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年齡是束縛布魯克林大展拳腳的問題,那時候他很不願意聽到別人提起年齡。


    現在,年齡不再是問題,反而是一種資本,一種炫耀,他對年齡也就沒那麽敏感了。


    稱呼哈裏森為棒小夥,真的隻是自然而然的脫口而出。布魯克林回過味兒來,指著威爾搖頭笑了笑。


    威爾在跟他開玩笑。以前的威爾可不會這麽做。以前他們更多的像是君子之交,平澹如水。


    現在他們的關係反而更進一步。布魯克林笑得很開心,眼睛微微眯起,眉毛彎彎的,嘴角上揚,露出潔白的牙齒。


    喉嚨裏爽朗的‘哈哈’聲便這樣散發出去。笑過後,布魯克林談起了正事。


    “你們在奧爾巴尼有記者嗎?”布魯克林問。威爾猶豫了片刻,點點頭


    “有,不過奧爾巴尼不會發生什麽大事件,我們隻是象征性地設置了一個記者站,隻有一名記者。還是兼職的。”這話的意思就是他們隻是給紐約州首府一個麵子,這才設立記者站的,實際上根本不指望奧爾巴尼的記者站反饋來什麽有用的東西。


    奧爾巴尼作為紐約州的首府,或者說紐約州的首府竟然不是紐約市,而是奧爾巴尼,這令不少人都感到驚奇。


    不要說外國人,就算是聯邦人,甚至紐約州人士,直到州首府是奧爾巴尼不是紐約市的,也沒有多少人。


    這個許多人連聽都沒聽說過的城市,實在奇特。布魯克林思考片刻,拉著威爾來到休息室,哈裏森自顧自站在了休息室門口——他的確比雷專業多了。


    “我剛剛見過天煮教奧爾巴尼教區主教克雷蒙特。”布魯克林斟酌著說道


    “在紐約。”威爾明顯比布魯克林‘見多識廣’,至少他每問什麽叫‘天煮教奧爾巴尼教區’,也沒問克雷蒙特主教是哪位,而是皺起了眉頭。


    他是一位媒體人,對新聞非常敏感。天煮教奧爾巴尼教區的主教跑到紐約來,可以是來度假的,也可以是來接人的,也許是來召j的,也許隻是單純來吃個海鮮,也許是來討論正經事的,或者就是看好紐約市,想從奧爾巴尼挪到紐約來?


    都有可能。威爾腦海裏飛快瀏覽著記憶,搜尋最近有關宗教方麵的蛛絲馬跡。


    “威爾,你知道,我是一名無宗教信仰人士,我不想牽涉到宗教之爭中去。”布魯克林聳聳肩,說道


    “我對他們的鬥爭不感興趣。”


    “但天煮教在聯邦非常具有扇動性,他們找上我,我根本沒有拒絕的餘地。”威爾點點頭。


    確實如此。事實上布魯克林說得還算輕的。至少法官這類官員是靠能力吃飯,不完全靠選票。


    像國會的議員們,那才是對宗教避之不及,又愛又恨。議員是近乎完全依靠選民選票‘生存’的一種畸形政治存在,為了保住自己畸形的位置,他們必須想盡一切辦法討好選民。


    而宗教,尤其是天煮教這類在選民中有強大號召力的團體,對他們而言簡直是致命的。


    除非這位議員是專靠反宗教人士投票上位的,否則沒有哪個議員敢隨意拒絕一區主教的話。


    今天拒絕,明天支持率就得降到0。威爾作為時政評論員,對這些內幕是知道的。


    “他們讓你做什麽?”威爾皺眉問道。上次他嫁接布魯克林的想法的事中,雖然他不完全認同布魯克林的觀點,但說到底,是他做錯了,對不起布魯克林。


    擺正心態後,威爾覺得應當相信布魯克林,給他機會與時間,讓他證明自己。


    因此,再見時,威爾才會表現得沒那麽怨氣滔天,甚至有心情跟布魯克林開玩笑。


    布魯克林道


    “他們要求我的保鏢交出一卷錄音。”說著,他指了指門口的哈裏森,繼續道


    “哈裏森的事情我不能告訴你,那是哈裏森的隱私。”


    “我隻能說,那卷錄音是把柄。”


    “嗬。”威爾發出一陣輕蔑的笑聲,表達自己對嫉妒教神職人員的鄙夷。


    “我想讓哈佛的學生能有一個更好的實習、工作平台。”布魯克林說道


    “哈裏森被我說服了,交出了那卷錄音。”


    “但我很內疚,對哈裏森感到內疚。”


    “威爾。”布魯克林手掌搭在威爾的肩膀上,一臉真誠,漆黑的眼珠裏甚至閃爍著光彩


    “我感覺良心難安。莫名其妙地就跑到a來了。”


    “我想這或許就是命運的安排。”


    “現在我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講述給你聽了,你想怎樣報道,或者幹脆不報道,都是你的事。”說著,布魯克林呼出一口氣,笑嗬嗬的說道


    “哈!我終於能鬆口氣了!說出來心裏好受多了!”


