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李維的生活永遠處於一種平淡當中。每天的工作大致都相同:整理家務陪艾拉醫生出診到裏爾斯的市集上采購藥物收取診費。


    裏爾斯雖然是個貧窮的城市卻地處艾索米亞王國的中央作為艾索米亞王國東西交流的交通樞紐。因此裏爾斯的貧窮和冷清不能不讓人覺得有點奇怪。此事的根源暫且不提對裏爾斯的居民們的生活所造成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各式各樣的生活用品、武具、期貨就在裏爾斯的街市中穿行而去然而卻都是可望而不可及。很少有過往的商旅停下腳步在裏爾斯做生意的。他們都更願意再趕三天路到裏爾斯西方不遠處的達文城去做生意。那兒的利潤更高。裏爾斯的人們甚至也會到達文去購買一些生活必需品雖然難免的他們對達文的人們也抱著淡淡的嫉妒不過這妒意卻被一種更強烈的情緒掩蓋著。既是對長期以來擔任裏爾斯城主一職的修蘭家族的失望與不信任。這種情緒是相當危險的。它使人們沉迷於消極的悲觀情緒中而不自知使整座裏爾斯在市民的冷漠中日漸衰落。


    不過對於貧窮的少年李維來說城市的命運是僅僅存在於概念中的東西對他的生活並無實質性的影響。即使裏爾斯像達文一般富足、繁華也改變不了李維在經濟上的可悲處境。毫無疑問李維是全國最貧窮的少年。因此每個運送藥材到達文城去的麥德先生經過裏爾斯的日子都是李維的幸運日。因為不知道麥德先生何時經過市集李維必須從上午就開始在市集中守候麥德先生的車子直到傍晚。李維因此有了一整天的假期。他可以無牽無掛的在市集中閑逛一整天聽路過的吟遊詩人講故事或幹脆坐在樹蔭下望著天空的浮雲呆。不必擔心醫生的閑言碎語。她從來不會以直接的方式斥責李維不過她會無時無刻不把“金幣”、“債務”、“錢”、“收入”之類的詞兒掛在嘴邊令李維十分不爽。但他又無力反駁她。那女子伶牙俐齒巧舌如簧能夠用舌頭把掉進石縫裏的錢幣鉤出來李維哪是她的對手?醫生在李維身邊的時候可憐的少年心頭總是壓著大石石頭上麵大書特書了一個“窮”字。反之醫生不在的時候裏爾斯的天空就刹時變得晴朗旭暖的陽光穿透城市上空常駐的雲層直射在少年身上令李維有一種幸福得想要流淚的感覺。


    “啊。陽光是多麽無私!即使再怎麽貧窮的人都可以分享!”可憐的少年坐在街邊的一塊石頭上望著初秋時節如海洋般澄澈的藍天不由得這樣想。他的臉上洋溢著幸福之色。


    “給你。”一個路過的行商扔給了李維一個銅板。


    “謝謝!謝謝您!好心的大叔!”少年緊握著銅板流下了感激的眼淚。


    “怎麽李維那小子做了乞丐嗎?”


    “不是。隻是看起來像罷了。乞丐比他富裕多了。”


    對麵麵包店的店員指著李維議論道。


    少年不以為意!那些每晚可以枕著工資入眠的打工族哪兒知道債台高築者的辛酸呢。


    太陽西垂。天色迅的由蔚藍轉為深藍、藍黑。李維知道麥德先生今天恐怕不會來了。不過這樣更好還可以多玩一天。


    少年美滋滋的想著從石頭上一躍而下。這時有一輛馬車從李維麵前馳過險些撞到他。那馬車由六匹馬拉著車廂十分寬大造型也相當夠排場但隻是用樸實的灰色粗布包著並非貴族老爺們使用的絲綢。這馬車又顯然不是貨車。李維一時好奇就跟上去走了十幾步。馬車又忽的停了下來嚇了李維一大跳。


    “連柄錘子都打不好還敢冒充格拉萊斯大人騙吃騙喝!快滾!”


    一個粗魯的聲音從車子裏傳出來。接著一個仆人打扮的男子挑起了車廂的門簾從車廂裏踹下一個人來。那人落在石子路麵上出悶悶的一聲慘叫。天色太暗李維看不清那人的麵貌不過看體格大概比號稱“蠻熊”的奧馬還要大一圈。放在熊堆裏應該也屬於大塊頭了。


    壯漢掉在地上像布偶似的把四肢一攤一動不動了。


    “裝什麽死?快滾吧!”


    仆人又罵了一句。馬車很快的離開了市集。幾個好事的人馬上圍了上來。


    “是修蘭家仆人專用的馬車。這人是得罪了城主吧?”


    “好大的塊頭!”


    “不會已經死了吧?”


    “沒。在動呢。你看!”


