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錦年目送著馬車離去,隨後翻身上馬向王宮奔去,他需要給自己今日的荒唐行為,提前請一道開恩的懿旨,否則,宮奴私逃的死罪,小舞是逃不掉的。


    周錦年雖然紈絝浪蕩,性子驕橫衝動,但為人卻仗義豪氣。


    周錦年親眼看見過,小舞至真至純的孝道,也被她的奮發圖強所感動,被她的才氣所折服,因自己鞭打了她,正覺得虧欠,就一心想幫助她。


    知道小舞爹跳湖自盡,就想讓她見最後一麵,知道自己若不幫她,別說父女無緣再見,她爹的屍首都不知會被扔到哪裏去?


    如果是那樣,小舞定會悔恨並抱憾終生,周錦年仗義心泛濫,來了不管不顧的虎勁,騎馬直接帶著小舞出宮。


    周錦年帶著公爺在乎的小奴婢,騎著一匹馬出宮的事,東寂哪敢耽誤不報?急匆匆到前殿去尋自家公爺,正碰上周旦和周大王站在回廊邊說話。


    見東寂滿麵焦急,站立不安,躲在遠處樹後探頭探腦,不敢走到近前,周旦的心“咯噔”了一下。


    “莫非,小舞有什麽不測?不應該呀,太醫說,她已渡過危險期了”


    睨到周旦臉色突變,一副已藏不住的緊張神色,早已看見東寂的周大王,很是體貼地說:“周公,去看看吧,別是……有什麽急事?”。


    “是!大王”


    周旦施禮應著,快步趕向東寂所在的地方,腳下一絆,差點絆倒有些慌亂的周旦。


    東寂緊趕兩步,攙住站立不穩是周旦,嘴裏急急稟告,“公爺,不好了,小侯爺,他,他闖進周公宮,強行帶走了甄小舞,還,還……還一起,騎著一匹馬出宮了”。


    “什麽?”


    周旦聞言,氣的臉都扭曲起來,知道周錦年從小就仗著祖母的疼愛,在宮內惹是生非,但這種荒唐事,也太離經背道了,周旦顫著手指,指著一臉悲催的東寂,一時都不知該說什麽?


    周大王周珷正四下看風景,周旦的神情還是落入他眼底,眉頭緊了緊,想到這老夫子般一板一眼的弟弟,此刻,怎會又如此失態?抱著小奴婢堂而皇之回宮的事,還沒與他計較,這又出了什麽大驚小怪的事?讓他如此失態?


    周珷覺得事情定不簡單,揮手招了不遠處的近侍內官禕安,低聲交代,“去,查查,什麽事?”。


    “是!大王”,禕安心領神會,施禮應著離開。


    好一會,周旦才忍住怒氣,佯裝若無其事地返回,對周大王周珷行禮,“大王,臣弟宮中有些事,臣弟,先請告退”。


    “好!也沒什麽事了,你回吧”


    對知書達理、多才多藝,又繼承了父王易經推演能力的周旦,周珷對他有著很強的依賴,除了政務之事不可或缺,在自己不能安寢的漫漫長夜,他也給了許多的陪伴疏導,周珷自然對他更親近一些,關心期待也比別的弟弟們多。


    周旦離開不久,禕安就匆匆趕了回來,將周錦年私闖周公宮,帶走會吹笛的小女奴,並同騎一匹馬離宮的事,稟告給周大王。


    周珷心中竄出無名火,“又是那……小賤奴!真是……好大的膽子!”。


    前日,堪為天下君子典範,愛麵子如命的弟弟周旦,抱著挨打的小奴婢,在宮中招搖過市,弄得宮內議論紛紛,因顧忌周旦麵子,他還未與追究。


    一個小小奴隸剛受了鞭刑,一點沒思悔改,今日又在眾目睽睽下,與那沒正經的表弟,同騎一匹馬離宮,豈能容她禍亂後宮。


    “禕安,派人,把那逃奴……抓回來,孤倒是要看看,她長了幾個腦袋?”


