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門的八卦爐中,煉出什麽玩意賈琮都不意外。


    但像牛耿這種拿火藥當燃燒物去煉丹,這跟往屋子裏扔了個超大號手榴彈有什麽區別。


    巨量的火藥、金屬製密閉空間、裏麵還扔著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爆炸的威力可想而知。


    要不是不知明原因衝上天去炸了,牛耿就是躲在銅鼎後都會被震死當場。


    這貨也是個怪才,竟然能自己配置出火藥來,而且還能攢出幾十斤,真是老牛給牛逼開門,牛逼到家了。


    打發走前來詢問的昌平州衙門的人,牛耿帶著賈琮在自己的“工坊”參觀。


    這廝真是個天才,十七八的年紀,精通木工、鐵匠的活,還會紡織、刺繡,在工坊裏有一架他自己製成的紡機,演示時賈琮發現,竟然比工部最新的單人織機效率更高,織出的布匹更好。


    天才啊!


    不過這還不是令賈琮最驚訝的,當賈琮看到扔在屋子角落的一堆火器,整個人都麻了。


    “伯爺,這些都是學生隨手之作,射程也就比軍中製式火器射程遠那麽一點點,威力大了一點點……”


    賈琮拾起一杆火槍,槍身光滑,還是用的燧發機製。仔細一看,他娘的,這玩意竟然鑽了膛線……


    再一看那尊小巧的火炮,炮管中也有近乎完美的膛線。


    有膛線也就罷了,這火槍、火炮還都是采用後膛裝藥。


    “這膛線你怎麽弄出來的?”


    這一回倒是牛耿懵逼了,撓了撓亂糟糟的頭發,喃喃說道:“膛線?”


    賈琮也懵,這玩意不是你弄出來的?


    “就是槍管、炮管裏的那些線條?你怎麽弄出來的?手搓?”


    隻聽牛耿說道:“哦,原來伯爺說的是這個。學生之前去宣府探望父親,發現軍中火器打出去的彈丸老是偏轉,便想著看有沒有什麽辦法將其改良一下……”


    原來這家夥沒事就喜歡瞎琢磨,在軍中看了火器演武之事,就回家琢磨起了改良火器之事。


    還別說,他瞎鼓搗著玩,竟然發現隻要在槍管中刻畫幾根線條就能更大程度上增加火器的射程與威力,精準度也是成倍的提高。


    這個發現讓牛耿大喜過望,一門心思撲在“工坊”中研究著膛線對火器的作用。


    從直膛線到螺旋膛線的轉變,牛耿隻用了短短的十天不到。至於後膛裝彈,純粹是因為采用螺旋膛線後,前裝藥就有些費力了,單純是為了裝彈裝藥方便。


    等牛耿研究完了這些,他就對火器很快就失去了興趣,轉頭就去研究他的蒸汽鍋爐了,甚至忘了把這些火器送去宣府給他爹。


    這就導致了牛家工坊的角落放著一堆足以提升大夏軍力好幾倍的火器,卻無人知曉。


    八個月,整整被耽誤了八個月啊!


    賈琮一想起這些先進的火器被擱置在工坊的角落生灰,恨不得揪住牛耿的牛脖子敲他腦殼。


    雖說牛耿的刻畫膛線方式與火器的打造更加消耗時間精力,但後膛槍、炮以及膛線刻畫的思路太先進了,完全可以讓工部借此加快研究。


    還有煉鐵、煉鋼以及火藥配比,這廝就是個妥妥的“炸彈人”啊!


    我工部要了!


    “這是學生研製的脫粒機,專門用來給玉米脫粒……”


    “這是學生研製的鼓風機,比一般的鼓風機更加省力實用……”


    “這個是孔明燈,呃……孔明球,學生覺得應該可以帶人飛上天的,但內人不許,學生還未試過……”


    “人力排煙機,用來抽走廚房做飯時產生的油煙……”


    “旋轉鴛鴦鏟,滾燙的熱油再也不會濺到手上了……”


    “夫妻和諧床,伯爺您看,隻要有人在外麵轉動這個,床的中間就會有木托上下起亻……呃,這個……這個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床,伯爺不必過多關注。”


    “牛逼!”


    “牛逼是何物?”


    “就是感歎你很厲害!”


