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沒想到古板老舊的楚彥印居然會答應, 畢竟她上次說起時差點被打,一時內心震驚不已。不過她好歹是做過奶奶的人,很快心情便平息下來,鎮定道:“好的,乖女兒。”


    既然是互換父女身份,她是爸爸, 楚彥印是女兒, 沒毛病。


    楚彥印頓時語噎, 強調道:“下周才開始, 你別得寸進尺!”


    楚楚:“我不是先讓你熟悉下身份,以免到時候感到別扭。”


    楚彥印|心道,她做起爸爸來,怎麽都不感覺別扭!?


    楚彥印嗤笑道:“好,我倒要看看, 你能做得有多合格……”


    楚楚:“爸爸不會讓你失望的。”


    楚彥印:“……”


    雙方又聊了幾句, 楚楚才掛斷電話,她沉思片刻,抬眼看向張嘉年, 真誠地說道:“對不起, 但你突然當媽了。”


    張嘉年:“?”


    楚楚:“我知道這件事很難,但我們要馬上突擊學習,爭取下周作為合格父母上崗。”


    張嘉年:“???”


    張嘉年萬分不解,僅僅是一通電話的功夫,他怎麽就好像跟不上時代的腳步?


    “我要立刻了解老楚的……不對, 我女兒的生日、口味、愛好、學習經曆及好友狀況,讓他度過愉快而充實的一周。”楚楚接到任務,瞬間燃起滿腔鬥誌,又問道,“對了,我卡裏還有多少錢?他有沒有很燒錢的愛好?”


    楚楚道聽途說過一些育兒指南,據說養兒育女是極度花錢的項目,小孩從小到大不知道要報多少特長班、補習班,每逢大考還有擇校費等其他支出。雖然楚彥印的學習生涯已過,但他必然還有愛好,很可能是開銷很高的類型。


    張嘉年的思緒有些淩亂,不懂她為何稱楚董為女兒。他抓住問題重點,緩緩答道:“楚董的生日是10月23日,口味偏清淡,愛好是下象棋,學習經曆……比較曲折,您是要做什麽?”


    楚彥印早年在農村生活,後來靠自考進入大學,畢業後又被分配工作,最後鼓起勇氣下海創業,將齊盛從小做到大。他的學曆擺在今天,肯定是不夠看的,畢竟銀達都是人均常青藤,但他是那個時代殺出來的勇夫。


    楚楚懷著初為人父的喜悅,考慮得事情也雜七雜八。她突然道:“對了,你跟雅芳阿姨打聲招呼,下周跟我一起搬進大宅。”


    張嘉年震驚不已,當即推辭道:“這不好吧……”


    張嘉年麵露難色,他在燕晗居的客房過夜,已經處於目前的心理接受底線,怎麽還突然登堂入室楚家大宅?他以前都極少留在大宅,更別提現在的狀態,這是唯恐生活不夠刺激?


    楚楚不滿道:“你怎麽當媽的,隻有一周時間,都不願陪在孩子身邊!”


    張嘉年:“……”


    張嘉年:“我們不如尊重一下楚董的意見?”


    楚楚:“好,那你打電話跟他說,我們下周入住的事情。”


    張嘉年握著手機,他原本抱著楚董直接拒絕的僥幸心理,沒想到對方卻一口答應。楚彥印甚至對張嘉年陪同入住大宅的舉動,表達高度讚賞,並表明他很快就會回集團工作,兩人正好聊聊公司的事務。


    話已至此,張嘉年都沒有逃避的理由,誰讓董事長聲稱有正經事要聊?


    楚楚和張嘉年要在大宅留宿一周的消息,讓楚彥印相當滿意。雖然他對楚楚口頭占便宜的事耿耿於懷,但他最近看新聞都能哼小調,顯然心情不錯。林明珠得知情況卻極度為難,要知道她很久沒跟楚楚處於同一屋簷下。


    盡管楚楚和林明珠暫時有著同盟協議,但眼看父女倆的相處模式產生轉變,林明珠也產生一絲焦慮。首要的問題就是,房間該如何安排布置。


    原身女配離家時將屋裏的東西砸得粉碎,聲稱決不再回大宅。林明珠就算想特意收拾一下,都挑不出楚楚的物件,然而冷冰冰的客房配置顯然又不合理,估計會遭楚彥印埋怨。


    說曹操曹操到,林明珠還在苦惱,楚彥印便背著手來檢查工作。


    “房間安排得怎麽樣?”楚彥印上樓打量,他見傭人們正在鋪床,吩咐道,“嘉年也要留宿,把他安排在隔壁吧。”


    林明珠詫異道:“我本來想安排嘉年去你隔壁……”


    楚彥印沒好氣道:“去我隔壁幹嘛?我倆有什麽好聊的?”好不容易的大好時光,當然是孩子的事情更重要。


    林明珠暗自腹誹:明明你倆每次聊得最多!


    楚彥印想起什麽,又道:“對了,她不是愛喝你燉的湯,你準備一下?”


    林明珠聽到熟悉的燉湯梗,隻想崩潰地掀桌,然而她麵上還是婉言幹笑道:“好的,放心吧。”


    林明珠:這後媽做得跟社畜也快沒區別,每天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如果楚楚不回大宅,林明珠便可以坦蕩蕩地擼狗和喝下午茶,但如今楚楚要回來住一周,林明珠起碼得把表麵功夫做好,才不至於被楚彥印問責。


    父女互換身份的日子很快便來臨,楚楚和張嘉年乘車抵達楚家大宅。她看到門口前來迎接的楚彥印和林明珠,詢問道:“是不是我踏進這個門,就算正式開始?”