    “哈哈!看來我真的不適合當個壞人!稍微欠別人一點,就寢食難安。”


    “我走了,你慢慢想哈!”布魯克林說著,一副‘我終於解放了’的輕鬆模樣,衝威爾揮揮手走出了休息室


    “晚上。”在休息室門口站定,布魯克林指了指不遠處的電視屏幕,又指指腕表,然後帶著哈裏森離開。


    回到車上,不等哈裏森詢問,布魯克林直接吩咐道


    “去接安妮。”車子發動後,布魯克林摸出手機給洛佩斯打了過去。


    “在哪兒?”麵對老牛仔,布魯克林就沒那麽客氣了,直截了當進入正題。


    洛佩斯答道


    “波士頓。安東尼說需要人幫忙,我恰好這個周末有空。”布魯克林腹誹,安東尼需要人幫忙?


    需要人幫忙頂班,自己去釣魚嗎?


    “去奧爾巴尼。”布魯克林說道。他調整了一下坐姿,沉聲道


    “記得找幾個心理學成績不錯的跟著,等會兒我會給你一個電話,是天煮教奧爾巴尼教區主教克雷蒙特的電話。”布魯克林說道


    “到達奧爾巴尼後,直接去找克雷蒙特,跟他談談。克雷蒙特在奧爾巴尼的政壇影響力很大,這位主教與其說是宗教人士,不如說是半個政壇人物。”


    “他從我這兒拿走了一份錄音,裏麵是他們的工作人員的把柄。當然,拿走錄音是我們雙方都同意的交換。但現在我反悔了。我認為這個交換並不等價。我覺得我吃虧了。”沉吟片刻,布魯克林道


    “你們需要幫我把我虧損的這部分討要回來。記住不要直接提及錄音的事。”洛佩斯聽得都有點兒傻了。


    什麽玩意兒?當場談下的交易,過後你反悔了,就讓我們去討債?洛佩斯覺得布魯克林是有點兒厚臉皮的。


    “我說個底線,在底線之上可以談,如果對方開出的條件突破底線,絕對不能答應。”


    “什麽底線?”洛佩斯一邊問心裏一邊腹誹,你都能做出這麽沒有底線的事兒來,還給別人設置底線?


    可以,這很不要臉。


    “天煮教奧爾巴尼教區範圍內的法院,我們哈佛的法官要占到至少四分之一。”布魯克林獅子大開口道


    “檢察官比例不得低於五分之一,所有奧爾巴尼教區範圍內,我不希望看見一個耶魯的法官或檢察官,我希望來自耶魯的律師在此範圍內要收到更嚴格的監管。眾所周知,耶魯人就喜歡耍小聰明。”


    “這方麵我們暫時還無法做到,隻能靠克雷蒙特主教的幫助了,相信克雷蒙特主教一定能讓耶魯人感受到天煮教信徒的熱情!”停頓一會兒,布魯克林又說道


    “當然,洛佩斯,能跟克雷蒙特主教建立合作關係更好,我不希望他是被脅迫的,要知道被逼著幹活的效率永遠趕不上自發的。”


    “我希望克雷蒙特主教是我們哈佛最親密的盟友。我們從不會虧待盟友。”


    “我聽說克雷蒙特主教已經在奧爾巴尼呆了好幾年了,我認為他對上帝是足夠虔誠的,上帝應該予以她的牧羊人以回報。比如把虔誠的牧羊人調到環境更好的教區,讓虔誠的牧羊人更近距離地聆聽他的旨意。”


    “當然,我們是克雷蒙特主教的盟友,我們也應該對他多多幫扶,他搬去新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我們要跟著過去,確保這位對上帝如此虔誠的老人平安,確保那裏的人不會欺負他,不是嘛。”洛佩斯抽搐著嘴角,聽著議長閣下的胡言亂語——身為一位有宗教信仰人士,布魯克林那番話停在耳邊是如此的刺耳,如此的胡說八道,就像給蛇裝上翅膀,給鱷魚插上羽毛一樣怪誕。


