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性格使然,沈白很好的充當了侍從角色,一路上沉默寡言,讓吳畏能靜靜地觀察這個坐落在西南邊陲的繁華城市,而遠在陽城郊外星界平原的吳風與,則第一時間接到了行動失敗的通知。


    “好的,我知道了,錢不是問題,我還沒那麽摳門,不過他自作主張,總是要受罰的,打斷一條腿,以示小懲。”吳風與拿著天訊和人通話,耳邊卻傳來了深惡痛絕的咬牙怒吼。


    “吳風與,我咒你全家不得好死!”


    出言者,當然不是那位已經被關押拘留的鬧事頭目,而是一個被人摁在吳風與腳邊的精壯漢子,他的頭上滿是鮮血,順著發際流淌到緊貼麵頰的草地上,麵龐扭曲,雙目赤紅,不遠處,還遺留著戰鬥痕跡,數輛餘燼未熄的裝甲戰車潰散倒伏,一些武裝魂師死不瞑目。


    這些人,從星界平原深處而來,帶著珍貴貨物趕赴陽城,卻慘遭襲擊,不僅貨物都落到了吳風與手中,而且隨行之人也全都戰死。


    之所以這個精壯漢子還能苟活,則是因為他的內應身份,隻不過事成之後,吳風與卻沒有打算將他放過。


    吳風與掛斷天訊,拿著一柄造型粗狂的大口徑手槍,爆掉了對方的頭顱,眼神淡漠的擦著血跡,雲淡風輕的笑著說道:“借你吉言。”


    ……


    將黑色轎車放進大門,兩個門衛心中滿是感慨,他們覺得吳畏還能安然無恙的活到現在,簡直是生命的奇跡。


    古東珠一大早就發話,但凡涉及到資金調用,必須經由她的同意,這是明擺著不想給吳畏掏學費,個中深意自然也有,那就是她隨時可能向吳畏動手。


    雖說最毒婦人心這句話,不一定靠譜,但放在古氏勳族的女子身上,十之七八是錯不了的,老爺子的身體剛剛告急,她就忍不住露出獠牙,這吃相實在是難看了一些,不過,她還算顧及顏麵,沒有強行將吳畏拿下,因而轎車平穩的行駛在莊園之中,再度途徑吳風與馴化狼王幼崽的地方。


    吳畏放下車窗,遠遠看著吳天良運用控製裝置,命令狼王幼崽在草地上來回穿梭,已現崢嶸氣象的灰色幼狼行蹤迅捷,遠比尋常狼狗凶猛,等到轎車稍稍靠近,頭顱瞬間扭轉,眸中滿是凶光,再度不受控製的衝向吳畏所在。


    見狀,吳天良微微一驚,他倒是有心放任幼狼咬死吳畏,可沈白卻無比沉穩的踩下油門。吳天良害怕出現意外,連忙強行製止狼王幼崽,耳邊響起狼嚎嗚咽,那黑色轎車則絕塵而去。


    “嘿!奇了怪了!沒想到這小子不僅遭人恨,就連狼也見不得他,果然是個禍害。”


    吳天良若有所思,他的類感知能力可以察覺到狼王幼崽十分憎恨吳畏,卻沒有多想,轉頭繼續訓練,吳風與正是看中了他的天賦能力,才得到這個任務,千萬不能搞砸了。


    轎車之中,沈白通過後視鏡,看到吳畏的神色稍顯陰晴不定,出言說道:“少爺,讓您受驚了,風與公子喜好馴養各種動物,之前他飼養的一隻血鷹,還險些鬧出人命。”


    吳畏輕輕點頭,回憶起幼狼目光,那是發自天性的凶狠,似乎洞穿了他的偽裝,直達靈魂本質:“堂堂傳奇魂師都未能看穿,卻叫一個野物尋到破綻,這般想來,吳清慈突然發難,大概是因為她的黑貓了。”


    轎車最終停在吳奢故居旁的幽雅庭院,這裏便是吳清慈的獨居所在,不知是否巧合使然,家庭狀況越是殘缺,住所就越是靠近後山區域,在這座庭院旁邊,便是住著吳浣溪一家,反觀人丁興旺的吳家大房,則位於燈廳附近的核心地點。


    讓沈白在車中等候,吳畏獨自走入庭院大門,抬眼環視,立即意識到這座庭院為何出奇安靜,原來是院牆之中,不存花草樹木,隻有各式各樣的石雕作品,看似隨意擺放卻毫不雜亂,其中飛禽走獸占據多數,花草擺件也有不少,個個栩栩如生,巧奪天工。


    “真是個奇怪的女孩。”吳畏不由得發出這樣的感慨,旋即目光一頓,停在一條盤曲大蛇之上,不單單是因為這條蛇最具神韻,還因為那隻舉止怪異的黑色小貓,正一絲不苟的趴在上麵,金色眼瞳看向吳畏。


    用一絲不苟形容動物,或許有些跨界,但吳畏發自內心的覺著,這隻貓在刻意維持著自己的風度,這讓他越發期待那個身上沒有半點氣味的神秘女孩,還藏著多少令人興起的秘密。


    咚咚咚!


