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公子昊命人燒製的瓷器,已經全部裝車了。”


    蒙毅走進嬴政書房,恭敬稟報道。


    “好!”


    嬴政點了點頭,道:“那就明日出發吧!”


    “是!”


    蒙毅應了一聲,忽又想起什麽似的,朝嬴政追問道:“陛下,關於陪葬俑的事,是否交給公子昊來安排?”


    嬴政聞言,不由笑著搖頭道:“那小子畫像之前,估計就在謀劃著此事,朕若不交給他,指不定會給朕找多少麻煩.”


    “公子昊心地善良,不願活人殉葬,也能理解”


    “嗯,活人殉葬確實有傷人德.”


    嬴政含笑點頭,忽地話鋒一轉:“不過,嬴戎和嬴倡這兩個人,要給朕盯著點.”


    “陛下放心,臣已經安排下去了。”


    蒙毅躬身說道。


    嬴政微微一笑,沒有再多言,朝他擺了擺手,便目送他離開了書房。


    等蒙毅走後,嬴政才收斂笑容,淡淡開口:


    “朕打算重啟羅網,全力搜捕唐舉之,你覺得如何?”


    話音落下,一道行似飄渺的人影,緩緩出現在書案前,拱手道:“老臣以為,羅網搜捕唐舉之,有點大材小用了;


    況且,羅網殺性太重,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不利於大秦法治天下”


    說到這,頓了頓,又補充道:“再者,唐舉之與無常也有關聯,老臣擔心搜捕唐舉之,會造成許多殺戮,禍福難料”


    “無常?”


    嬴政叩著書案,皺起了眉頭:“朕的本心不是亂法,也不想多殺人.這唐舉之屢次三番跟朕作對,卻能全身而退,朕實在氣不過也;


    可說到底,唐舉之不過一個人而已,若郡縣能抓到他,朕何須動用帝國殺器?


    不想殺人,卻不能放縱此人,這種煎熬,你可明白?


    若羅網重新啟用,就算多殺幾個人,能解決唐舉之的危害,朕也覺得值得!”


    “陛下,老臣覺得,還是交給朝廷官署去搜捕,最為穩妥.”


    “唐雎!朕要的是將居心叵測之徒正法的威懾!否則,朕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


    嬴政臉色鐵青,語氣極為霸道的說:“朕的忍耐是有限的,誰也不能挑戰朕的權威!”


    “陛下,可否容老臣多言?”


    默然良久,唐雎無奈開口。


    嬴政有些煩躁的擺手:“當年幫安陵君威脅朕的時候,也沒見你少說話,豈有此理!”


    “陛下,安陵君對老臣有恩,老臣冒死脅迫陛下,也是無奈之舉,若非陛下寬容,老臣也不可能效力陛下”


    唐雎唏噓道:“其實陛下重啟羅網,老臣求之不得也,因為老臣幫陛下執掌羅網那些年,天下少有與之匹敵者!”


    “然則,陛下統一六國後,解散了羅網,老臣無所事事,便嚐試拜讀《商君書》,對商君之治有些領悟,老臣覺得,現在這種情況,不應為了一人而破壞大局穩定,應合乎法治!”


    “哦?你竟然拜讀了《商君書》?”


    嬴政有些驚訝。


    他沒想到,一個刺客出身的人,竟然會讀《商君書》這種治國奇書。


    卻見唐雎突然露出不符合他氣質的名士風範:“回陛下,老臣雖然才疏學淺,不能精讀《商君書》,但也能窺其神韻!”


    “嗬嗬。”


    嬴政忽地展顏一笑,抬手道:“你且說來聽聽,怎麽合乎法治?”


    “陛下,商君推行的法治,主要在於後發製人,無犯罪事實,無犯罪證據者,一律不予理睬;


    有犯罪事實證據者,絕不寬容,這也是商君明知甘龍,公子虞等人反對變法,在沒有罪行發生時,對他們始終保持距離的原因。”


    “嗯,說得有理,你繼續。”


    “是陛下!”


    唐雎躬身道:“老臣的想法是,唐舉之雖然在暗中作亂,但沒有對我大秦造成實質的威脅,就好像孝公逝去之前,老世族盡管反對變法,卻沒有阻止孝公和商君;


    孝公逝去之後,老世族想要奪權,車裂商君,雖然成功了,但也被惠文王依法鏟除了!”


    說到此處,稍微措辭,又接著道:


    “陛下試想一下,殺一個唐舉之,固然可以泄憤,但跟唐舉之勾結的那些人呢?他們若不除,大秦的隱患依舊存在,陛下能安心嗎?”


    “這”


    嬴政罕見的被震驚到了。


    然而,唐雎的話卻沒有說完,隻聽他又道:“商君行法,在於縱觀全局,所以商君當政期間,民心所向;如今大秦旭日東升,何故因一人而因小失大,本末倒置也.”


