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陽光明媚,放眼望去到處都是銀裝素裹,煞是好看。


    雖然一夜未睡,但小舞的精神頭卻很好,陪伴花開的興奮勁猶在,尤其是看到,被新綻放的梅花,驚豔了的一雙雙眼眸時,她就忍不住滿心歡喜。


    申時剛過,車馬來的比往日就多了不少,歇馬處漸漸熱鬧起來。


    小舞和另外兩個凳奴都被派出來做事,原來,今日在大殿,周大王要宴請一些來訪的諸侯。


    凳奴做事時,是不允許抬頭的,沒有車馬過來時,也隻能低頭哈腰靜候在一旁,通過馬蹄和車輪判斷上前跪迎的時機。


    小舞瘦小不顯眼,她隻深低著頭站著,忙碌間歇,眼角餘光不斷在老梅樹上留連,觀察著梅花又多開了幾朵,以及隨光線的不同,欣賞著老梅樹做呈現出的不同美。


    看到馬伸長脖子,也夠不到一樹馨香的急樣子,她嘴角常會漾出一絲笑意。


    這如若有若無的笑意,刺疼了提前下車、躲在遠處張望的周旦。


    見自己喜歡的女孩,因自己自私不肯給她贖身,受著各色人的踩踏,周旦心痛如刀割。


    一隻隻踏在小舞背上的腳,如踏在周旦的心上,讓他疼的眉頭擰成了一個大疙瘩,眼中起了水霧。


    周旦沒有勇氣,走近小舞。


    為了完成父王對蒼生的大愛,為了幫已不堪重負的王兄,周旦徹底明白,自己是無法逃避責任,獨善其身的。


    周旦妥協了,主動寫請罪書,不但答應了周大王,自己接受娶妻的安排,還許諾不會對小舞有非分之想,不再做荒唐事,唯一條件就是,不想讓小舞再受苦。


    小舞稚嫩素雅的臉,連同似有似無的微笑,也落入一雙水光瀲灩的藍眼睛中。


    一輛有著異域特色的豪華馬車駛來,車簾被掀起一角,掀簾的人,是一個二十幾歲的異族貴公子,他夢幻般的目光落在,正扭頭偷看著老梅樹的小舞身上。


    男子好奇,順著小舞的目光看過去,見是一樹含苞待放的梅花,揚起嘴角粲然一笑。


    小舞如常一般,跪在剛停下的車前,不多時,感覺一個人踩著自己的背上,下了馬車。


    小舞眼前能看見一片絢爛的袍角,和鑲著珠寶的長靴,覺得挺好看,就有看了幾眼。


    小舞等著下車人離開,方能起身,卻看見那雙嵌著珠寶的腳轉向自己,人還蹲了下來,一隻帶著許多光彩奪目珠寶的手伸向自己,並大力將自己下巴抬起。


    “是雪兒?”


    小舞驚訝地瞪大眼,烏溜溜的大眼睛骨碌碌地打量著眼前人。


    見眼前的人,是個年輕的貴公子,穿著鑲著珠寶的絢爛繡袍,整個人都流光溢彩。


    他頭發略微彎曲,編著一些小辮,散落在肩頭。古銅色的麵孔,挺直的鼻子,一雙大眼卻是深藍色,幽藍幽藍的,如海水一般蕩漾著粼粼波光,性感的厚唇正勾著迷人的笑。


    那是一張充滿蠱惑,令人禁不住沉淪的俊臉。


    “哇!好美的男子!比師傅……還好看”


    還不懂情事的小舞,依然看傻了,她沒見過藍眼睛,一時泛起了花癡。


    男子帶著蹩嘴口音,撇嘴,很是得意地再次問:“你是雪兒?”。


    小舞回過神,忽閃著大眼,奇怪這人怎知道自己的名字?頓時心中警覺,冷泉般的靈透清澈大眼,望進對方幽藍的眸子裏。


    “曾經是,奴婢,現在叫甄小舞”


    聽了這個回答,男子揚唇笑的很燦爛,兩人又凝視片刻,男子放開小舞的下巴,立起身來,


    “好!甄小舞,等著本世子,晚一會……帶你走”


    男子說完,小舞看見身前絢爛的衣角,合上另一片絢爛的衣角,被簇擁著離開。


    這一幕,都被躲在不遠處,一直徘徊不願離去的周旦,都看入眼中,他聽不見小舞與犬戎世子說了什麽?但覺得事出異常,忙喚來君寶,去查犬戎世子進京以來的動向。


    今天的客人真多。


    小舞看梅花盛開,一晚上沒睡覺,接著就是掃雪,然後就是迎接車馬來客,已感到身子疲乏。


    天黑了下來,來客還絡繹不絕,她咬牙硬撐著,腰累的都快直不起來,她不時用拳頭敲著。


    小舞低頭看見,一匹馬停下,忙快步走過去,剛要跪下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


    “不用“


    周錦年翻身下馬,低頭瞅著瘦了一圈的小舞,沉默片刻,開口抱怨,”累了,就不知道……偷會懶?那腦子……算是白長了”。


    小舞垂頭沒吭氣,周錦年歎了口氣,黑著臉低聲問:“那些衣物護腿,都收到了?”。


    “嗯,多謝!”


