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又一封的告急軍報,幾乎毫不停歇的送往鹹陽。


    盡管王離已經調集長城軍團,死守著九原郡到雲中郡到上穀郡這段長城防線,奈何匈奴竟借著東胡故地,突破遼西郡長城,將戰火燒到了北方門戶。


    遼西、遼東兩郡相繼失手,在往上便是漁陽郡,那是秦國統一六國後,防備邊患的重要軍事重郡,一旦漁陽郡失守,就意味著大秦失去了整個北方門戶。


    而另一邊,冒頓正在率軍攻打九原、雲中兩郡,惟一值得慶幸的是,九原、雲中這兩座重郡依舊在王離手中,猶如兩顆釘子一般死死釘在冒頓麵前,使得這位迅速崛起的草原霸主難免有些遲疑。


    究竟是耗費大量的精力攻打九原、雲中兩郡,還是不管這兩郡,直接繞道早已攻破的遼西關隘?


    但不管怎麽說,目前的局勢對大秦而言是非常不利的。


    畢竟匈奴目的簡單,隻考慮劫掠利益,不需要考慮國內動蕩,但秦國卻要縱觀全局,仔細考慮六國反秦勢力,會不會在秦國出兵匈奴的時候,趁亂崛起,在六國之地掀起反秦風波。


    也不知是六國餘孽早就知道了匈奴南下的消息,還是大秦內部有心懷不軌的野心家,在趙昊與心腹商議對策,胡亥召集李斯等人的時候,將匈奴南下的消息傳開了,致使鹹陽城內人心惶惶,即便是皇宮內部,亦不由地為之慌神。


    嬴陰曼剛從橄欖球場回來,她寢閣中的侍女就火急火燎的朝她奔來,敏銳的嬴陰曼頓時從侍女神色中判斷出發生了事情。


    她秀眉微蹙,沒等侍女開口,便率先追問道:“發生了何事?讓你跟丟了魂似的!”


    侍女連忙停下腳步,朝嬴陰曼氣喘籲籲的躬身:“公公主恕罪,小玉失禮了。”


    嬴陰曼寬容地笑道:“沒事,以後別這麽急躁就是了,現在不比父皇在世時,咱們要謹慎行事,免得被有心人彈劾!”


    以前的她,深得始皇帝喜歡,在宮中無所顧忌。現在的她,謹小慎微,因為大秦的儲君是那個跟她從小不對付的胡亥。


    她怕胡亥找各種理由報複自己,所以在宮內深居簡出。除非是趙昊相邀,或者求趙昊幫忙,否則絕不輕易出宮。


    她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隻能將希望寄托在趙昊身上。盡管趙昊跟她的感情並不深,但她以及相信趙昊能幫她。


    卻聽那名叫小玉的侍女道:“公主,您恐怕要被和親了。”


    “和親?”


    嬴陰曼一愣,不由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是太子身邊的侍女說的,一大早,太子就召集了朝廷重臣,說匈奴南下,要公主與匈奴和親,平息戰爭.”


    “這怎麽可能我大秦怎麽可能跟匈奴和親?!”


    “誰知道呢?”


    “太子現在在哪?”


    “聽說召了秦王昊入宮,現在去了議政殿!”


    嬴陰曼立即做出決定:“快讓人通知六皇兄來見!”


    “公主有什麽事麽?”


    “不要多問了,速去速回!”


    看著小玉衝出寢閣,嬴陰曼回到了自己房間。


    她卸下自己的裝束,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回想起始皇帝在世的時候,自己是何等的備受恩寵,如今始皇帝駕崩不到一年,自己便成了任人宰割的魚肉,實在有些悲涼。


    趙昊組織的那幾次郊遊,她比誰都清楚趙昊的想法,無非是想撮合幾位公主與他那幾個心腹。可是,比起大秦眾多名門望族,他那幾個心腹,實在有些寒酸。


    盡管他那幾個心腹都靠著軍功封侯拜將了,但根基還是相對淺薄,根本無法庇佑她們這些公主。


    而且,他那幾個心腹都是他自己封賞的,胡亥一旦登上皇位,他那幾個心腹還在不在都難說。


    本就凶多吉少的她,自然不敢將命運交給一群同樣命運未知的人。


    想到這些,嬴陰曼對著鏡子長長歎了口氣,始終無法將自己的心寧靜下來,她無法想象嫁到匈奴後的遭遇,更無法想象匈奴南下有多少百姓會因為戰爭家破人亡。


    她以前從未關心過國家大事,如今竟開始擔心國朝命運起來。


    “父皇,兒臣好想你啊”


    口中喃喃自語,嬴陰曼的淚水便如斷了線地珠子,一滴一滴的落在梳妝台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她連忙擦掉眼淚,剛剛整理好衣服,將閭就在小玉的引領下進了寢閣。


    “皇妹這樣召集喚為兄來,一定有重要的事吧?”


