賈琮動一動腦瓜子,看有沒有什麽別的辦法。


    賈琮不是不想接話,實在是中原百姓絕大部分有故土難離的思想,加之交趾那種地方在中原百姓的眼中,那就是煙瘴之地,蠻夷之所。他也想不到好的辦法,來征集百姓南下。


    兩人坐在戶部的值房長歎短噓,不多時林如海從兵部趕了回來,一進房中就吐槽抱怨:“財相,兵部也沒招了。登州剛剛要走了五萬軍戶,一時半會他們根本湊不出多少人。而且汪成海又給京城來了消息,倭國正值內亂,他打算趁火打劫……咳咳,他打算再帶靖海衛水師登陸薩摩藩,調停倭國內亂。”


    所以,汪成海這廝又是來要人要錢的?


    登州要走的人,大部分是九邊撤下來的殺坯。放以前,光是安置這群人就足夠兵部頭疼了。


    可不想時來運轉,這群殺坯如今成了香餑餑,東瀛、西域以及交趾都搶著要這群人。


    汪成海用新成立的東瀛布政使司地下那巨大的銀礦,搶走了這批人,這就導致赦大老爺無人可用了。


    賈琮湊到文同軒身旁,翻了翻桌上的冊子。


    遼東的人馬自己用都不足,這邊是沒可能了。賈琮突然看到冊子上有一處記載,眼睛一亮。


    “老大人、姑父,去年裁撤的江南大營,這些人應該還沒安置妥當吧……”


    咚咚咚~


    書吏送來一封公文,文同軒拆開後隻掃了一眼,差點脫口罵出聲來。


    “是靖海衛都指揮使汪成海的信,他跟老夫訴苦,說朝廷不待見他這個海匪出身的人,一直拖著靖海衛的人員補充跟錢糧。他想讓朝廷將原江南大營退下來的將士送去登州,由登州水師送去東瀛。以助他一舉拿下薩摩藩跟周邊兩個藩鎮,好讓咱們大夏徹底在東瀛站住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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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就先更到這裏,明日繼續。晚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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