    楚彥印點點頭,沉聲道:“對。”


    四人一同走進屋內,楚楚剛剛跨進門,便驟然轉換身份。她作為父親,負責地問道:“你最近的學習和工作怎麽樣?”


    楚彥印頭一回遭遇如此直白地問候,饒是他閱人無數,平時被無數人圍著恭維,此時也有點招架不住。他敷衍道,“還好吧。”


    楚楚正色道:“我聽說你朋友的南風集團本季度營收創新高,你的成績呢?”


    齊盛集團本季度的增速繼續減緩,這話簡直是給楚彥印|心上戳刀子。他剛想大罵孽女,又想起互換身份的事情,強壓怒火地解釋:“這季度南風剛完成回款,所以才會有這個成績……”


    潛台詞是,南董是靠歪門邪道考那麽高,不屬於真實水平,不配做“別人家的小孩”!


    楚楚語重心長道:“不要總找借口,你該從自己身上找問題,努力提高而不是光解釋。多看看別人的優點,別老一味詆毀。”


    楚彥印瞬間黑臉,眉頭直跳。


    楚楚微微歎息,教育道:“工作是為你自己的未來打基礎,又不是為別人。如果你在首富榜上的名次滑落,出去也很沒麵子,不是嗎?所以不要總想著在年會上唱歌,多做做正經事,別讓名次下降。”


    楚彥印:“……”


    張嘉年見楚董處於發飆邊緣,完全不敢出聲。林明珠更是選擇性耳聾,假裝自己是室內花瓶。


    楚楚看向楚彥印,她發現他眉毛直立、鷹目微眯,似乎怒火正盛,無奈道:“生氣啦?你要實在想搞文藝,不然出道去做歌手,關鍵是決定好自己的目標及夢想,然後努力堅持下去。”


    楚彥印:好一個滿懷鼓勵、支持追夢的父親!


    楚彥印還是不語,楚楚隻得放軟語氣,最終哄勸道:“好啦好啦,南董的營收好也沒用,他都大腹便便,你還老當益壯,他比不過你!”


    楚彥印聞言,這才稍微收斂冷臉,哼道:“廢話,他跑兩步都要喘。”


    同年齡段的企業家裏,楚彥印堅信自己是其中體育成績最好,並且歌聲最美妙的。他覺得楚楚太過分,居然在傷口上撒鹽,明明這回成績就不好,還要拿外人舉例斥責他一通。她完全是胳膊肘往外拐,說出這種話,都不考慮老年人的心理健康(?)。


    “這是給你的。”楚楚進屋後,主動將手提袋遞給楚彥印,“一點小東西。”


    暴躁楚董從考試成績不佳的打擊中,終於找回一點尊嚴和顏麵,勉為其難地接受楚楚的讓步與和解。他一邊接過包裝簡潔的禮物,一邊懷疑道:“不會是你們愛搞的什麽整蠱吧?”


    楚彥印雖然是老年人,但也深知年輕人的無聊,尤其送禮人是楚楚,實在不能放鬆警惕。


    “我哪有那麽無聊?誰家爸爸給孩子送整蠱禮物?”


    手提袋很小,張嘉年全程都沒注意到,竟不知楚楚是何時準備的。楚彥印將包裹的薄膜紙拆開,看到其中米黃色的方塊,不由微微愣神。


    林明珠好奇地上前打量,她原本猜想是手表或者袖扣等小巧物件,看清後卻詫異道:“這是什麽?”


    “是糖。”楚彥印沉默片刻,他拿起其中破碎的一塊,頗感懷念地問道,“你從哪裏弄來的?現在估計挺少見。”


    楚楚帶來的是一種名為“叮叮糖”的麥芽糖,過去有人走街串巷地販賣,用鐵片製成的糖斬輕輕敲擊糖塊,將其擊碎成小塊時,糖便會發出“叮——叮——”的聲音。這不像是年輕人了解的東西,畢竟大城市裏沒什麽人販賣。


    楚彥印很久沒接觸到這類廉價的糖,既不是新鮮昂貴的食材所做,也沒有過於複雜的製作工藝。他滿頭黑發時,還曾蹬著車賣過叮叮糖,如今他已經頭發花白,必須承認光陰走得太快。


    楚彥印嚐了一塊,感慨道:“我以前還賣過這種糖。”


    楚楚淡淡道:“我知道。”


    如果不是楚彥印曾在采訪中懷念過這種糖,她才懶得去找。


    楚彥印聞言,扭頭看到她平靜的神色,一時百感交集,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他現在才發覺楚楚是認真的,她是做好準備來應對接下來的一周,打定決心要完成諾言。


    他現在回想起來,雖然她嘴欠得離譜,但似乎每次都在全力以赴地完成約定?


    不管是百億目標,還是三月之約,再到現在的父女互換。她像是要證明什麽,用開玩笑的態度,做不開玩笑的事情。


    楚彥印一連吃了幾塊糖,想要平定自己內心的波瀾起伏。楚楚見狀,她果斷地上前,合上包裹糖果的薄膜紙,嚴肅道:“吃吃吃,就知道吃,成績這樣還天天吃!”


    楚彥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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