    吳畏敲響房門,旋即吳清慈麵無表情的出現在他的麵前,眸光還是如夜空般深邃,身上依然嗅不到半點氣味,一身黑衣在星月下宛如暗夜精靈,沐浴在陽光中,則像極了一副淡雅至極的素描畫,仿佛世界失去了顏色,唯獨這個生動女孩,俏生生走入了吳畏的眼簾。


    “你的玉髓。”


    吳清慈沒有在意吳畏的灼灼目光,清脆嗓音不含半點起伏,將一柄細長小劍遞了過來,血玉入手,吳畏隻覺得這和那柄吳家信物別無二致,想不到吳清慈的記憶如此之好,手法如此之巧,隻是倉促過手,便雕琢出每個細節,不論是劍柄紋路,還是劍刃比例,都分毫不差,甚至劍尾小孔都打磨而出,穿過一條黑色細繩。


    吳畏將玉髓血劍戴在頸間,除了貼近胸膛的劍身傳來十分明顯的能量波動,簡直與吳家信物再無半點差別。說起來,吳畏早已習慣戴著那枚能夠開啟吳勳寶庫的鑰匙信物,突然被吳勳討去,總覺得少了些什麽,如今“失而複得”,讓他忍不住讚歎吳清慈的巧手靈心。


    “很不錯的作品,多謝堂姐了。”


    吳清慈的回應十分冷淡:“恕不遠送。”


    “時間尚早,堂姐何必忙著趕人啊?擇日不如撞日,索性順便到堂姐家作客吧,不歡迎嗎?”盡管意識到自己的要求有些唐突,但吳畏很想探尋這個女孩的生活,此事無關兩性,唯有好奇作祟。


    吳清慈輕輕眯起了眼眸,修長睫毛緩緩顫動,看不出是動怒還是如何,稍顯尷尬的沉默間,那隻黑貓悄然略過兩人,無比優雅的走進門中,也令吳清慈不聲不響的讓開通路,放吳畏進門。


    這一幕,差點讓守在門外的沈白咬斷了舌頭,因為自打他在吳家做工以來,似乎還沒有見到除君竹以外的其他人,走進過吳清慈的房間,不知是哪路神仙降福,偏偏讓吳畏得此殊榮。


    進門之後,吳畏保持著最大的克製,緊跟吳清慈的腳步來到客廳,與其對坐於沙發兩端,然後繼續陷入無比尷尬的沉默。大概是這個寡言少語的女孩,並不善於待人接客,甚至連一杯水都沒有送上,就這麽靜悄悄的坐在對麵,形成了一幅韻味悠長的水墨畫,烏黑墨跡渲染於白紙之上,獨留嫩白玉頸,以及清麗姿容。


    打破沉默的,依然是那隻高雅黑貓,輕輕喵了一聲,竟然在空曠房間中引起回聲。


    不知道為什麽,吳畏沒來由的想笑,便也沒有掩飾笑意,主動打開話題:“姐姐這麽心靈手巧,肯定學習雕玉不少年吧?”


    實際上,這個問題是明知故問,吳畏不僅知道吳清慈學玉十年,更掌握著吳家的玉雕廠,不同於舊世的美化加工,現今的玉雕廠還有更為重要的作用,譬如符文魂師才能用到的魂玉符文,再譬如以符文為基礎的新興產業——魂器打造,其利潤空間,絕對不少於玉器行和賭石坊。


    而端坐於眼前的這個靜雅女孩,已然掌握了魂玉符文的雕刻方法,相較之下,琢磨玉髓血劍簡直是不值一提。


    “嗯。”吳清慈的興致似乎不高,尤其是在看到吳畏臉上的笑容後,再度下達逐客令,“如果沒有要事的話,就不留你了,我累了,想休息。”


    吳畏並未善解人意的就此退去,而是故作誠懇,直言請求:“我想請堂姐教我魂玉雕工。”


    “喵……”


    黑貓的叫聲不知意味。


    吳畏的神情則無比認真,他認為這是最為直接的接近方式,不過或許是目的性過於強烈,吳清慈不由分說的站起身來,將房門打開,一言不發的等待吳畏離去。


    某人就算臉皮再厚,也意識到這個神秘女孩大概處於爆發邊緣,再磨蹭下去,估計不會有好事發生,不過離開之前,他的目光偶然掃到掛在一側牆壁上的照片,照片中是吳慈溪的父母,吳鎮南夫婦,值得一提的是,有條蟒蛇居然入鏡,其模樣竟然與院中的蛇形雕像完全一致。


    吳畏並未就此發問,與吳清慈錯身而過,背後傳來不輕不重的關門聲,然後苦笑著意識到,自己還是被趕了出來,鑽入車廂,突然說了一句:“難道我的樣子很急迫?”


    沈白不明就裏,可思緒卻不受控製的飄到某個地方,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大概清慈小姐還不適應。”


    “嗯!有道理!”吳畏深以為然,覺得理應是自己表現得過於熱情,對方一時間無所適從,這樣的話,自己就要做好攻堅戰的準備,可問題是明天就要入學陽城,半年沒辦法見到對方。


    一想到沒辦法立刻發現吳清慈的所有秘密,吳畏的心情就有些不快,手頭卻是忽而接到天訊提示,心情這才稍稍好轉,眼神一動,驀然說道:“時間不早了,咱們去莊外吃飯吧。”


    沈白看了眼時間,才上午十點,卻沒有多說什麽,當即開車。


    吳畏的思緒從那神秘女孩的身上飄走,隨著轎車啟動,彌漫在幽幽巫山中,手中把玩著玉髓血劍,暗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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