    “是!臣遵旨”


    禕安得令,轉身正要離開,被周珷又喊住,他想到那日樹林中,如仙童一般的吹笛情景,他的心有些柔軟,不忍殺那美好的小人。


    “唉!算了吧,先看周公……怎麽處置吧”


    禕安微微一怔,心裏頓時明白,大王也不忍心殺那挺機靈的小人兒,隻能揣著明白裝糊塗。


    “是!大王,起風了,回吧”


    周珷目視著遠方,心中揮不去精靈仙童般身影,他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周旦氣急敗壞回到宮中,麵對戰戰兢兢跪了一地的侍衛、寺人等,氣就不打一處來。一個大活人生生被人帶走,一幫人都不知道攔著?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但轉念想了想,那混不吝的周錦年耍起橫,確實是無人敢得罪,周旦氣的訓了兩句,就全都給轟走,他心裏記掛著小舞,沒時間和這些人計較。


    大部分事情,東寂在路上,已說給了周旦,他撲捉到,應該是小舞的爹出事了,已派君寶出宮了解情況。


    周旦在書房內,焦急的踱來踱去,等待君寶送回消息,心內告訴自己要冷靜,覺得周錦年再混賬,也不會因報複、或喜歡、或不滿自己把小舞帶回宮,沒讓她去舞樂司,而直接來宮搶人。


    騎一匹馬出宮,定是有大事發生,十有八九是小舞說爹出了大事,而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死了,否則,小舞不會心甘情願跟著走。


    周旦感覺心裏亂糟糟的,實在等不及打探消息的君寶回來,小舞身上的傷很重,這樣就出去折騰,她肯定受不了。


    無法再等了,必須早些見到小舞。


    在小舞爹住的客棧門口,正碰上從周府打探消息回來的君寶,和他派的已打探完客電消息的侍衛。


    君寶見到公爺,一愣,趕緊行禮稟告,“公爺,周錦年,哦,小侯爺,不在府中,找了幾處……也沒見他的影子”。


    君寶轉向調查客店的侍衛,問:“你這裏調查如何?”。


    侍衛趕緊回話,“稟公爺,總長,已查清,這裏住的人,今日跳湖自盡了,奴婢甄小舞,據說是扶棺回鄉安葬,這一切……都是周小侯爺……安排的”。


    君寶對賣女為奴的甄光,從來都很厭惡,滿臉不屑地疑問插話。


    “屬實嗎?自盡?就他?昨日看他……還好好的呐?我怎麽沒看出……他要死的樣子”


    周旦目光冷厲,撇了君寶一眼,“好了,逝者已矣,不管多惡劣,他也是小舞……牽掛的爹,再說刻薄的話,就對死者不尊啦”。


    “是!公爺,臣失言了”


    想著還一身傷的小舞,剛經曆喪父之痛,又要冒著被抓的危險,獨自扶棺回鄉安葬,周旦心感到一陣陣的痛,若是自己過去準許小舞出宮,或許這一切悲劇,都不會發生。


    自己怎麽了?怎麽就那麽怕小舞出宮?怕她如飛出籠的鳥一樣一去不回?怕她離開自己?


    周旦知道,小舞的家在城東三十裏外的鳳舞鄉,小舞的那個賣身契和賣身告示,就保存在他最秘密的暗室錦盒中,他都不知道,獨自看了多少遍,那上麵的每個字都如聲聲控訴,讓他每每讀起都心緒難平。


    周旦一直壓抑著,對小舞越來越濃的心意,知道她還太小,也知道他與她之間有著不可跨越的鴻溝,他希望小舞能留在自己身邊,每日或一起陶醉在音樂中,或隻是靜靜陪伴就好。


    周旦一度以為,自己能控製一切,他有著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尊崇地位,覺得自己有能力護小舞一生周全。


    但麵對周錦年一個牽強荒唐的理由,小舞就被祖母和二哥周大王給判去了舞樂司,那時,他突然感覺自己的心肝如被摘走一樣痛,第一次覺得,自己竟那般無能為力,改變小舞被搶走的悲傷事實。


    “公爺,回宮吧”


    “不!去……鳳舞鄉”


    周旦剛剛心裏還充溢著不滿、氣憤,甚至吃著周錦年的醋,此刻,全都化為無盡的心疼和擔憂。


    知道多想無益,周旦翻身上馬,向東門急馳而去,他不能在小舞最悲傷難過,最需要照顧關懷的時候,他不在缺席,陪在小舞身邊,這是他當下唯一想做的事。


    小舞的家住在大山裏,道路崎嶇難行,一場突來的大雨,讓道路更加泥濘濕滑,加之對道路的不熟悉,周旦一行走了不少冤枉路。


    周旦再見到小舞時,已是在她一派破敗的家中。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秒記住:書客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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