    將閭進門見到嬴陰曼後便急忙問道。


    嬴陰曼笑道:“也沒什麽大事,今日昊弟說匈奴南下了,就想知道情況如何了。”


    “哦?”


    將閭喝過小玉送來的奶茶,道:“皇妹的眼神告訴我,你應該還有別的什麽事情。”


    嬴陰曼不得不暗暗歎服將閭的目光,便覺得沒有繞彎子的必要了,在小玉退出去之後,直接轉移了話題。


    “聽說昊弟被太子召到議政殿了?”


    將閭放下茶盞道:“我來你這裏的時候,看見了昊弟進宮的馬車,那時候我就在猜想,應該是邊關又發生了什麽重要的戰事。剛才,路過鹹陽宮,還看到了傳令司馬拿著九原急報,直奔議政殿。”


    “那麽,依皇兄來看,昊弟會如何應對匈奴南下?”


    嬴陰曼在將閭對麵坐下問道。


    將閭有些好笑的反問:“皇妹怎麽突然關心起國事來了?”


    “都是父皇的兒女,豈敢置身事外?”


    “這”


    將閭沒想到嬴陰曼會說這麽大義凜然的話,詫異的看了她一眼之後,便收起剛才的笑容,正色道:“以為兄對昊弟的了解,他不會讓匈奴在我大秦的疆域裏猖狂的,多半會派兵迎頭痛擊!”


    “那麽,朝中大臣,以及太子,會聽昊弟的嗎?”


    “應該會吧.”


    將閭有些不確定的沉吟了片刻:“雖然昊弟與太子不怎麽對付,但以李斯為首的朝中大臣,還是明白事理的,如今匈奴犯境,當同心協力,一致對外才是!”


    “如果,有暫時平息戰爭的辦法,朝中大臣會讚同嗎?”


    “哎!”


    將閭喝幹杯中的奶茶,無奈地搖了搖頭:“不瞞皇妹說,為兄雖然位居君侯,可畢竟是皇子,何況太子對為兄等人很是不喜,這些朝中大事,為兄都難以觸及,更何況你。”


    他以為嬴陰曼是想為朝廷出謀劃策,博取朝中大臣的認可,免遭胡亥登基之後的清算。可在他看來,胡亥生母胡姬都無法參與朝中大事,更何況她這位先帝公主。


    眼見將閭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嬴陰曼緩緩來到將閭麵前,含淚跪下道:“皇兄在上,請受陰曼一拜。”


    將閭完全沒料到嬴陰曼會向自己行這麽大的禮,連忙站起來將她扶起:“皇妹這是做什麽,咱們一母同胞,有什麽話不妨直說,何須行如此大禮?”


    嬴陰曼被將閭扶起來,已是淚流滿麵:“皇兄有所不知,剛才小玉從太子侍女口中得知,朝中大臣有意讓陰曼與匈奴和親,平息戰爭!”


    “什麽!?”


    將閭滿臉詫異,不由怒火中燒:“此事當真?”


    “小玉是母妃從小安排在陰曼身邊的侍女,不會欺騙陰曼的!”


    “可惡!哪個大臣如此可惡!要和親讓他去和,讓他嫁到匈奴去!”


    將閭是動了真火的。


    他萬萬沒想到有人敢提出這樣的建議。


    若是始皇帝在世,恐怕會大開殺戒。


    可如今,胡亥主政,加上他與自己皇妹的過節,怕是真有可能接受這樣的建議。


    而且以國內如今的動蕩,這樣的建議也符合國家的利益。


    但是,他怎麽可能讓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嫁到匈奴去受苦?


    “皇妹不用擔心,有昊弟在,他絕不會讓此事發生的!”


    將閭對趙昊是非常相信的,他相信趙昊會阻止這樣的建議。


    可嬴陰曼的回答,卻再次出乎他的意料:


    “皇兄,陰曼不是很排斥嫁到匈奴,畢竟能為大秦換來短暫的和平,隻要大秦熬過了沒有父皇的這段時光,大秦會重新強大起來。也許有一天,皇兄會接陰曼回到鹹陽!”


    說完,她早已泣不成聲。


    她的淚水,她的訴說,她的期盼,讓將閭瞬間眼眶通紅。


    多少年了,他仿佛第一次認識自己的皇妹一般,一把將她抱在懷中。


    將閭英氣勃發的臉上呈現出從未有過的肅穆:“皇兄絕不會讓皇妹嫁到匈奴的,除非皇兄死在皇妹前麵!”


    與此同時,鹹陽宮議政殿。


    趙昊被王忠引領進了大殿,坐在胡亥旁邊。


    似乎早已經習慣了趙昊的無禮,眾臣裝作什麽都沒看到一般,自顧自的交頭接耳。


    “咳”


    趙昊坐在椅子上,清了清嗓子。


    胡亥連忙提醒殿內的眾臣:“諸位大臣都安靜一下,本太子召你們來,是商議國事的,不是看你們在這裏竊竊私語的!”


