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軍大營內。


    周大王周珷用手撥拉著,小舞穿的已髒兮兮的外袍,以及她那件碎花小棉襖,眉頭都皺成了一個疙瘩。


    一些證據都又指向小舞,但一些事依舊還想不明白,周珷抬起頭,問單獨被留在帳內的周錦年。


    “錦年,你怎麽想的?”


    周錦年忙施禮,畢恭畢敬回答,“稟大王,屬下等判斷,最大的可能性,是她……進了大商軍營”。


    “理由”


    “大王,剛剛,屬下和六二,審問了……帶回來的大商斥候,他交代說,當發現我們過來時,他和同伴要逃跑,結果,他被從身後打暈,之後,怎麽被扒光的衣袍,怎麽被綁的,他就不知道了。


    我們多方尋找,沒有發現另一個斥候,現場也沒有血跡,和打鬥等的跡象,證據顯示,另一個斥候……應該是離開了,若是她,以她的雷霆手段,讓那人逃跑,幾乎是不太可能的”。


    “那個斥候……會去哪了?”


    見周大王發問,周錦年又繼續解釋,“從被帶回來斥候……被捆綁的繩扣,我們發現……與之前的……大為不同,這次用的是……大商人……常用的八字結。另外,從裏到外,把一個男人……幾乎給扒了個……精光,這應該……不是她幹的”。


    知道小舞讀書很多,也是個知書達理的女人,那般不知廉恥的事,她還是幹不出來的,周珷插話糾正,“嗯,定不是她”。


    周錦年點頭,“是!但是,她從裏到外……都換了斥候的衣服,還把自己衣服,藏在樹頂鳥窩裏,這讓我們懷疑,她將來……或許還有……想取回的打算,否則,她大可……直接扔掉。由此我們推斷,她應該沒有走遠,另一個斥候,消失的挺奇怪,我們大膽猜測,那個斥候……可能被她恐嚇……或收買了,若真如此,那她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大商軍營”。


    周錦年這個判斷,與周珷的想法如出同轍,他一把扔下花棉襖,麵色不悅地問:“她這麽做,到底是想幹什麽?”。


    已看過四堂兄周旦的來信,周錦年知道,小舞那日離開後的遭遇,心內雖然還憋著怨氣,但不免也是心疼和擔心。


    與周旦一樣,周錦年也擔心,小舞遭受連續打擊,會走向偏激極端,會想與仇家同歸於盡。


    在周錦年的內心深處,覺得活著就是一種折磨,此刻,他最能感同身受小舞的心傷,和最後想死得其所的決絕。


    周錦年遭受家庭巨變後,已是生無可戀,但他卻真心希望,小舞能好好活著。


    小舞與自己不一樣,自己是竊國逆賊的兒子,是早應該死去的罪人,而小舞是大周的英雄,有許多人都在關心她,她對大周及愛她的人,都是非常重要的。


    周錦年默了一會,施禮回答,“大王,無論她想幹什麽,屬下請求,進敵營……去看看”。


    周珷猛抬頭,瞪著一臉疲憊和滄桑的周錦年,怒斥,“渾話!一個添亂……還不夠?你還跟著……瞎鬧騰,你是想跟著她……一起去送死?”。


    周錦年忙又爭取,“大王,屬下……”。


    周斌直接打斷話,“閉嘴!你敢去,孤,就打斷你的腿,退下吧!”。


    “是!”,周錦年諾諾應著,轉身離開大帳。


    雖然挨罵了,但堂哥擔心自己有危險,依舊把自己當親人的態度,讓周錦年一時很感動,他已紅了眼圈。


    周錦年走出大帳,眺望著自己生活了四年的軍營,心中不禁感慨連連。


    叛亂是株連九族的大罪,自己能夠活下來,是小舞將“如孤親臨”的可免死玉牌,硬塞給了自己,身為大王的堂兄據此,堵住了臣民的悠悠之口,才饒過自己一死。


    雖然活著,並不是一件多好的事,但是,大王和小舞都是真心待自己的。


    雖然,他倆直接導致父侯謀逆失敗,也是他倆殺了自己的家人,但平心而論,他們對自己是有恩的,那一日,父侯和大哥都不管自己了,是小舞挺身而出救了自己。


    愛與恨交織,失去親人的周錦年雖然和痛苦,但也是清醒的,當年,若不是父侯貪心不足,發動逼宮政變,自己全家怎麽落得家破人亡的地步?!


    周錦年請求,將自己發配到前線,做一個先鋒隊的士兵,他在戰場上英勇殺敵,一來想為父兄贖罪,二來也為自己正名。


    在戰場上,周錦年不管不顧,故意找死般的猛打猛殺,讓受了大王口諭,私下多照顧他的元帥很惱火,將他收做近侍,不再讓他去衝鋒陷陣。


    作為一個罪臣之子,不但沒人看低周錦年,還得到元帥等額外的關照,如擁有獨立的帳篷等,還經元帥撮合,他娶了一個大將的妹妹。


    周錦年心裏明白,自己所受的額外關照,是身為堂兄的大王給安排的,他是不想讓自己家這支血脈斷了。


    最大的不孝就是無子,周錦年接受了安排,四年間,他已有了一兒一女。


    周錦年過著普通將士的日子,大部分時間駐在軍隊,每年有十幾日可以陪伴妻兒,當然,他常會得到額外的照顧。


    在軍隊這一大家庭中,周錦年煩躁絕望的心漸漸平靜下來,因有妻兒要養,他擔起了男人該有的責任。


    經曆人生的巨變,周錦年卸下了一身嬌貴,成了一個成熟穩重的男人,一個沉默寡言的男人。


    周錦年自恃,自己已完成了傳宗接代,死了也能見祖宗了,他不用擔心妻兒,堂兄們定會幫著照顧,剩下的餘生日子,周錦年想報恩,贖罪,為自己的名譽而戰。


    一陣寒風把失神的周錦年,給吹的不禁打了個寒噤,他裹緊鬥篷,仰天看著紅霞如火燒的西天,嘴裏喃喃道:“小賤奴,你不能……再出事了,於公於私……都不能,你應該……有美好的未來”。


    周錦年在心內打定主意,自己要違背大王的命令,要尋找一切可能的機會,混進大商的軍營,去尋找自己又恨又愛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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