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裏在播放著一個鄉土氣味濃濃的節目,平靜的河水泛著粼粼的波紋,一輛廢棄已久的筒車透著歲月的滄桑靜靜地立在河邊,一隻全身潔白的水鳥立在仿佛癡癡地發呆,從水草邊鑽出一群鴨子“呱呱呱……”河道裏嬉戲著……


    趙阿成看到此情懷景,突然一陣激動起來,多麽熟悉和溫馨的畫麵,久違的歸心似箭的情懷再一次填滿胸膛,他想像父母看到自己時激動的心情,想起自己家鄉的臘肉、魚頭、米粉……,頓時感覺有些饑餓,口水直流,各種美好的想像突然像被晃動的可樂,在拎開瓶蓋那一瞬間爭先恐後迸發出來的感覺,讓自己越來越興奮,頭腦越來越清晰,連一些塵封已久的細微末節的小事都變得鮮活起來,讓自己不能自已。


    前期亂七八糟的事情把自己的頭腦擾得一片混沌,現在變得明朗了起來,他掏出手機,毫不猶豫地訂了一張明天一早回老家的高鐵票。


    天才朦朦亮,趙阿成就簡單地收拾了一點隨身行禮出門了,坐在的士上,清晨的城市都還在甜甜的夢鄉,白天像一塊燒得通紅的烙鐵,隨著夜晚的來臨,漸漸地變得安靜,此刻或許正在慢慢地蘇醒過來,一輛灑水車正放著一首古老甚至有些單調的《洪湖水、浪打浪》慢悠悠地在馬路上逛著,一輪紅日正迎著趙可成前進的高速路正前方冉冉升起,自己不遠千裏去過大山看日出、去過大海看日出、去過平原看日出……但從來沒有認真見過就在自己身邊的日出,他發現今天的日出是如此的美,這紅彤彤的太陽還沒有散發出淩厲的光芒,顯得無限的溫柔和親切,與趙阿成對視著,讓他的內心產生一陣陣興奮的波瀾……


    的士將他送到火車站,這個曾經簡陋的火車站,現在已是亞洲最大的鐵路交通樞紐,短短十幾年,土雞變鳳凰,這就是時間的奇跡。


    趙阿成像個頑童一樣,檢票進站後,直接跑去二樓俯視著這個諾大的候車大廳,到處煥發著以銀白色為主打的現代氣息。


    很少發微信朋友圈的他抑製不住內心興奮的感覺,隨手拍了幾張發了出去。


    “你回家了?”很快劉燕就回了一條。


    “是的。”


    “好吧,回家一趟,好好調整好心態,祝一路平安!”


    趙阿成回複了一個“謝謝。”


    他如釋重負地微微一笑,進城後,原以為是一個更精彩的世界,是一個更大的平台,但發現自己走的卻是一條條滿滿的套路,讓自己走了好長好長也還是看不到盡頭……


    “老同學回來了?”


    “是啊,回家看看父母。”


    “難得回來啊,明天約幾個老同學聚一下?”


    “好啊!”


    他坐在高鐵上,沒有想到這隨性的一條微信卻點讚上百次,同學的邀請更讓他感覺到激動,有人關注自己是何等幸福的感覺,自己被一種濃濃的親情、友情包圍。


    他正忙著回複微信時,突然電話響了。


    “嘿,老同學,幾點到站,我來接你。”


    這是一個陌生的電話,趙阿成聽聲音,感覺很熟悉,但搜盡了自己所有的記憶也沒有認出是誰,不禁有些尷尬,但又不好意思細問。


    “不用,不用,我家裏人會來接的。”


    “這樣,那要不明天我來你家接你,晚上幾個哥們聚聚,都十多年不見了。”


    沒有虛假,滿滿的是真情,這或許才是自己真正渴望的生活:“好的,好的,到時我請你們。”


    “扯蛋,你回到家肯定是我們請,到了你那裏我們就不搶。”


    本想再想客套一下,突然肩膀被人推了一下。


    他側過臉,一個道貌岸然的中年人板著臉:“聲音小點,人家都在睡覺呢。”


    “不好意思,小好意思!”趙阿成忍不住向他表示歉意,他感覺自己聲音也不大,估計是剛才情緒一激動不知不覺中提高了音量。


    掛下電話,他扭著看了一下同一節高鐵車廂的人,很多人要麽帶著耳塞聽歌、或者歪著脖子睡覺,臉上一臉麻木、警覺甚至是敵意,像一蹲蹲表情固化的雕像。


    他想起自己以前坐綠皮車的歲月,一坐下就開始跟周邊的人天南地北地侃,一團火熱,吃著花生米、磕著瓜子、喝著啤酒,雖然隻是短暫的相聚,但彼此心無芥蒂,相聚甚歡,每一次坐火車都是一次愉快快的享受過程。


    但這種場景或許也隨著科技的發展而漸漸成為一個曆史的產物,變成一種遙遠的回憶了。


    他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經濟發達了,人情味卻喪失了。


    他也把耳麥塞進了耳朵,全身開啟著自我保護的警覺,聽著世界充滿愛的歌,急切的心等待踏上回家的那條鄉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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