    “唐雎!”


    嬴政勃然大怒,猛拍書案。


    這尼瑪的!


    是在諷刺朕糊塗嗎?


    好大的狗膽!


    “陛下,老臣這條命是您給的,願還於陛下.”


    眼見嬴政發怒,唐雎不由渾身一顫,麵露悲切。


    他本是行走天下的一名俠客,與荊軻,高漸離等人,並稱為四大俠客,也是後來的四大刺客。


    因秦滅韓魏,嬴政看上了魏國安陵君的封地,想空手套白狼。


    安陵君氣不過,就派他出使秦國,欲說服嬴政改變想法。


    結果嬴政‘吃了秤砣鐵了心’要白嫖,無奈之下,他隻好趁著跟嬴政見麵的時候,以武力脅迫嬴政放棄吞並安陵的想法。


    雖然安陵最終還是被秦國吞並了,但嬴政卻很佩服他的勇氣,以及沒有傷害嬴政的實質舉動,被嬴政收歸麾下,予以重用。


    “你”


    嬴政臉色陰晴不定,喘著粗氣道:“唐雎.你,說得好.”


    “陛下!”


    唐雎猛然抬頭,有些不知所措。


    嬴政深深看了他一眼,緩緩情緒,定了定心神,站起身走到窗邊,良久,才感慨似地道;“人雲忠言逆耳,朕今日方知其意也!”


    說完,轉身朝唐雎躬身一禮:“今日之言,嬴政受教了!”


    “陛下.”


    唐雎一聲哽咽,噗通跪了下去:“老臣惶恐!”


    “好了,起來吧,你說的對,朕確實不因為了一人,擾亂秦政大局!”


    嬴政上前虛扶起唐雎,自嘲般笑道:“這些年,你跟在朕身邊,猶如朕的影子,朕倒是忽略了你的才能,人雲朕精通商君法治之精髓,殊不知,朕不如你也!”


    他這話說得雖然真誠,但聽在唐雎耳中,卻有一絲傷感。


    隻見唐雎連忙道:“陛下.,老臣這些年在您身邊耳濡目染,受益匪淺,並非陛下不如老臣,實乃當局者迷”


    說完,麵色一肅;“陛下放心,老臣定會全力搜捕唐舉之,為陛下出這口惡氣!”


    “好!”


    嬴政沉沉點頭,旋即大袖一揮:“走,陪朕去個地方。”


    與此同時,鹹陽都城。


    一家狹小的酒館之中,幾個身穿粗布麻衣的人,正圍坐在一起喝酒吃肉。


    眼見幾人東張西望,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周圍的食客紛紛投來鄙夷的目光,就連跑腿的小廝,都對他們頻頻側目。


    但他們渾然不覺,依舊小聲議論。


    “劉三兒,這鹹陽不愧為秦國國都,這趟跟你沒白來!”


    “是啊,比起那泗水郡城,這鹹陽都要強上不少.”


    “夏侯嬰,樊噲,你們他娘的能小聲點不?讓人聽到了,還指不定怎麽嘲笑咱們”


    說著,又有些納悶地嘟囔道:“也不知你們咋想的,跟我來這裏幹嘛!”


    “嘿嘿,劉兄,蕭吏掾都跟你來了,我們自然也想來見見世麵,再者,王縣令知道我們跟你交好,若我們留在沛縣,還不知道怎麽折騰我們呢.”


    “就是就是,沛縣不能待了”


    “什麽屁話,我是來公幹的,又不是跑路,難不成就不回沛縣了?”


    “也沒說不回去,就是”


    “行了行了,來都來了,我也懶得說你們,都規矩點,別給我惹事!”


    “好嘞!”


    幾人相識一笑,開始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而這幾人,也不是別人,正是劉邦,樊噲,夏侯嬰,盧綰,周勃,曹參,以及蕭何等人。


    除了劉邦和蕭何,其餘人都是偷跑出來的。


    此時,劉邦剛交接完傜役手續,正帶他們來都城開拓眼界。


    眼見幾人吃得不亦樂乎,喝得酣暢淋漓,劉邦反而沒什麽胃口了。


    卻見他扭頭看向同樣沒什麽胃口的蕭何,低聲詢問:“你不去丞相府報道?”


    蕭何聞言愣了一下,搖頭道:“暫時不想去,我打算再看看.”


    “看看?”


    劉邦皺了皺眉,試探著道:“你想見公子昊?”


    “嗯?”


    蕭何有些不解地看著劉邦。


    卻見劉邦狡黠一笑:“實不相瞞,我來鹹陽,同樣想見他!”


    “你?”