    “原來如此……”


    賈琮不得不感歎牛耿腦瓜子靈光,雖說工坊中有很多奇葩的發明,但光是那些火器以及給玉米脫粒的神器,就足以讓皇帝敕封官爵了。


    那個因為煉丹爐爆炸丟了半截胳膊的仆人被搶救回來了,牛耿的擔心去了三分,剩下的七分都來自他的妻子田氏。


    他又一次把家給炸了,脾氣再好、再賢惠的人也得暴躁起來。


    好在田氏知道這會自己的丈夫在招待天子心腹永豐伯賈琮,壓下了怒火,安排人收拾著爛攤子,準備酒宴打算留賈琮在牛府用午膳。


    賈琮也想盡快敲定牛耿入京去工部給自己當“牛馬”的事,便留了下來,還讓人去昌平州學接黛玉過來。


    公主駕到,田氏心中原本的怒火又去了三分,等前廳傳來消息說永豐伯邀請牛耿入京,並打算向皇帝舉薦賢才時,所有的怒火統統消失了。


    等夫妻二人送賈琮、黛玉離開牛府後,牛耿惴惴不安的偷看夫人的臉色,見其沒有發火的意思,小心翼翼的說道:“夫人,永豐伯說要我去工部任職……”


    田氏挑了挑眉:“夫君不打算繼續科舉了?”


    牛耿撓著後腦勺,有些茫然:“呃,這個……主要是我還不清楚五品的官能不能參加科考。”


    “五品?”


    田氏捂嘴驚呼,她公公才是個四品武官,夫君這際遇也太逆天了吧。


    ……


    賈琮手中拿著一把精巧的手銃翻來覆去的把玩著,這是牛耿送予他的禮物。


    精鋼打造,木質手柄,轉輪裝彈,可連發五次。根據在牛家的試驗,射程在五十步以上,二十步以內又快又準。


    賈琮當時一眼就愛上了這把手銃……不對,應該叫它左輪手槍。


    果然,這才是男人的玩具!


    黛玉好奇的詢問了下牛耿的事,當聽聞這位秀才公竟是個“大發明家”時,震驚的同時也為賈琮高興。


    “這牛耿真是個天才,腦子轉的極快,光是他在火器上的研究,就領先了工部五十年。這人,我要定了,他爹來了都搶不走!”


    賈琮對牛耿的推崇令黛玉有些驚訝:“這麽厲害?”


    “工部對火器的研究陷入瓶頸快一年了,除去工藝上的限製,主要是那些工匠沒有創新的能力,總是琢磨著在故紙堆裏找答案。”


    前朝草原民族對中原的數十年統治,對中原文化的傷害太深了。很多傳承就此斷絕,隻能從書籍中找到隻言片語的記載。


    要不是賈琮用他那有限的記憶畫出潦草的草圖,大夏的火器很快就會被西洋人拋在身後,死死壓製上百年。


    “還有他製的那個蒸汽鍋爐,這玩意要是弄好了,大夏將會實現質的飛躍……”


    在賈琮陪伴黛玉巡視京畿州府時,牛耿夫婦已經收拾好昌平的東西去了京城。


    牛耿這一脈與鎮國公府還未出五服,入京後自然是要去鎮國公府拜見。


    鎮國公府的人在得知牛耿得了賈琮的賞識,被其舉薦給了皇帝並許下工部員外郎的官職時,一個個驚訝的詢問其中的緣故。


    牛耿也沒有隱瞞,詳細的講述了整件事的經過。


    鎮國公府的當家人一等伯牛繼宗怒了,倒不是因為賈琮,而是牛耿之父牛昌,老牛家好不容易出了個天才,明明把功勞都擺在家裏了,竟然不聞不問,被人家賈琮截了胡。


    火器在軍中的應用越來越多,隻要老牛家把牛耿打造的火器獻上去,不說封侯,最起碼能給老牛家多弄出個子爵、男爵出來。


    這下好了吧,牛耿的確會被皇帝重用不假,可在皇帝的眼中,這事最大的功勞還是最落到賈琮那小子的頭上去。


    估計在皇帝的眼中,慧眼識才的賈琮可比牛耿強太多了。


    此時的鳳藻宮中,皇帝劉恒聖駕到來,今日他要陪賢妃一同用晚膳。


    “賈琮這小子還真是朕的福星,瞧瞧,這又給朕找來一個天才少年郎!”


    “那也是四郎慧眼識珠,要不然琮哥兒哪有機會為國舉賢啊!”


