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總,我們好舍不得你噢。”


    一個平時嘻嘻哈哈的人,今天眼睛有些濕潤,他隨手在趙阿成交的辭職交接單上簽上名字,依依不舍地握著趙阿成的手。


    趙阿成感覺到這手中傳遞過來的真情,一股酸澀的味道在內心一陣翻滾,他摒住呼吸,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苦澀地一笑,他其實壓根就沒有想到離開這個集體,改革開放,平靜的土地突然一夜之間被撬動了一樣,五湖四海的人群如蟻群一樣瘋湧到了各個城市,在舉止無親的地方,重新組合起了一個個新的交際圈,演繹出一劇劇不同的悲歡離合的故事。


    趙阿成畢業後就生活在這裏,跟很多人朝夕相處多年,除了同事之情外,更多的是親人、朋友的關係,互相在這個陌生的城市抱團取暖,感受一番額外的親情。


    但現在自己不得不離開了!


    “有什麽事打我電話,我會全力幫助的。”他拍了拍小湯的肩膀,樣子裝得很鎮定地快步走過,內心的城堡卻搖搖欲墜,隨時都會倒塌。


    “嗯!”


    他不敢回頭看他們,徑直走進廁所,把門鎖上,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裏,眼淚如一條春季漲水的小溪,雨量充沛,嘩嘩拉而下,他壓抑著喉嚨,腦子什麽也不想,就讓眼淚這樣流著,一直流到自然停下為止,他才打開門走出來,對著鏡子打理了一下自己的臉龐,雖然眼睛仍然紅通通的,並且有些浮腫,但臉上至少是平靜的。


    他信步走了出來,重新回到辦公室,逐一去拍了拍很多同事的肩膀,向他們擺擺手走了出去。


    快要走出大門時,瞄了一下崔總的辦公室,門微微地打開著,他遲疑了一下,要不要去向他道別,猶豫再三,他還是走了過去。


    他側臉看了一下裏麵,崔總和王倩正在談著話,他敲了敲門,崔總和王倩情緒有些驚恐地扭著看過來。


    趙阿成很大方地一笑:“崔總,那我就先走了。”


    一臉嚴肅的崔總站了起來,擠出一臉笑容:“噢,好,好,多回來看看。”


    王倩也轉過身來,那笑容真難看!


    趙阿成輕輕地把門幫他們帶上,跟前台兩個小姑娘擺擺手,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大門,從電梯口出來,外麵繁華的大街跟往日一樣車來車往。


    一切如釋重負!


    趙阿成回望了一下樓上,感覺自己就像一塊石頭,曾經扔進平靜的湖麵,泛起漣漪,但現在一切又歸於平靜,周圍的一切都跟自己無關了,一切變得如此陌生。


    “等等我!”


    這時劉燕匆匆忙忙地跑了出來,趕上趙阿成。


    “你怎麽也辭職了?”


    “不想幹了啊!”


    “你好像沒有這個必要吧,你在這裏還是挺好的,業務熟,工作壓力也不大。”


    “有時候不想做了是沒有理由的,不想做就不做了。”


    “你倒是瀟灑!”


    “人最大的煩惱有時候就是想多了,想多想少一個樣,那想多了不就是自尋煩惱!”


    趙阿成看了劉燕,不是同一天來上班,倒是同一天辭職,這也是一種增近人與人之間感情的方式吧。


    “哈哈哈。”他感覺自己受盡了屈辱,放下了,倒是一身輕鬆。


    “下麵有什麽打算?”劉燕關切地問他。


    “既然辭職了,就給自己也放個假吧,想回一趟老家看看父母和同學。”


    “你呢?”


    “我也有同感!”


    “多聯係!”


    “嗯,反正有電話和微信,隨時隨地都可以溝通的,當然你不也不要太老土,像個小老頭一樣,微信上的朋友圈記得刷刷,讓大家也知道你的行蹤。”


    兩個人相視一笑,然後各個坐著公交車分頭走了。


    走進自己的家,把從辦公室拿出的私人物品往地上一放,就癱在床上。


    手機短信響了,是自己公司的郵箱被注銷的告之消息,緊接著微信響了,自己已被移出了公司的微信群,讓他內心又滋生出一種難受的感覺。


    但很快,他又被劉燕拉起了另外一個群,一看,基本上都是自己以前的同事,讓他又感覺到無比的欣慰,他像大家發了一個握手感謝的圖標後,就把手機扔在了一邊。


    屋子裏仿佛還迷漫著王倩留下的淡雅的香味,還回響著王倩曾經無瑕的笑聲,但一切,像一場撲朔迷離的夢魘襲來,把自己徹底打垮,這一次,又忍不住壓抑著喉嚨失聲痛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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