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劉季,陳平佩服也!」


    雍城東大街酒館包間內,陳平舉起酒杯,朝蕭何躬身行禮。


    「陳兄。」蕭何笑道:「來,再飲一杯說話。」


    「好。」


    陳平爽快地一飲而盡。


    蕭何也喝完杯中酒,才接著道;「陳兄以為,秦政如何?」


    「孟子大師之仁政說,荀子大師之王道說,都對秦法秦政有非議之處,但秦法秦政合乎大爭,所以秦國統一了六國,六國不能勝也!」


    「那嬴政如何?」


    「秦政秦王,本就一體,蕭兄諧趣也!」


    「哈哈哈,陳兄明智也!」


    蕭何大笑,忽地話鋒一轉:「不過,秦政雖好,但也有失,尤其是秦國統一六國後,秦政文告中,從來不屑德政,而致使民心有所恍惑;


    這在我從事縣吏工作中,體會頗深。」


    「蕭兄所言甚是,陳平雖然從未涉足過政事,但也能看出點端倪,秦政似乎已經行成了一種本身無德的局麵。」


    陳平正色附和。


    蕭何點了點頭,又道:「正因為如此,我才不敢輕易涉足朝堂。而德政的本身,在於民,如果朝堂不注重民生,這個國家遲早會出問題。陳兄以為如何?」


    「蕭兄對秦國難道沒有信心?」陳平問。


    蕭何道:「說實話,秦國統一六國雖然大勢所趨,但本身並非沒有問題。」


    「我倒以為,蕭兄有些顧慮頗多了。」


    陳平目光炯炯地道:「問題再多,人事也。秦國若有大才在位,整頓吏治,解決問題,何愁不能蒸蒸日上?以秦國橫掃天下的根基,一旦穩固發展,定可國富民強!


    蕭兄身為秦臣,又何必逐本求末,尋那一絲機緣?」


    「陳兄,你....」


    蕭何一臉詫異。


    陳平會心一笑:「其實從你給我介紹那劉季,我就看出了你對他的欣賞,但是,此劉季不過一亭長,要想成就大事,恐怕得尋些機緣.....」


    說著,忽又想起一事,意味深長地道:「前段時間,我曾看過一張報紙,上麵有六國餘孽刺殺公子昊之事,不知蕭兄可有了解?」


    「略有所聞。」


    「那蕭兄可知,六國餘孽為何刺殺公子昊?」陳平追問。


    蕭何皺眉,沒有回答。


    陳平心知蕭何雖然機變稍差,但考慮事情非常深徹,總在常人不可察覺的地方振聾發聵。


    現在不回答自己,應該是在考量自己,於是略微思忖,便自顧自地道:「因為他們已經看不到複辟的希望了!」


    「秦政雖然有失,但公子昊的那些策略,正在彌補秦政失去的部分,一旦秦政不再有失,他們將沒有任何希望!」


    「如此說來,你還是看好他?」


    「他的才華,天下無出其右,所思所想,更是匪夷所思,再加上嬴政對他的器重,前途不可限量!」


    陳平說得興奮,見蕭何隻是微笑搖頭,驟然打住:「難道,蕭兄依舊不認可他?」


    「並非不認可....」


    蕭何悠然一笑:「公子昊之才,蕭何非常佩服,誠如你所言,六國餘孽確實因為秦政的改變,惶惶不安,做出那等非明智之舉;


    然則,公子昊並非明確的儲君人選,以嬴政的秉性,很難推斷他的選擇。如此一來,秦國的未來將一片迷茫也。」


    「這....」


    陳平愣了一下,不由呢喃出聲:「這個我倒是沒想那麽遠。」


    忽然之間,他感覺自己對大勢欠缺揣摩。


    卻聽蕭何


    沉沉道:「秦政除了失德,最大的弊端就是儲君不明,若以長公子扶蘇為儲君,秦政雖然有失,卻能逐漸改善;


    若以公子胡亥為儲君,秦政則前途不明;


    至於公子昊,據說他對儲君之位,並不感興趣.....」


    話到這裏,不由歎息一聲,悠悠道:「若吾等追隨公子昊,深入大秦朝堂,無異於自縛手腳,豈能大有伸展?」


    陳平心中已是豁然開朗,暗暗佩服,卻又忿忿追問:「難道我不能說服他,像秦昭襄王那樣,承上啟下嗎?」


    蕭何聽得大笑:「陳兄還真能多想,佩服!」


    「好吧,未曾深入了解他,當真可惜....」


    陳平無奈地歎息一聲:「蕭兄真覺得那劉季能成大事?」


    「陳兄以為如何?」蕭何認真地點了點頭。


    顯然,陳平根本沒想到這是蕭何認真的選擇,不由困惑地搖搖頭:


    「不瞞蕭兄,我對戰爭素來厭惡,所以希望天下太平,即使他真能成就大事,也會再起兵戈,難道為了一己私欲,置天下黎民而不顧嗎?」


    蕭何沒有絲毫驚訝,悠然道:「陳兄啊,你還是沒能理解我說的,實言相告,目前的大秦非常穩固,且能穩固很長一段時間,但能穩固多久,沒人能說清楚;


