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條白色的手絹,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和鼻子後,四十歲的查理·義律,緩緩地行走在了戰場上。


    這是因為在之前的時間裏,陰軍一方的戰士們隻要靠近了炮台400碼左右的距離。


    山頂就會響起一聲槍響,然後毫無懸念地就會被擊中,槍法精準得有些可怕。


    於是主戰場上大部分龍蝦兵的屍體,根本就沒有辦法清理;甚至一些傷員,也在哀嚎中逐漸死去。


    他們的屍體在粵東地區,五月份炎熱天氣下,很快就開始逐漸腐爛。


    最終到了現在這麽一個時候,戰場上已經多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大頭蒼蠅,以及濃鬱一股臭味。


    若是因為他這麽一個做作的動作,以為義律是一個弱者就大錯特錯了。


    在他打量著戰場的時候,眼神卻是如同鷹隼一般的凶狠。


    而在身邊的位置上,一個受傷左臂被吊在了脖子下的少尉,正在介紹著數個小時之前,那一場戰鬥中。


    因為堂堂大陰帝國三個步兵連,還要加上一個炮兵連,在正麵作戰的一個情況下,居然被相同數量大青騎兵打的大敗。


    甚至連四方炮台,這樣一個攻打羊城的關鍵所在,也被青人奪了回去的糟糕戰績。


    整個過程中,這位可憐的少尉因為心中過於緊張了一些,說話都是很是有些結結巴巴的厲害。


    沒辦法!查理·義律爵士,不僅是本次大陰遠征軍中,代表大陰的全權副代表,之前幾年的時間裏,還是駐華商務總監。


    而遠征軍的統帥和全權代表,喬治·懿律海軍少將可是他的堂兄。


    以上的兩人,對於他這麽一個平民出身的陸軍少尉來說,絕對都是一些不能招惹的大人物。


    再說了,在他介紹著相關情況的之後,義律爵士可一直都在皺著眉,一看心情就是很差的樣子。


    沒錯,理查·義律的心情糟糕得厲害。


    因為這樣一場大陰帝國,對上了愚昧和落後大青的戰爭,前後算起來都快有一年的時間了。


    之前那麽多次戰鬥的傷亡全部加起來,也沒有這一場戰鬥多。


    這讓一直因為輝煌的戰果,被國內稱頌的他異常地憤怒。


    甚至他現在都能想到,當消息傳回了倫敦之後,一眾紳士們該如何地笑話他。


    至於因為這一戰的失利,會不會導致連鎖的壞反應,又或者是讓他升起一些什麽危機感,統統的都是沒有。


    前後在大青待了十年的時間,也算是一個大青通的他知道。


    在這一個偌大的腐朽帝國中,卻是擁有著一些勇士,就好像在虎門戰死的那一位‘關天培’將軍一樣。


    可是這樣的勇士,僅僅少數而已。


    絕大多數都是在炮聲響起後,就像是兔子一樣地跑走了。


    至於山上的這些勇士,也活不了多久的時間裏;因為一旦炮兵陣地完成後,立刻會全力地開炮。


    接著所有的步兵,將會從四個方向一口氣衝了上去,如同潮水一般地淹沒他們。


    哪怕上麵此刻升騰了大量的煙霧,看得不是多麽清楚,據說近戰能力相當厲害,也無法改變這一個事實。


    因為根據那一個稍微的說法,山頂最多隻有三四十人的病例。


    而且身上都有著不輕的傷勢,戰鬥力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就在義律默默觀察著戰場的時候,一個上尉小跑著來到了他的身邊,嘴裏恭敬的報告了起來:


    “尊敬的閣下,炮兵陣地已經準備完成,請發布新的命令~”


    “立刻開火,將所有的炮彈都打出去。”不假思索之間,義律嘴裏就給出了這樣一個回複來。


    聽到了這樣一個命令後,那一個炮兵上尉就準備轉身開始全力開火。


    在此刻濃煙升騰的山崗上,卻是有了一些新的動靜。


    一個穿著禮服紳士的白人男,高舉著雙手、不斷回頭看著身後位置的情況,一直走到了半山腰的位置才停下。


    然後,手裏拿著一個紙筒喇叭大喊起來:“先生們千萬不要開槍,也不要有著其他的動作,我身後起碼有著三個神槍手正在瞄著我。


    我叫亨利·卡文迪許,是卡文迪許家族的嫡係成員。


    基於歐羅巴的交戰規則,請通知一下喬治·懿律總司令、他可以確認我這一個身份,並且幫忙墊付一筆符合我身份的贖金,日後卡文迪許家族自然會表示謝意。


    在這之前,請務必停止對炮台的任何攻擊,看在了穌哥的份上。”


