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峰請兩個人坐了下來,從飲水機接了兩杯水放到他們麵前,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不等他們開口,就先對他們說道:“兩位師傅,找我是因為孩子沒能進來的事兒吧,我能夠理解你們的心情,也隻能夠對你們說聲抱歉了!”


    “柳主任,這件事情也主要怨我們,怕給你增添麻煩所以也沒有求你幫忙。”


    張澤天說的很好聽,其實是托大了,以為自己是趙南城副總經理的司機,趙副總一句話,你們這些部門主任還不得乖乖地把事情辦好了?


    如果他知道趙南城根本就沒有給他打過招呼,不知道他會怎麽想他兢兢業業服務的這位領導。


    “是啊,柳主任,原本以為給你減輕些壓力,別三天兩頭地到你辦公室煩你了,結果事與願違。若早知道是這個結果,說什麽也不能邁過你這座廟啊。”


    王守義說的有些露骨了,真實的意思無非是說“沒在你這座廟燒香,你就不保佑我們唄。”


    柳峰又怎麽可能聽不出他們的語義,說道:“兩位師傅,其實你們很清楚複員兵的就業政策和我們公司接受複員兵的政策以及工作流程,我們公司本身是沒有主導權的。


    每年接收多少複員兵的指標是大河省電力公司和大河省民政廳商量好的。


    上級確定好我們接收複員兵指標後,我們和市民政局按照我們子弟占1/3指標、市裏占2/3指標的比例來進行接收,這個政策是透明的,也是一直延續下來的。


    而且,整個錄取過程都是由市裏嚴格按照複員兵考試和在部隊的現實表現評定成績來操作的,所以,兩位師傅,不管你們事先找沒有找我,或者說是否請我幫忙,都是沒有任何實際意義的。


    其他的家長也找我谘詢過這件事,我今天給你們說的話也是當初給他們講過的話,我這座廟拜與不拜都毫無用處,更何況我根本就不是一座能夠主宰別人命運的廟。


    王師傅,張師傅,我說的這些你們明白吧?”


    張澤天說道:“道理是這個道理,可我們中國不就是個人情社會嗎,如果我們事先找您幫忙,給您拿些活動經費,當然柳主任您別多心,不是給你的,而是由您出麵到民政局多努力努力,多給我們公司爭取兩個指標,不就什麽問題都解決了嗎?”


    “張師傅,事情哪有那麽簡單?如果錢能解決問題就不是問題了。


    你想一想,比我們有錢有勢的人多的是,誰出的錢多誰就擁有好處,誰有權勢就占盡便宜,這個社會還有公平嗎?還有正義嗎?普通老百姓還有活路嗎?”


    嚴黃的話不乏有提醒他們不要忘自揣摩的意思。


    “可是,怎麽就恰恰是我們的孩子沒有進來呢?”王守義說話有點衝。


    “王師傅,如果這次是別的員工孩子沒有進來,他也可以同樣這樣問。我該怎麽回答?我給他懟過去,說‘誰讓你的孩子沒有考好啊,誰讓你的孩子在部隊沒有立功啊’,那不是往傷口上撒鹽嗎!


    孩子們可能都是好孩子,無奈指標有限又必須分出高低,現實很合理也很殘酷,我們又必須得認。


    我知道兩位師傅心裏可能有些懷疑,怕這裏麵有貓膩。


    我可以坦誠負責任地說,至少在公司人資部不會出現這種情況,隻要我在這裏當主任一天,就保證公平公正辦事。你們可能也聽到一些關於我的為人怎麽樣傳聞,你們聽到過任何有實證的負麵消息嗎?”


    張澤天語氣比王守義要緩和得多,帶著誠懇的語氣說道:“柳主任,不是我們不相信你,正是因為相信你的人品,所以我們才沒有找你。事已至此,柳主任,還有什麽辦法嗎?”


    王守義也問道:“您是這方麵的專家,幫我們想想辦法,否則,我們回到家裏,肯定是招致家人埋怨的,從此以後沒好日子過了。”


    “也不用那麽悲觀,我認為,孩子沒能進到公司工作,也並不意味著找不到更好的工作,隻要孩子努力,在哪裏還不能成就一番事業呢?”


    “柳主任,您這是在給我們寬心丸吃。我們的孩子我們知道,不是有多大出息的料。當初選擇當兵,就抱著能進公司工作的目的,哪想到和我們一樣想法的員工家長這麽多,7個。


    柳主任,我們隻能靠您了,幫幫忙吧!”


    張澤天說話的聲音低沉了許多,甚至有了一點哽咽的味道,看來是真的無可奈何了。


    “柳主任,您多費費心吧,要是幫我們辦成了,我們肯定不會忘了您的大恩大德的,到時候您看我們的表現。”王守義這次是哀求的口吻,還帶著隱晦的利益報答味道。


    柳峰說道:“兩位師傅,我們給員工辦些力所能及的好事,是我們的職責,不是圖什麽回報。


    你們今天說這些代表了你們的心情,我也深刻理解。這樣吧,兩位師傅,我隻能說,如果有一絲可能,我會竭盡全力為你們爭取。


    也請你們不要孤注一擲,還是兩條腿走路,你們和民政局多溝通,他們那裏信息比較多,看看有沒有比較適合孩子們的工作,別耽誤了孩子,你們看好不好?”


    話說到這兒,兩個人也隻能說“好”了。


    出了門,兩個人依然拜托柳峰主任給使使勁,柳峰也隻能說“一定盡力”。


    兩個人離開辦公樓分手後,張澤天給趙南城打了個電話,和趙南城通報一下自己的兒子沒能進來的情況。


    張澤天這也是間接地表達一下對趙南城的失望,但是語氣上沒有表現出來,主要目的還是想請趙南城給柳峰說一說,看還有沒有其他辦法可以進來。


    趙南城表現出驚訝的狀態,還附帶上一點生氣的語氣說道:“這個柳峰辦事太不力了,我三番五次地提醒他對你給於關照,沒想到他還是沒有辦好。沒事,我接著找他,讓他想想辦法。”


    如果張澤天有一天終於得知自己服務的這個領導口中所說的“三番五次”是不折不扣的謊言,會是什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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