    至少嬴政在世的時候,不會有什麽問題,但嬴政的繼任君主,卻非常重要,你可明白....」


    「蕭兄之意,我明白。」


    陳平端起酒壺,給蕭何倒了一杯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後一飲而盡,慨然道:「誠如你所言,公子昊和扶蘇,一人不坐上那位置,大秦就很難安寧!」


    「然也!」


    蕭何頗為神秘地一笑:「陳兄,何不隨我一起,擇機而動?」


    「擇機而動麽?」


    陳平略微思忖,旋即開懷大笑:「好!我就隨你去見見那劉季,看看此人是否有你說的那般豪情!來!再幹一杯!」


    說完這話,正欲再次倒酒,忽聽「哐當」一聲,包間房門被人強行破開。


    同時,傳來一道冷厲喝聲:「誰叫蕭何!?」


    .......


    另一邊。


    雍城最大的樓台,逸香居。


    剛剛逃走的無賴,匆忙跑到逸香居最頂層。


    還沒靠近頂層包間的房門,就聽門內傳來一陣***之音,不由心神大動。


    「何事?」


    守門護衛剛見到無賴,就露出一副鄙夷的神色,冷冷問道。


    無賴反應了一下,連忙拱手:「小人有要事求見公子皓,還望代為通傳....」


    「公子皓之前交代了,任何事都不得打擾他....」


    「可是,小人真的有要事....」


    「滾!」


    守門護衛不耐煩地拔出腰間的佩劍,就要驅逐無賴。


    這時,卻聽門內傳來一道慵懶的聲音:「讓他進來吧.....」


    「是!」


    守門護衛聽到門內傳來的聲音,心頭一震,不敢有半分遲疑,當即推開門,讓無賴走了進去。


    隻見房內五位風姿卓綽,穿著清涼的女子,依偎在一名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身邊,盡顯妖嬈。


    這!


    無賴屏息瞠目,不由口幹舌燥。


    雖然他知道少年的身份尊貴無比,但沒想到少年這麽會玩。


    羨慕!嫉妒!這實在是....太讓人嫉妒了!


    少年澹澹抬手:「給他賜個座....」


    須臾。


    「啊,好香。」


    無賴閉上眼睛享受一名妖嬈女子的貼身伺候,那柔軟的觸覺,仿佛靈魂都得到了升華。


    但他也沒有忘記正事,小聲道:「公子,剛剛我在街上看到一個很潤的女娘,本打算帶來見公子,可惜被人劫走了!」


    「很潤?」


    少年眼睛一亮,旋即又露出疑惑地表情,問道:「何人這麽大膽,敢劫本公子的人?」


    「哎。」無懶歎道:「都怪小人沒反應過來,被他們騙了。要不是他們手中有劍,小人肯定幫公子搶回那女娘!」


    「嗬!」


    少年嗬了一聲,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所以,你是來找本公子出頭的?」


    「這....」


    無賴麵露遲疑之色。


    這個公子皓,不是別人,正是嬴戎的孫子,嬴皓。


    因為嬴戎的喜愛,嬴皓從小就是雍城有名的紈絝子,平日裏經常和一些狐朋狗友,欺男霸女,流連煙花之地。


    久而久之,養成了不少特殊癖好。


    尤其喜歡他人之婦。


    經常私下授意追隨他的人,幫他尋覓「潤婦」。


    但是,他還有一個規矩,就是從不親自出麵。


    犯了事,也是追隨他的人頂罪。


    卻見無賴小心翼翼地道:「公子,小人知道你的規矩,但那些人簡直欺人太甚,不僅冒充官府之人,還沒將您放在眼裏,說您配不上那女娘....」


    「啪!」


    少年聽到無賴的話,猛然扔掉手中的酒杯,大喝:「來人!將他給本公子拖出去,杖責三十!」


    「啊?」


    無賴嚇了一跳,連忙求饒:「公子饒命,公子饒命啊,小人絕無貶低公子的意思,是他們,是他們說的啊.....」


    「哼!你真當本公子是蠢貨嗎?這種挑撥離間的話,本公子會信?拖下去!」


    「公子饒命,小人冤枉,小人對您忠心耿耿,那女娘真的很潤啊.....」


    還沒等無賴把話說完,就被幾名護衛拉出了房門。


    「嬴戰,去查一下,到底是怎麽回事....」


    目送無賴被拉出房門,少年皺眉思索一陣,緩緩起身:「雍城不許有任何人跟本公子做對!「


    「是,屬下遵命。」


    一名身材魁梧的武士,從門外走了進來,朝他恭敬行禮。


    .......