    這再一次證明了布魯克林的的確確是個無宗教信仰者的事實。不過刨除這些別扭的、驢唇不對馬嘴的、蹩腳的宗教詞匯描述,布魯克林要表達的意思洛佩斯還是聽懂了的。


    他為布魯克林這個設想感到驚訝。布魯克林的設想很簡單,他要讓克雷蒙特變成哈佛的‘開荒狗’,帶著教廷的旨意,四處‘開荒’。


    哈佛則跟在他後麵,利用他主教的身份與影響力,插手當地司法體係,同時趕走競爭對手。


    克雷蒙特被調任到哪兒,哪兒就會成為哈佛的‘新家園’。他們可以重複地、多次地使用這種套路,直到克雷蒙特徹底失去神職人員的光環,被教眾識破真麵目為止,哈佛會毫不猶豫地拋棄克雷蒙特,轉而尋找下一個克雷蒙特。


    回想起電話剛接通時的談話,洛佩斯突然問道


    “布魯克林,他得罪你了嗎?”正在叮囑細節的布魯克林一頓,隨即搖頭笑道


    “得罪我?怎麽會呢。”


    “真得罪我了,我會讓哈佛支持他媽?”


    “洛佩斯,在你心裏我就是這樣的人啊。”布魯克林為自己叫冤


    “原來在你們眼裏,我就是這樣心思歹毒的魔鬼啊!”洛佩斯連忙否認。


    閑聊兩句,緩和過氣氛後,布魯克林叮囑道


    “老家夥,記得一定要忍住脾氣,這件事辦好了,你就是哈佛的功臣!”洛佩斯哈哈一笑,應下。


    掛掉電話,布魯克林沉思片刻,又給伯克打了過去。上次他們調整提案,將提案變成‘垃圾站’,伯克遲遲不肯離開德州,最後還是布魯克林下達最後通牒,伯克才前往的新墨西哥州。


    這件事鬧的不算愉快,布魯克林從那時到現在,一直沒搭理伯克。他覺得伯克賊心不死,還是想要搞鬼,準備晾晾他。


    不過伯克是真的好用。他簡直就是為‘紀檢’而生的!他總是能精準地圈定範圍,鎖定目標,總是能敏銳地察覺到目標的錯誤方向,並很快就能找到證據。


    他的評估報告是最標準的,裏麵除了客觀的,附有證據證明的評價外,沒有絲毫個人感情在內——當然,洛佩斯·米切爾森的評估報告除外。


    洛佩斯·米切爾森的評估報告通篇看下來,全是感情,沒有一點兒理智……布魯克林覺得什麽cia、什麽白宮辦公室什麽的出具的調查報告也就這種程度了。


    因此,布魯克林打算試探一下伯克的態度,嚐試釋放一點權力給他。這樣的人才放著不用真的可惜了。


    這次對克雷蒙特的計劃就是個很好的嚐試。對克雷蒙特的計劃當然不僅僅是源自報複——雖然出發點是報複,但布魯克林如今的身份地位都要求他不能攜私報複。


    針對克雷蒙特的計劃恰好可以與曼哈頓酒店會議上提出的‘扶持政策’掛上鉤,克雷蒙特管轄範圍內空出來的位置就是資源。


    當然,在除為哈佛謀求資源之外,也的確順帶著報複了一下克雷蒙特。


    布魯克林反思了自己的錯誤。他是第一次身居高位。以前他習慣親力親為,結果一著不慎差點兒滿盤皆輸。


    現在他立刻反應過來,他是不能輕易出麵的。這次跟克雷蒙特的談判,或者說的直白點兒,是給克雷蒙特下套,他推出了洛佩斯·米切爾森。


    老牛仔是哈佛的‘外交官’,理論上這事兒的確在老牛仔的職責範圍內。


    但這事一旦沒成,或者除了其他紕漏,負責出麵談判的人將陷入非常尷尬的境地。


    對內,他談飛了至少幾百個法官、檢察官職位,談飛了打擊耶魯的機會,簡直就是哈佛的罪人。


    對外,克雷蒙特會把火力第一時間對準洛佩斯·米切爾森,而哈佛也會把他丟出去,平息克雷蒙特的怒火。


    洛佩斯是清楚其中的風險的,布魯克林在通話時講得很清楚。洛佩斯選擇接受。


    放在以前,布魯克林大概率會自己前去談判。那樣一旦談崩,事情將毫無斡旋餘地,直接就變成了哈佛跟天煮教奧爾巴尼教區開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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