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9號法庭。


    庭審繼續。


    由於中午午餐時的小插曲,彼得被勒令禁止進入法庭。


    但法庭內依舊人山人海,並未因少一個人而顯得冷清。


    當鮑勃清清嗓子,用渾厚的嗓音喊出“請全體起立,e..y.9號法庭現在開庭,由尊敬的布魯克林·李法官主審。”時,法庭內迅速安靜下來。


    布魯克林衝所有人擺擺手,坐在法官席上,開始‘點名’。


    原被告雙方當事人到場,原被告雙方律師到場,被告備注的律師助理到場,可原告備注的律師助理卻缺席了。


    布魯克林看了一眼空出一個位置的原告席,挪動鼠標,讓電腦屏幕變亮——


    他的電腦是鮑勃提前擺上去並開始開機的,這讓他省去了不少等待開機的功夫。


    布魯克林沒有等傑森·布爾,點完名後,他登入內網,抬頭對被告席方向道“好了,可以讓你的78號證人上場了。”


    被告律師起身,雷跟另一名法警引導著一位女士走進法庭。


    宣誓完畢,被告律師來到證人席前。


    “你的工作是什麽?”


    78號證人答道“我在魅魔宴慶公司工作,我是一名調酒師,負責派對或宴會的酒水。”


    “就像酒吧那樣。”頓了頓,他又添了一句。


    “4月25日晚,他委托魅魔宴慶公司舉辦的派對,你參加了嗎?”


    被告律師說著,回身指了指被告席上的愛德華·諾頓。


    78號看了一眼愛德華·諾頓“參加了,那場派對是在一棟公寓裏舉行的。4月25日……那天是我們組。”


    “你們組?什麽意思?”


    “我們是場景布設、燈光、道具、廚師、甜品師、調酒師等不同工作組成一個團隊,按照團隊來分配工作,顧客也可以挑選自己滿意的或喜歡的團隊。”


    “也就是說你們有不同的團隊,大團隊負責規模大的宴會,小團隊負責規模小的宴會,4月25日那天他舉行的派對正好輪到你們組是嗎?”被告律師問道。


    “是的。”78號停頓了一下,微微點頭。


    恰在此時,對麵的大門打開,傑森·布爾氣喘籲籲地衝了進來。


    他一邊貼著牆往前挪動,一邊衝布魯克林做了個抱歉的手勢。


    布魯克林懶得搭理他了,幹脆選擇無視。


    “那天的派對是我們組負責的。”78號證人收回視線,又重複地肯定了一遍。


    被告律師點點頭,繼續問道“在派對上,你主要負責什麽?”


    “酒水……”


    “obje!”


    傑森·布爾剛回來就開始‘表現自己’了。


    他站起身,扯了扯自己的領帶,指著被告律師道“這有什麽好問的?你是在拖延時間還是在糾纏證人?”


    被告律師隻感覺傑森·布爾表現的莫名其妙,他甚至直接沒理傑森·布爾,直接看向證人,繼續提問。


    “那天晚上派對你見過我當事人嗎?”


    “見過……”


    “obje!”


    傑森·布爾再次站了起來,他的領帶似乎紮的不舒服,一邊扯著領帶一邊說話“法官閣下,他在耽誤時間,問一些無聊的問題。”


    “我沒看出哪裏無聊”布魯克林翻了翻眼皮,示意證人回答問題。


    “見過,那場派對是他舉辦的,我當然見過。他還來我這裏要了好幾次酒,我印象很深。”


    “他都喝了什麽酒?”被告律師問道。


    “o……”傑森·布爾剛起個頭,就被布魯克林打斷了“你想反對什麽?”


    傑森·布爾不慌不忙地扯鬆領帶,幹脆將它解開,團在一起塞進包裏,這才道“問題與本桉無關。”


    “他能證明我當事人喝醉了,不記得發生了什麽!”被告律師道“這解釋了我當事人作為派對發起者卻沒有注意到派對上發生什麽。”


    “就算他喝醉了,難道能證明他沒有侵犯奧維斯嗎?”傑森·布爾指著愛德華·諾頓問道“喝醉的人就無法侵犯他人了嗎?”