    說完,扭頭看向李斯:“李丞相,你先來說。”


    “諾。”


    李斯坐在坐席中,朝胡亥拱了拱手,沉聲道:“老臣以為,匈奴有備而來,大秦也不是沒有一戰之力,隻要調兵遣將,匈奴不足為慮.”


    趙昊聞言忍不住打斷了李斯:“那依李丞相的意思,該派何人去抵禦匈奴啊?”


    眼見自己等人的小心思被趙昊看破,李斯皺了皺眉,卻沒有直接點名趙昊,而是委婉地說道:


    “朝中大將,以老將軍王翦為首,不過,王翦已告老還鄉,目下唯有剛剛從南海歸來的韓信將軍,主持帝陵修建的章邯將軍,主持修建直道、馳道的馬興將軍,辛勝將軍,掌管衛尉的楊端和將軍,以及隴西郡的通武侯、隴西侯”


    “李丞相提的這些將軍,好像除了韓信,都各司其職,或者有其他事需要主持啊!”


    “這”


    李斯皺了皺眉,默然不語。


    雖然他不想承認,但目前也不得不承認,除了韓信,大秦目前還真派不出一個合適的將軍。


    “倘若本王對韓信另有安排呢?”趙昊又追問了一句。


    “.”


    李斯眉頭皺地更深了。


    眾所周知的是,韓信是趙昊一手培養起來的,以趙昊如今的權勢,即使他這個丞相,再加上太子胡亥,都不一定能指揮韓信這個大將。


    見李斯默然不語,嬴豐忽地站出來憤慨道:“國家危難之際,秦王難道要袖手旁觀?既然秦王對韓信將軍另有安排,其餘將軍又不能出戰,老臣以為,這仗幹脆不打了!”


    “匈奴南下,主動權可不在咱們這裏,禦史大夫說不打,莫非那匈奴單於聽禦史大夫的?”尉繚有些好笑的反問道。


    這話有點殺人誅心了!


    全場不禁麵麵相覷。


    雖然眾臣都知道尉繚是趙昊的老師,但尉繚如此挺一個人,還是較為罕見的。


    卻聽嬴豐惱羞成怒的道:“國尉說的那裏話!我說不打,隻是現在不打,而是等平息動蕩之後,再集中兵力對付匈奴!”


    說到這裏,嬴豐轉頭朝趙昊建議道:“秦王效仿先帝,巡狩天下,主要在於安撫民心,鎮壓六國餘孽叛亂。


    匈奴南下突然,卻不敢大舉進攻,一是無法突破九原、雲中兩處壁壘。二是對我大秦仍有忌憚之心.老臣以為,隻要我大秦利用好這兩點,給匈奴一些好處,他們本就逐利而來,自然不會拒絕!


    到時候,我大秦再拖延時間,等秦王解決完內亂,再北擊匈奴,豈不是兩全其美?”


    “好個兩全其美.”


    趙昊嘴角勾出一末若有似無的笑意,卻沒有同意嬴豐的建議。


    胡亥見狀,下意識看了眼李斯,然後試探著問道:“不知禦史大夫說的好處,究竟是什麽?”


    “這”


    嬴豐語塞,也下意識地看向李斯。


    趙昊見眾人紛紛看向李斯,不由笑著追問李斯:“李丞相以為如何?”


    “老臣”


    李斯的眼神有些掙紮,畢竟協助始皇帝統一六國是他此生最為得意的一件事,豈能向區區匈奴委屈求和?


    見李斯麵露猶豫之色,老鄭國無奈地歎了口氣,低聲道:“事已至此,丞相何必拘泥於小節,當年襄公是何等的大義?何等的英明?丞相迂闊也!”


    他說的襄公,是秦襄公。


    當年西戎勢大,秦國弱小,為了安撫西戎,借著天下有變的機會發展起來,秦襄公力排眾議,將自己妹妹穆嬴嫁給了西戎豐王,後來又借著這門親事穩定後方,在西邊站穩了腳跟。


    事實證明,用一個女人給秦國換來多年的發展,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李斯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隻見他稍微沉默,便咬牙拱手:“老臣以為,與匈奴和親,能解燃眉之急.”


    嘩!


    舉殿嘩然!


    就在這時,還沒等趙昊開口,門外忽地傳來一道聲音:“李丞相說得不錯,若嫁一個女人就能使匈奴退兵,何樂而不為呢?反正我們父皇死了,大秦也不是原來那個大秦了,對吧?哦.要不學學當初的六國,再來個割地、賠款.相信匈奴單於會更加滿意!”


    聽到這滿是譏諷的話語,眾臣不由齊齊朝門外看去,隻見四名身穿五爪黑龍袍,腳踩劍履的青年,緩緩從殿外走來。


    “誰讓他們來的?”


    胡亥眉頭大皺眉,有些不悅地嘀咕道。


    一旁的趙昊嘴角上揚,饒有興趣的看著門外。(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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