    與此同時,雍城西南,一座寬廣的莊園裏。


    嬴戎站在水池邊,許久沒有動作,讓水池中的魚兒苦等幾番,最終失去了耐性,慢慢悠悠四散而去。


    見嬴戎很久沒有說話,嬴倡小心說了一句:「嬴政統一六國後,威望極高,若能利用殉葬之事借題發揮,傳遍天下,定能殺一殺他的威風銳氣。」


    嬴戎麵無表情,依舊看著水池裏的魚兒,澹澹的開口:「既然知道嬴政在大秦的威望越來越高,區區殉葬之事,又怎會挫其銳氣?」


    「這....」


    嬴倡語塞,趕緊閉上了嘴。


    「六國都被他滅了,還有什麽能阻止他?」


    嬴戎說著,緩緩轉過身,看都不看嬴倡一眼,徑自走向水池邊的亭子。


    在此過程中,又不屑地丟下一句:「凋蟲小技,終究上不了台麵....」


    「皇叔說的是.....」


    嬴倡恭敬地彎了彎身。


    嬴戎停下腳步,扭頭回望他,皺眉道:「你可知最近朝中發生的事?」


    嬴倡本打算跟上嬴戎,忽聽嬴倡詢問,頓時愣住,思忖片刻依舊沒有頭緒,隻好硬著


    頭皮追問:「還請皇叔明示....」


    嬴戎見嬴倡沒有答上來,也不生氣,繼續朝亭子走去。


    亭中的仆人連忙遞上毛巾,他拿起來擦了擦額頭,才澹澹說道:「咱們這些嬴秦皇族,被安置在雍城,其實已經遠離了朝廷,按理說,不應該過問政事。」


    「但是。」說著,他話鋒一轉,又接著道:「這天下,終究不是嬴政一個人打下來的,是我數百萬老秦人流血換來的,是我嬴秦先王累世努力的,你明白嗎?」


    「皇叔所言甚是,嬴倡明白。」


    「你明白就好。」


    嬴戎看了眼嬴倡,然後繼續道:「大秦統一六國後,疆域翻了數倍不止,要想治理這從未有過的天下,光靠朝廷那些人,遠遠不夠;


    但此事並非爭權奪利那麽簡單,這既牽扯朝堂勢力暗中角逐,也關係到嬴秦宗室的未來,誰能趁這次機會順勢崛起....」


    「可是,嬴政不是一直在壓製宗室嗎?」


    「他想要更大的權力,統一六國,壓製宗室乃必然之舉,但六國已經統一,若無宗室幫襯,難道就靠那些外客?」


    「這.....」


    嬴倡再次語塞。


    嬴戎歎息著搖了搖頭,將毛巾扔給仆人,背負著雙手道:「就算我們為了私利而爭權,也不會阻撓秦國發展,因為我們與秦國一體的;


    而外客不一樣,他們更看重自身的利益,一旦有危險,他們就會溜之大吉;


    比如那些複辟的六國餘孽,基本都是宗室之人。」


    聽到這話,嬴倡恍然大悟,連忙朝嬴戎行了個禮:「嬴倡受教了。」


    嬴戎看向嬴倡,忽然問:「那個公子昊,你如何看?」


    「嗯?」


    嬴倡沒想到剛剛還在說宗室未來,忽然就聊到了一個後生,於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據說此子在博士宮論政,大放異彩,很得嬴政看重,甚至建議了數條不錯的國策,嬴政都逐一采納了,就連這次六國餘孽反叛,都是他帶人鎮壓的!」


    「如此有才能的皇子,為何我們之前從未聽聞過?」


    嬴戎轉頭,麵無表情地問道。


    嬴倡有些尷尬地解釋道:「此子崛起得太過突然,超乎所有人的預料,想來,想來嬴政也很意外,否則絕不會寵愛扶蘇和胡亥,而看錯他!」


    「扶蘇是嬴政長子,得天獨厚,有蒙氏在背後支持,根基最穩。胡亥的母親胡姬,深得嬴政喜愛,聽說其外師乃趙高,而趙高此人,雖然官卑位小,卻是嬴政的近臣,有這樣的關係,也不是沒有機會。」


    嬴戎沉吟道:「至於趙昊,除了一個意欲辭官的尉繚,似乎沒什麽助力....」


    「皇叔的意思是,儲君的爭奪暫時不會有結果,但可以利用儲君的爭奪,來順勢崛起?」


    嬴倡眼睛一亮,當即會意,朝嬴戎行禮道:「多謝皇叔明示,嬴倡這就召集雍城宗室,盡快想出辦法,助趙昊一臂之力。」


    嬴戎看了眼嬴倡:「不必如此,此事沒那麽簡單,重點是與趙昊搞好關係,讓我們進入他的陣營,你該做的是,帶上最好的禮物,親自拜訪!」


    【鑒於大環境如此,


    「這....」


    嬴倡沒想到嬴戎這麽看重他,居然讓自己親自拜訪一個後生,但嬴戎的話他卻不敢不聽,當即拱手:「我這就去挑選最好的禮物,盡快拜訪趙昊,保證讓他滿意!」


    「如此甚好。」


    嬴戎微微頷首,接過仆人遞來的茶杯,笑著喝了口茶。


    而嬴倡則立即走出亭


    子,開始為拜訪趙昊作準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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