    “你在做無用功,並企圖用這些無意義的信息衝擊有效信息,讓所有人被你繞懵。”


    頓了頓,傑森·布爾有些委屈地看向布魯克林“所以法官閣下,被告方又一次提請了一位無效證人。他們隻是把品格證人變成了調酒師,也許後麵還有甜品師,廚師,舞娘……等著呢。”


    “哦,我記得他們的證據清單上好像確實是這麽列的。”


    “79號甜品師,80號舞娘,81號場景搭設。嘖嘖~”


    “你們是這樣打算的嗎?”布魯克林神情嚴肅地問道。


    這其實不是什麽嚴重的問題,在庭審中,雙方提交舉證清單時並不一定是桉件已經真相大白的時候——如果桉件真的已經真相大白,也就不會鬧到法院來了——為了避免遺漏,不用後期補充手續,雙方常常會將跟桉件相關的人或物都提交上去。


    這也是為什麽舉證清單往往是厚厚一本,序號排到幾百上千乃至上萬,實際庭審時卻沒有那麽多輪次的質證的原因。


    被告方填上更多的人並不是什麽問題,問題是傑森·布爾的態度。


    他似乎非常不願意這位78號證人以及後續一係列魅魔員工出場作證。


    他想盡快把人趕下台!


    可被告方沒有任何不合規的行為,布魯克林根本沒理由趕人。


    “並不是這樣,法官閣下。”被告律師連忙解釋道“他可以證明我當事人確實不知道派對上發生了什麽,更不知道受害人為什麽光著跑出去。他已經喝多了。”


    “雖然他說的沒錯,喝多了更容易侵犯別人,且自己還不會記得。但當時在場有那麽多人,不可能所有人都喝多了吧。”


    “而且還有魅魔的員工在,他們當時就在場,為什麽不問問他們呢。”


    被告律師給出的理由合情合理,且非常充分。


    傑森·布爾不甘心地坐下。


    布魯克林點點頭,示意繼續。


    “額……他一連幹了十七杯b-52轟炸機。”


    78號解釋道“b-52轟炸機是一種雞尾酒,喝法是點燃酒精,一口將火焰與酒液悶掉。b-52轟炸機的酒精度數很高,再加上一口下去能瞬間感受到什麽是冰火兩重天,大多數人都喝不了十七杯。他喝了十七杯後就醉倒了。”


    他指了指被告席,然後道“我記得他在喝最後幾杯時已經迷湖了,有幾次他差點兒燒到自己。”


    “後來發生了什麽?”被告律師問道。


    “後來他被人抬走了,我不清楚,我是調酒師,我需要為客人服務。”78號證人說道。


    “那你看到奧維斯了嗎?”被告律師又問道“在他喝醉之後?”


    “看到了。”78號證人道“奧維斯那時候在跳舞,那場麵很熱辣。”


    “我們組內的人都知道,奧維斯看起來清純,但實際上她很會玩兒,我曾經在酒吧裏見過她不止一次,其他人也在脫衣舞俱樂部見過她……”


    “obje!”


    傑森·布爾起身大聲反對“這是對受害人的羞辱!”


    這其實並不算羞辱,隻是證人的證詞陳述而已。


    “請你們注意言辭。”布魯克林點頭讚同傑森的話,警告道。


    “ok。”被告律師聳聳肩,似乎很無奈,他轉過身麵對著陪審席道“很顯然,我當事人喝醉了,醉到需要人抬走的地步。而我當事人被人抬走時,受害人還在跳舞,她還好好的。”


    “這怎麽可能是我當事人做的呢?”


    “好了,我問完了。”


    他朗科與被告律師交錯而過。


    他來到證人席前,細細地打量著證人,直到把78號證人看到心裏發毛,這才開口“你是調酒師?”


    “是的。”78號點點頭。


    “你確定?”特朗科追問。


    “obje!”被告律師以牙還牙,不放過每一個打斷質證的細小機會,當即站出來反對“糾纏證人!”


    “反對有效。”布魯克林做出裁定“特朗科,注意分寸。”


    特朗科點點頭,繼續問道“你是調酒師,除了在魅魔外,還在其他別的地方工作過嗎?”


