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醒了!


    因自救得法和及時,宴會後的第四日,小舞在太醫黃淺的全力救助下,終於清醒過來。


    睜開惺忪的雙眼,見薑二坐在榻凳上,小舞敏感撲捉到情況不太對。


    平時自己生病受傷時,都是五八在身旁照顧,隻要睜開眼,都能看見他那一雙黑亮頑皮的大眼,一開口,就開始耍寶鬧騰。


    在大殿上,自己曾看見五八,撲向髳族假特使髳瑞,而他手裏有毒刃,五八會不會?……


    小舞的心猛地一下繃緊,強烈不詳的預感油然而生,一把抓住薑二的手臂,直直盯著他的眼睛,嘎啞著嗓子,焦急地問。


    “五八呢?”


    “快說,五八呢?”


    見薑二眼神躲閃,小舞心慌的更加厲害。


    薑二掙脫小舞的手,起身要離開,他無法麵對小舞的眼神和詰問,怕自己被看穿。


    小舞不知哪來的力氣,雙手死死抱著薑二的一條手臂,就是不撒手,已紅了眼睛。


    “說呀,五八呢?他受傷了,是不是?很重嗎?他?……”


    從薑二的神情中,小舞已明白了八九分,恐怕五八凶多吉少,但她還是希望薑二能說,五八隻是受了傷,哪怕是殘了也行。


    薑二被纏的沒法,也濕紅了眼睛,看著虛弱而痛苦不堪的小舞,氣憤地低吼,“別鬧了,你若氣血攻心,毒會漫到全身的,你不想活了嗎?”。


    小舞更確認了自己的判斷,她就是不死心,不可置信地搖著頭,不斷哭喊著問:“五八呐?說呀!……五八在哪?……叫他來,不!帶我去看他,五八!……”。


    在小舞的殺人實訓上,薑二知道了她是個女的,看見五八整日膩在她身邊,猜到聰明的五八,應該已經發現了六四男扮女裝的秘密。


    雖然自己不斷幹預二人單獨在一起,但已明顯看出,五八愛上了六四,六四表現的是懵懵懂懂,但無論戀愛與否,二人關係都是最好的。


    受不了小舞的不斷糾纏,薑二大喊著,“告訴你,五八,他……他死了,你理智一點,為國捐軀……是我們軍人的光榮”。


    小舞捂著耳朵,暴跳如雷,大聲喊著,“死了?我不信!你說謊!我不信……他那麽年輕”。


    小舞無法接受,在大殿上,還曾對自己擠眉弄眼的五八,就真的已經死去的事實,一個鮮活的生命,怎麽說沒就沒有了。


    有五八的這三年,自己生活是快樂、有趣、豐富色彩的。


    五八,就像一個知識的寶庫,總有太多自己不知道的東西,取也取不盡,還吸引著自己,不斷想去探索。


    五八知道自己是女的,還愛上了自己。小舞很清楚地記得,五八曾趴在自己的肩頭,嘻嘻哈哈地說,將來要娶自己回去,做個壓府的夫人。


    話雖然說的不正經,眼神卻熱切而真誠,想來,那是他在向自己表白。


    但是,對兩人當前的身份,真能走到那一步,簡直就是奢求,但五八說了,他一定會努力,風風光光地帶自己回家。


    當時,自己曾有一霎的動心。


    那一刻,自己的心裏沒有師傅,師傅會不會早忘了自己,和他欣賞的女子成婚,或者,過去的話隻是都玩笑話,自己卻當了真,若師傅在乎自己,沒有忘了自己,這麽多年了,為何都音信皆無?何況,自己已是個烙印的奴隸,已配不上師傅。


    好在,五八看見過自己的奴印,沒有嫌棄自己。


    師傅好似自己的一場美夢,已遙不可及,而五八是自己的現實,他的關心和體貼都實實在在。


    五八看似沒個正形,實則在無微不至照顧關懷著自己,自己已習慣了他纏繞身邊,潤物細無聲的照拂和熏陶。


    那些朝夕相處的幾百個日日夜夜,怎可以就戛然而止呐?


    不能!


    不行!


    老天怎可以這樣?!輕易就奪走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人,小舞悲痛而憤恨,她恨死了,殺五八的殺手及他們後麵的主子們。


    小舞掙紮下了榻,靴子都沒穿,踉蹌著向門外走。


    “我要去……看看他”


    薑二上前忙拉住哭鬧的小舞,厲聲製止著,“不能去!你的毒……還沒全解,這樣,你會送命的,他,他今日……已發喪了,見不到了”。


    小舞怒了!