    病了?李維條件反射的想。李維從看熱鬧的人中間擠了進去蹲下身子仔細看了看。隻見那大漢麵色潮紅生滿胸毛的胸脯袒露在外邊劇烈的起伏呼吸十分急促。


    “這人是病了!大家幫幫忙把他弄到艾拉醫生的診所去吧?”李維站起來對圍觀的人說。


    “李維來了啊。李維小弟我勸你還是別操這份心了。這人哪像付得起診費的人啊?”一個老者搖頭道。


    “就是。無利可圖的事艾拉小姐是不會做的!”


    這時圍觀的人已經達到了二十幾個聽了前麵兩人的話都紛紛點頭一片讚同之聲。


    “大家幫幫忙?”


    李維堅持道環視眾人。此時他心中充滿了對那大漢的同情。但沒有人回應。眾人都擺出一副看熱鬧的樣子市儈的笑著。


    “李維!”這是奧馬的聲音。李維向前方望去奧馬從市集的拐角處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


    走到近前奧馬注意到了倒在地上的大漢“哎?有人病了嗎?快抬到診所去。”


    熱心的奧馬立刻把那大漢駕了起來背在肩上。那大漢的腦袋無力的耷拉在奧馬肩膀上現出一副癡呆的表情。


    唉落難之人啊。李維看著那大漢的慘象在心中歎道。


    圍觀的眾人都沒趣的散開了。李維跟在奧馬身後向艾拉醫生的診所走。


    不是醫生的人們可以對自己的冷漠不抱一絲愧疚。因為他們沒有治病救人的能力。相反醫生就有救人的義務。如醫生對病人不能抱有無私的慈愛之心旁觀者就有指斥醫生的權力。


    以此看來艾拉的錯誤就在於她是一個醫生。身旁的人又何嚐不市儈呢。裏爾斯在市民的冷漠裏沉淪每個居住在裏爾斯的人都感受得到然而又並不想為此做些什麽好像城市隻是修蘭一家的修蘭家的無能害了大家。


    究竟是誰錯了?李維覺得一切都隻是一個誤會!也許隻要改變一點點事情就有著不同的展方向。


    但現實生活卻已經是如此了。知道結症所在的人們並不嚐試救治而隻是冷冷的自嘲。


    是這樣的嗎?我的想法是否太過陰暗?


    李維的心情隨著入夜的街市黯淡下去了。紅的少年這時第一次產生了離開裏爾斯的念頭。雖然隻是一瞬間的。裏爾斯的外麵是個怎樣的世界呢?李維完全沒有概念。


    “我討厭這城市。”李維忽然說。


    奧馬沒有回答。兩人一前一後的在小巷中緩慢前行。太陽已經落下月亮卻還未升起。甚至星光也被天際的薄雲所掩沒。這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時刻。


    “真沉!”大個子奧馬忽然罵道。


    ***


    “這是什麽?食材嗎?”


    醫生指著地上的大漢說。


    “顯然是病人!”奧馬回答。


    “嗯。”李維偷偷的幫腔。老實說李維現在感到自己的決定有點草率。不用錢想說服醫生那是做夢。


    “預付了診費嗎?”


    “沒有。”


    “你們認識他?此人有付清診費的信用?”


    “不認識。不過醫生你不能見死不救吧?”老實的士兵問道。祭出了激將法。


    “嗬嗬。”醫生一聲冷笑聽得李維直打寒戰:“這人看起來就窮!沒錢。沒錢還敢生病?”


    李維和奧馬馬上無言以對。雙方的程度實在差太多了。一個卑鄙到令人指的兩個涉世未深。


    “扔出去!”艾拉向門外一指轉身向屋裏走了。


    “醫生!這個人我來治!”李維急了大聲說道。


    “噢?”艾拉半轉過身軀笑著看李維。“你來治?”


    黃色的燭光照亮了艾拉的笑顏在她眼裏投下兩團跳動著的火焰仿佛有生命似的。艾拉背後的門已經被推開了濃濃的黑暗被細窄的門框劃定在極小的一個區域內成了艾拉的背景色。她越顯得豔光照人。


    奧馬小心的咽了一口口水。


    “我是說。”李維剛剛的氣勢立刻消失:“把他扔在柴房。我用來做試手的工具。我的醫術要是能因此有點長進以後更能幫上醫生的忙……”


    “那他的飯錢呢?這麽大個一定很會吃吧?”醫生步步進逼!