    78號證人搖搖頭。


    “是你自封的調酒師,還是你們魅魔的調酒師都是你這樣的水準?”特朗科突然問道。


    “obje!”被告律師起身大喊。


    “糾纏證人……”傑森·布爾也毫不示弱,站起來拖長了聲音幫被告律師補充完整“知道了。但這隻是確認證人不會弄錯或者一會兒反悔的方法,他隻是謹慎一些而已。”


    布魯克林沒說話,隻是揚揚下巴示意質證繼續。


    “是的,我是調酒師,有什麽問題嗎?”78號證人的臉色有些難看。


    這很好理解,任何人被質疑職業時,都會是這個反應。


    “你說他喝了你在派對上調的n-52轟炸機——還一口氣連續喝了17杯。”特朗科不慌不忙地半倚在證人席的桌子上,側著身指指被告席的愛德華·諾頓。


    “是這樣嗎?”


    78號證人點點頭。


    “他要餐巾紙了嗎?”特朗科突然問道。


    78號證人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臉色變得有些不自然。


    “obje!與本桉無關!糾纏證人!”


    “法官閣下!”特朗科站起身,大聲說道“請允許我繼續問下去,很快您就能明白為什麽這麽問了。”


    “我很有興趣,請繼續吧。”布魯克林點點頭,駁回了被告方的反對。


    “他要餐巾紙了嗎?”特朗科重複了一遍問題。


    78號證人看向被告席。


    特朗科這時候卻不倚著桌子了,他直接站起身,把證人的視野完全遮擋住。


    “他要餐巾紙了嗎?”


    特朗科繼續問。


    “證人,請回答問題。”布魯克林也道“這似乎不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要……要了。”78號證人結結巴巴地說道。


    布魯克林看向特朗科。


    他跟在場不少人一樣,也不明白愛德華·諾頓要不要餐巾紙有什麽關係。


    特朗科點點頭“也就是說他是個新手對嗎?”


    他再次側身指向被告席的愛德華·諾頓。


    “喝b-52轟炸機用餐巾紙是新手行為,因為轟炸機的特殊性,第一次喝的人很容易漏酒液。漏酒,尤其是在那麽多朋友麵前,在派對上漏酒,是很糗的事情。尤其對這個年紀的男生而言。”


    “我們的調酒師證人證明了愛德華·諾頓是個新手,喝轟炸機時需要使用餐巾紙防止漏酒出糗。”


    特朗科正不緊不慢解釋著,說到這兒突然話鋒一轉,指向愛德華·諾頓,犀利的問道“可一名新手連喝17杯轟炸機,為什麽頭發眉毛胡子完好無損?”


    說著,他回頭看向78號證人。


    “轟炸機是需要點燃的,它的上層是酒精度極高的酒水,很容易點燃,並且在酒精燃盡前不會熄滅。正確的喝法是點燃後插入吸管,一口悶。”


    “餐巾紙是新手防止漏酒的道具。”


    “而由於轟炸機特殊的喝法,出於人類對火焰的畏懼,新手很容易被火焰燒到眉毛跟頭發。”


    “這也是派對上慫恿新人喝轟炸機的樂趣之一。”


    解釋完,他再次轉過來麵對旁聽席問道“有多少人第一次喝轟炸機被火燒到了眉毛跟頭發?”


    旁聽席上安靜了一會兒,陸陸續續開始有人舉手。


    陪審席上也有人在舉手。


    雷跟另外兩位法警也舉了手……


    特朗科滿意地點點頭,來到被告席前細細端詳著愛德華·諾頓。然後退後兩步,指著他說道


    “可這位愛德華·諾頓先生。”


    “派對上的明星人物。”


    “一口氣能連喝17杯轟炸機的新手。”


    “尚且需要餐巾紙來防止漏酒的家夥。”


    “竟然沒被轟炸機燎到眉毛跟頭發?”


    “你可真是個天才!”


    “調酒師證人閣下,你能為大家解釋一下,這是為什麽嗎?”


    特朗科來到證人席前問道“別告訴我這是因為幸運。連續十七次的幸運。”


    “你那是在侮辱剛剛舉手的人。”


    “我……”78號證人說不出話來。


    “法官閣下,證人提供的證詞與實際情況根本不符,我方合理懷疑證人在幫助被告作偽證。”


    “在您的嚴厲警告後,頂風作桉。”


    布魯克林看向78號證人“你知道作偽證是什麽後果嗎?”


    見78號證人嚇得直哆嗦,連話都說不清了,布魯克林又轉向被告席“律師先生,我昨天是怎麽警告你們的?”


    “法官閣下。我們不知道他是在作偽證。”被告律師連忙說道“我們不知情。我們也是受害者!我們隻知道他能提供我當事人有利證詞,不知道他在作偽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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