    “他是為了救我,才不管不顧的,他是我這世上……最親近的人,我要送他,誰都想……攔我,滾開!……”


    小舞如一隻瘋狂的母豹,大口喘息著,對薑二和進來攔自己的兩個虎士,就動開了手。


    知道小舞不能動內力,薑二在她身後,緊緊抱住發瘋的小舞,悲痛地大喊:“你!理智一點,我不能……再看著……你去送死了,隊友們,都盼著你……回去呐,快平靜下來,你會毒發的”。


    “死?!我早該死了,這次死的……本該是我,他不該死,為什麽?死的不是我,咳咳咳……為什麽?……”


    小舞淚如雨下,晦暗的臉因激動而漲的紫紅。


    “讓她去!”


    隨著一道洪亮的話音,周珷蹙著眉,跨步走進屋,他身後帶著周旦。


    薑二和虎士們都跪下行禮,隻有小舞杵立在原地沒動,胸脯劇烈起伏,壓抑著要爆炸的情緒。


    周大王望了一眼半瘋癲的小舞,揮手製止住要開口的周旦,麵對自己的救命恩人,周珷沒心思在乎自己什麽禮節,他此刻心中很不平靜,竟皺著眉,轉向小舞,沉痛開口。


    “你們的犧牲……都是為了孤,孤知道,你心中怨孤,甚至恨孤。但沒有冒險,就不可能引出他們,那他們的破壞……就會沒完沒了,孤,不求你能理解……那般冒險的做法,但你那時……真不該出現在那。他是你的好友,該去送他,來人,備車,送她去……想去的地方,照顧好她”


    周大王說完,意味深長地望了一眼披頭散發,一臉狼狽的小舞,和她厚厚包裹著斷指,轉身離開了。


    聽了周大王周珷的話,小舞還是一怔,尊貴如他,驕傲如他,強勢如他,今日,竟對自己的無禮退讓了。


    走到小舞身前,周旦滿眼心疼,對她低聲道:“去,也該先換身……適合的衣裝,愛惜自己,好嗎?別讓我憂心,我等著你”。


    小舞和薑二坐著馬車,穿著吊唁的喪服趕去鄧府,正趕上發喪的隊伍剛出府門。


    小舞坐的馬車,就跟在發喪的隊伍之後,她要送最親密的五八最後一程。


    發喪的隊伍很長,也很隆重,看熱鬧的人都知道,死者是司徒鄧大人的獨子。


    有人注意到,送葬的隊伍有武士開路,沿途的武士,也都會肅立送行。


    周大王周珷用這樣默默的行動,向英雄誌哀,為英雄送行。


    這讓明白其中原因的五八老父親司徒鄧肯,在馬車中淚如雨下。


    小舞一直靜靜流淚,坐在車上跟著送葬,默默和心中鮮活的五八說著話,這一去,不是咫尺天涯,而是陰陽兩隔。


    “五八,今生已無緣,來生我一定……會找到你,別忘了我,好嗎?……”


    “來生,我許你,做你的壓府夫人……”


    “來生,我絕不負你……”


    小舞的心是疼的!疼的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薑二知道此時的六四,要的不是安慰,他隻要安靜陪伴就好。


    唉!不知過往、不知姓名、不知家世的兩個聰明人,成了最要好的摯友,還是不能示人的曖昧關係,死了,才看見他從暗處走到光下,再知道什麽,又有什麽用?


    斯人已去,也沒有什麽好瞞的了,五八也算風光下葬,六四能不能會得到一些安慰?


    小舞流著淚,靜靜聽薑二低聲講著五八的過去。


    “五八,是司徒大人的獨子,叫鄧樂樂,是個公認的天才,他從小就手不釋卷,天文地理、古今之事無所不知。長大後,他不但沒成為書呆子,反倒是一派的灑脫不羈,放著家族已鋪設好的仕途不走,偏自己偷偷考進特訓營,他一走……就是四年多,家人還都以為,他去遊山玩水……樂不思歸了”。


    當虎賁中郎率領著虎士,帶著大王的秘密口諭,將兒子冰冷發黑的屍體,送回府中時,鄧肯心裏就明白了,兒子應是虎賁軍中的隱士。


    兒子鄧樂樂的死因,不能對外聲張,但鄧肯明白,兒子死的一定很英勇壯烈,否則也不會得大王親傳口諭,暗中誇獎。


    自己看似不羈,實則很有主見的兒子,確實沒有給自己、給家族丟臉,他是大周的無名英雄。


    驕傲歸驕傲,但老年喪子的悲痛,讓司徒鄧肯還是一夜愁白了頭。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秒記住:書客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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