    小舞輕聲答應著,原來那些夠穿三年的裏衣中衣,還有保護著膝蓋的護腿,都是是周錦年送的。


    這是被處罰後,二人的第一次見麵,也是近兩個月,周錦年首次再踏進王宮。


    “錦年,走了”


    一個脆朗的男聲在不遠處響起,小舞眼角餘光瞥見,不遠處站著一個威嚴的中年男人和一個俊朗的青年男子,他們就是周錦年的父親西平侯周倉和大哥周錦繡,此時二人的目光,都齊齊盯著周錦年。


    “這就來”


    周錦年回頭應了一聲,又看了看低頭不語的小舞,小聲提醒,“去歇會吧,若被踩壞腰,人就廢了,別瞎逞能,聽見沒?……我先走了”。


    “嗯”


    小舞依然沒有抬頭,從周錦年關懷的語氣中,她能感覺到,周錦年和以往吊兒郎當樣已很是不同,一陣暖意湧上心頭,她低聲又“嗯”了一聲。


    小舞尋了個借口離開,好讓自己休息片刻,一來覺得周錦年說的在理,二來她實在太累了。


    當小舞再回來時,已無來客,宴會已經開始,凳奴們終於都可以休息了,一會兒,還要有一波送客的辛苦。


    周王宮大殿上,是燈火通明,各式華衣賓客雲集,席麵上玉盤珍羞,酒香四溢。


    此時,大殿殿首主位上,一身冕服的周大王周珷、王後,殿下的來賓們和眾大臣們,正聚精會神傾聽著大型編鍾演奏,這是大周國迎賓最莊重的國禮。


    大殿內飄蕩著,左音渾厚、右韻清亮,由遠及近,恢弘與悠揚、沉渾與靈動交替的鍾鼓聲,整個演奏大氣磅礴,滌蕩神魂,震撼心靈。


    音樂是一種沒有國界的語言。


    一曲罷,如夢方醒的各族來賓掌聲雷動,叫好聲不絕。


    作為禮樂倡導並主創者的周旦,在細細品味之餘,仔細觀察著眾人的反應,他有意推廣雅樂、宗樂,以教化不同種族、不同文化背景的人。


    今日來賓多是西北羌、微、髳等方國和部落的國主和貴族,這些民族大多還以遊獵為主,民風質樸蒙昧,生活漂泊困苦,掠奪是各部落之間爭取生活空間的最常用手段。


    如何解決部族間的混亂紛爭?如何安頓並引導這些部落為大周所用?這是作為大周向東剪滅大商暴政的重要一步。


    尤主管跑來跑出,張張羅羅忙碌著,在編鍾表演之後,又組織上場了八行八列的舞蹈。


    有輕曼歌舞相伴,大殿內的場麵,瞬時活躍不少。


    周大王周珷臉上掛著淡淡的笑,端起酒杯,率先敬道:“各王公、眾卿家,孤與諸位同飲一杯,願永結盟好,勠力同心,共剿暴政,創萬世太平”。


    殿下眾人紛紛起立,端著酒杯,一致山呼。


    “願永結盟好,勠力同心,共剿暴政,創萬世太平”


    “幹杯!”


    “……”


    當眾人一幹而盡後,又紛紛落座,一個外族服飾的粗曠大漢,突然大聲嚷嚷。


    “周大王,這樂器樂曲……可否?能贈予我等部族?”


    周大王周珷嘴角噙笑,環視著殿下已結盟和有結盟意向的部落貴賓,爽朗開口,“這個是自然,所有樂器……孤,已備好,各王侯想來學,還是想讓樂師去教,隨諸位之意”。


    “好!好!周大王爽快……仗義!我等……先謝過了,敬周大王!“


    “敬周大王!”


    “大家都是四海兄弟,同幹!”


    “幹!”


    來賓們見周大王隨和,都不再刻意端著,一下都來了興致,一時觥籌交錯,興高采烈,大殿內洋溢著歡聲笑語。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秒記住:書客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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