    “怎麽?沒想到?”


    “確實沒想到!”


    蕭何誠懇地點頭道。


    劉邦看了他一眼,拿起酒碗喝了一口,才感慨似的道;“你以為我劉季生來就待在沛縣那個小地方嗎?


    其實,我也曾遠遊過很多地方,看過很多人.”


    “年少時,我很仰慕信陵君魏無忌,曾隻身前往魏地遠遊;


    隻可惜,信陵君已故多年,未曾與之相見!”


    “後來,一次偶然的機會,我遇到了信陵君的門客張耳,多次與他同遊,並結下深厚友情”


    “張耳?”


    蕭何心頭一動,不由皺眉道:“我曾在報紙上看過一則消息,有名叫張耳的刺客,刺殺公子昊不成,被朝廷斬首示眾.”


    “是他,我也看到了那張報紙.”


    “那你此行.”


    蕭何麵色一沉,有些驚疑不定的看著劉邦。


    劉邦笑著擺了擺手,道:“別胡思亂想,我可不會蠢到替他報仇,我隻是好奇,他為何會做出如此愚蠢的舉動”


    “.”


    蕭何語塞,不知道該怎麽接口。


    劉邦看了他一眼,又環顧四周,神秘兮兮地道:


    “張耳當年欲招我為門客,被我拒絕後不久,秦國就滅了魏國,幸虧我跑得快,否則哪有泗水亭亭長劉季,隻有刀下亡魂!”


    蕭何笑了:“你是在炫耀自己的運氣嗎?”


    “也不是炫耀,就是一種直覺,他不可能有好下場”


    劉邦聳肩道。


    “那你來鹹陽,也是一種直覺?”


    蕭何有些好笑的追問。


    劉邦忽然端正身形,肅色道:“說出來你不信,我在牢中做了一個夢,夢裏有個白發老者,說我運在北方!”


    “嗬嗬.”


    蕭何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他知道劉邦的性格,最喜歡胡說八道。


    但是,聽完劉邦的話,又忍不住道出了自己的想法:“其實你說得不錯,我此次來鹹陽,確實是為公子昊而來!”


    “那感情好,我也想見見他!聽說朝廷正在招賢納士,要不咱們去碰碰運氣,興許有機會見到他!”


    “這”


    蕭何有些猶豫,卻聽耳邊忽然傳來一陣嘈雜。


    “喂,你們聽說了嗎?雍城出了一種從未出現過的白瓷,非常漂亮,猶如美玉!”


    “白瓷?你是不是聽錯了,哪有什麽白瓷,隻有青瓷!”


    “絕對沒有聽錯!是白瓷!我姨夫的侄子親口告訴我的!他就在燒製白瓷的陶坊裏做工!”


    “而且,我還聽說,陛下非常喜歡白瓷,為了多帶點白瓷上路,連東巡都延遲了幾天”


    聽到這話,酒館裏的人幾乎都圍了過來。


    “真的假的?陛下可不輕易喜歡某樣東西”


    “是啊,你可別胡說,小心被官府的人抓去.”


    “這還有假?不信你們去打聽打聽,陛下是否在雍城.”


    “那這白瓷是誰弄出來的?此前可從未聽說過”


    “還能有誰?自然是咱們無所不能的公子昊呀!你們莫非忘了愛國彩票?也是公子昊弄出來的.”


    “原來是公子昊啊,哈哈哈,我大秦有公子昊,真乃福運也!”


    “誰說不是呢”


    聽到周圍七嘴八舌的議論聲,以及越來越多人稱讚趙昊,劉邦等人互相對視,不由麵麵相覷。


    卻見周勃小心翼翼地湊到劉邦身邊,壓低聲音道:“老秦人對公子昊很看重啊.”


    “是啊,沿途也聽到他不少傳言”樊噲附和道。


    “從我入城以來,就沒少聽公子昊的大名,可見他在鹹陽有多出名.”曹參沉吟道。


    “聽你們這麽說,我倒想見見這個公子昊了”周勃笑道。


    “得了吧,就我們這身份,也能見到皇子?”


    盧綰冷笑出聲,眾人頓時語塞。


    因為盧綰說的是實話,以他們的身份,確實不可能見到趙昊。


    但劉邦卻眼珠子一轉,朝蕭何擠眉弄眼道;“蕭老弟,要不你想個辦法?”


    “這”


    蕭何遲疑了一下,搖頭道;“這恐怕有點難”


    “有點難,也不是不可以,走,咱們先去雍城!”


    不等蕭何答應,劉邦當即拍板起身。


    眾人也跟著紛紛起身,唯獨蕭何坐在原位,一臉糾結。


    但看著眾人投來的目光,他又不好直接拒絕,隻能硬著頭皮跟他們一起去雍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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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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