    劉恒美滋滋的給元春炫耀著他尋來的千裏馬給他尋千裏馬,元春當然要將這功勞盡數歸在皇帝的身上。


    瞧瞧元春這話說的,一下子就撓到皇帝老爺的癢處了。這種雙重的快樂令皇帝老爺心情大好,賞賜不要錢的往榮國府送。


    元春將兒子哄睡了交給嬤嬤,替皇帝寬衣。


    雍容華貴的賢妃現在是皇帝的心頭好,一把將其拉過去擁入懷中。


    元春順勢就將腦袋靠在皇帝堅實的胸膛,羞澀的把自己的臉埋進半邊。


    這種猶抱琵琶半遮麵的嬌羞放在姿容絕豔的元春身上,不但沒有半點違和感,反倒是讓向來不怎麽喜好女色的劉恒晃了晃神。


    等到一番雲雨過後,賢者狀態下的皇帝擁著元春扯著閑話家常。


    正好又說起了賈赦之事,劉恒將龍首宮聖人老爺子對他的訓斥也講了出來。


    “妾身覺得聖人說的有道理,倒不是妾身為大伯說話……妾身本身就是武勳家的閨女,很清楚武將們過著什麽樣的日子。妾身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每當祖父大人出征歸來時,西街的族人們都會緊張的看著寧榮街的街口……”


    “最慘的一次,西街家家掛著白幡,每一戶都在哭泣……”


    “戰死的將士們不是兵部文書中的數字,而是一個個老婦的兒子,一個個女子的丈夫,一個個孩子的父親……”


    “賈家都是如此,更何況那些普通人家?”


    “南疆剛剛歸附,戰火都還沒消盡呢,周閣老就這麽弄,今後還有誰敢給陛下賣命呢?武將們的忠心不會變,但他們的勇氣會隨著文臣的打壓一點點被消耗幹淨的。”


    “好在四郎聖明,及時作出了處置,要不然……”


    元春的話雖然沒有說完,但皇帝卻已經聽出了她話中的意思。


    武將能不能打與敢不敢打、想不想打完全是兩碼事,若這一次他沒有及時壓製朝中打壓武將的歪風,那些文官繼而會一點點的試探底線,逐漸壓製武將的權力。


    到時候內閣壓過了五軍都督府,文武失衡之下,武將的能戰敢戰想戰的心氣就會慢慢的被文臣磨幹淨,大夏最後就會變成前宋……


    前兩日他還沒有發現這個問題,隻是站在皇帝的角度旁觀似的看待文武之爭。


    今日被元春這個出自武勳家族的閨女一提醒,終於想明白了一件事。


    尚武之風不是嘴上說說就可以的,武人的驕傲需要人去看護。這個有能力有責任去看護武人驕傲的人,不就是他這個大夏皇帝嗎?


    “元兒,你果然是看得最通透的!”


    劉恒哈哈大笑,輕輕撫摸著元春光滑的後背,往其臉上猛親一口說道:“明日朕就讓禮部準備一場大典,用來迎接戰死在南疆的英魂回家!”


    ……


    “伯爺,陛下詔您盡快回京!”


    龍禁衛將皇帝的手書快馬送到了賈琮的手中,賈琮打開看完後詫異的問道:“陛下怎麽突然想起辦公祭大典了?”


    “末將也不清楚,聽說是陛下夢到了戰死在沙場的英魂想要回家……”


    這話賈琮半點不信,皇帝是個實用主義者,一場盛大的典禮要耗費的銀子幾十萬上百萬,有這錢,皇帝絕對會用在刀刃上。


    比如說直接發給英烈家屬的手上,這可比什麽公祭大典實在多了。


    奇怪歸奇怪,賈琮還是與黛玉快馬回京。


    等回京後,兩人這才從老太太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此事是因為赦大老爺被文官彈劾引發,朝中文武之間的鬥爭很快就進入了白熱化。


    武勳這邊不斷表達著自己的不滿,二聖下場處置了數名文官後才暫時壓製了這股歪風。


    最後還是元春忍不住在皇帝那兒吹了枕頭風,讓皇帝起了召開公祭大典的心思。


    而皇帝的心思賈琮也猜到了,元春的那些話裏裏外外就一個意思,武人能不能戰、敢不敢戰、想不想戰都要看他們的心氣還在不在。


    而朝中文官打壓武人,是最消耗武人心氣的。


    賈琮有些擔憂的感慨道:“大姐姐真是……有些冒失了,這恐怕會得罪朝中不少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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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就先更到這裏,明日繼續,晚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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