    說到最後,這位紳士差點沒哭了出來。


    隨後,就算臉上有著一股強烈撒腿就跑,衝回本方陣地的衝動。


    可想到了一旦是自己有任何不正常的舉動,身後的火槍手立刻就會打爆自己腦袋的威脅後,隻能是哭喪著臉向山上走去。


    而在聽到了以上的說法之後,義律嘴裏一句‘狗屎~’當場就罵了出來。


    主要是他知道,原定的攻擊必須立刻停止下來。


    因為他身為一個大陰貴族,比起玄戈營戰隊的一眾土包子們更加清楚,卡文迪許家族在大陰和歐羅巴的影響力。


    那可是與溫莎家族、瓦倫堡家族一樣,屬於共*濟會中核心的家族。


    要是不想給自己惹上麻煩,本次的攻擊必須停止下來;至於後續如何處理,怕是要和自己的堂兄商量一下才好。


    想到這裏,他再也顧不上繼續待在了這一個戰場上。


    不過在離開之前,義律嘴裏給出了一串的交代:


    “給我死死圍住這一個該死的地方,連一隻鳥都不能飛過來;還有我問過本地的土著了,那一個山崗上根本沒有水源。


    所以更不能讓他們偷偷下山打水,就算無法轟炸死他們,也要渴死他們。”


    說罷之後轉身就走,不過在走出了幾步後,又指了那一匹依然在鋒銳屍體邊上,怎麽也不肯離開的係統戰馬,嘴裏補充上了一句:


    “找機會,把那一匹戰馬給我抓住,一定要活的~”


    ******


    就這樣,靠著‘卡文迪許’家族名聲,胡彪他們獲取了一些緩衝時間。


    一行人不敢大意,一直忙活到太陽西斜,才是將所有的防禦工事勉強修建完畢。


    隻是為了做到這樣一點,每一個人都是累得夠嗆,體力幾乎耗盡了不說,原本處理、包紮好了的傷口,又是開始滲血了。


    關鍵是在勞動中大量出汗後,每一個人的喉嚨都像是火燒一般,火辣辣地厲害。


    於是越發堅定了,今晚一定要出去搞點水回來的想法。


    同一時間裏,在羊城某一處豪華的府邸中,靖逆將軍愛新覺羅·奕山,參讚大臣楊芳、隆文,這三個當前大青在羊城級別最高的官員。


    關起門之後,已經是商量了一個下午的時間,並且有了一個結果。


    商量的內容到底是什麽:當然是陰人蠻夷已經打到了城外。


    要不要出兵支援越秀山的四方炮台,麵對著這些槍炮犀利的陰人,具體出動的兵力、時間又是多少。


    湘省綠營的胡彪,這麽一個區區九品的外委把總,居然殺了主子一般的正白旗‘巴圖魯’滿隆,這一個事情該如何處理等?


    總之,三人在商量了一個下午的時間。


    愛新覺羅·奕山起身後,嘴裏大喝出了一句自己的決定:“此事茲事體大,且看看陰人接下來如何反應,明日再議。”


    說罷之後,就是施施然地離開了。


    很快之後,天色就徹底暗了下來,城中大片的燈火亮起,熱鬧街市上的各種店鋪不僅沒少。


    反而城外把守的上萬守軍,全部撤進、又或者是逃了城中後,顯得越發熱鬧起來。


    因為城中的百姓,已經從下午騎兵衝陣的激動中平息了下來;接著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去了,與平時沒有什麽區別。


    他們根本不覺得,這樣一場戰爭與自己有什麽關係。


    如果一定說有的話,那就是聽說這些陰人出手挺大方的,所以能不能從他們身上搞點錢的事情。


    經過了大青將近兩百年的野蠻統治後,成功將漢人最後的血性磨到幾乎不剩下的地步。


    再也沒有一點大漢、大唐時期,那些敞開了衣襟,腰間係著異族首級,大步殺向異族的豪情。


    甚至人在了蟠龍崗上的胡彪等人,耳朵中似乎還能聽到了隱隱的絲竹彈唱,以及觥籌交錯間的笑聲。


    對比起了死瘸子胡彪,走路也是費勁的場麵,顯得那麽諷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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