    “就從我的工資裏扣掉好了。這幾天就算我無償勞動……”少年可憐巴巴的說。


    “好!這是你說的!”艾拉滿意的走進了裏間。李維知道她又要沉迷在數錢的快感裏了。


    “李維你人真好!”士兵擦著頭上的汗水說。醫生實在太有壓迫感了。奧馬誓以後絕對不能再跟醫生對峙。


    “別這麽說……”李維看著昏迷中的大漢說。那壯漢當然對李維的犧牲一無所知。


    “反正我的債務本來也還不完的。”李維可憐的說。


    ***


    這是一座被薔薇叢環繞的小屋。這裏就是裏爾斯以吝嗇與貪婪聞名的艾拉醫生的診所。其實以艾拉小姐精靈般的美貌而言不以美女醫生著稱於世是很不合常理的。


    問題就在於她邪惡的級別實在太高了。


    長角惡魔在艾拉小姐的麵前都是純潔的羔羊。


    裏爾斯的人們對此深信不疑。


    夜色已經很深了。從邪惡診所後麵的柴房裏透出明亮的燈光來。


    李維費盡了力氣把那大漢挪到柴房裏開始了他人生的第一次診療。


    “熱射類中暑:在悶熱的練功室、房間、公共場所易生尤其夏季武道館中易生、初感頭痛、頭暈、口渴然後體溫迅升高、脈快、麵紅、甚至昏迷;日射病:在烈日下活動或停留時間過長由於日光直接曝曬所致症狀同熱射病但體溫不一定升高頭部溫度則很高;熱痙攣:由於在高溫環境中身體大量出汗丟失大量血脂引起腿部、甚至四肢及全身肌肉痙攣。值得注意的是人類與非人類智慧種族中暑的症狀有所不同。如精靈不會生熱痙攣。長期生活在地下的族群中隻有熱衷於鐵器製作的金矮人族會生非日射性中暑……”


    李維翻著醫生的小手冊認真的查看那大漢的病情。他認為這大漢是中暑。雖然在氣候寒冷的裏爾斯說中暑會令人感到有些不可思議……那大漢沒有出現肌肉痙攣頭部和身體的溫度都很高麵色潮紅昏迷不醒。


    他的症狀究竟應該劃到哪一類中呢?


    李維拿不定主意額頭上漸漸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原來醫生工作的時候是很有壓力的呢。


    “劃到哪一類沒有關係吧?”


    李維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跳了起來。他舉著燈籠臉上掛著無比驚愕的表情死盯著柴房半開著的房門。


    門“吱——”的打開了朽爛的門軸出一陣怪響拖著長長的難聽尾音。


    “中暑就是中暑。中暑就當中暑治好了。縮手縮腳的話拿不到錢喔。”


    艾拉微笑著出現在李維麵前。她隻穿了一件純白的睡袍提著一盞紅色的燈籠燈籠上寫了一個大大的“錢”字。


    此刻在李維眼裏的艾拉簡直是活脫脫的一個妖精。他雖然已經意識到是艾拉還是嚇得合不上嘴巴。身體陷入到夢魘般的失控狀態。


    “醫生!你嚇死我了!麻煩你別這麽突然出現好嗎?現在已經很晚了!”李維終於回複了對身體的控製怒道。


    “怎麽這個態度?我是來幫忙的!”艾拉生氣的說。


    “我這是自費救人!幫忙沒錢給你的!”


    “我知道!那個狗熊病得不清給你治死了的話拖累我的名聲!”


    “你有名聲嗎?”


    ……


    兩人怒目而視!沉默了一會兒又都笑了起來。


    “醫生!”李維高興的說“你終究還是醫生嘛。”


    艾拉又扳起臉來:“什麽話?!我是擔心你的工資夠不上這家夥的飯錢!虧本的買賣才不做呢。李維我們要看到那些躲藏在燭光照不到的陰影中的金幣哦。”


    ***


    “怎麽樣?真的是中暑嗎?我老是覺得不大可能。”


    “當然是的。中暑又不是非得有日曬才能生。在溫度高或氣溫不高但濕度高通風不良的室內環境裏長時間工作也可能生中暑的。我覺得這家夥就是這種情況!”


    艾拉拿起了病人的手腕摸了摸他的脈搏。那巨漢的手掌寬大得有點可怕相形之下艾拉的手就更顯得纖細了。


    “真的是嗎?”李維關切的問。他把那壯漢當作自己的病人。


    “應該不會錯。問題不大。不過……”艾拉沉吟道。


    “不過什麽?”


    “沒什麽。”艾拉白了李維一眼好像突然又不高興了。她陰晴不定的樣子令李維摸不著頭腦。李維不敢搭話靜靜的看著艾拉。


    “這家夥一定是笨手笨腳的人。”


    “哎?怎麽知道的?”李維小心翼翼的問。


    “你看他的手指啊。這麽粗!厚厚的老繭還有很多創口。無疑是幹粗活的笨蛋那。你究竟從哪兒把他給揀來的?”


    “市集。今天我正在等麥德先生的時候他被人從馬車上扔下來……”


    “李維。下次你在街上揀人的時候麻煩你確定一下能否有回報好不好?”


    “哦。”


    “這次就算了。”


    “……”


    他低下頭不敢看醫生的臉。


    李維無意識的拿起那大漢的手端詳起來。


    真的。好粗糙的手呢。他是做什麽的呢。做仆人的話……世界上會有比我還悲慘的仆人嗎?


    李維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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