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住在黃土高坡哦,我爹是我娘的表哥,他們還沒結婚就有了我,喲嗬嗬~~喲嗬嗬~~”


    朝會結束後,趙昊的心情很好,因為胡亥成功被他忽悠去漁陽郡了。


    所以,朝會剛結束,他就帶著將閭四兄弟,依舊幾名心腹朝臣去六合居大吃了一頓,期間也喝了不少酒。


    但回到楚南閣的時候,依舊有些意猶未盡,這才哼著不著調的歌聲,悠哉悠哉的推開了房門。


    然而,當他推開房門的一刹那,歌聲就嘎然而止。


    “父父皇”


    趙昊沒想到嬴政這麽晚還在等他,不由滿心詫異。


    可很快又從嬴政的表情上看到了不尋常,暗道來福這狗東西又出賣自己了?


    想到這,他連忙尋找來福的身影,結果房間裏隻有嬴政和他,遲疑了幾秒,嬉皮笑臉的湊上去,調侃道:“父皇,這麽晚了,怎麽還沒睡呢,是不是睡不著,想兒臣了?”


    “你家不是住在黃土高坡嗎?來這裏做什麽?”嬴政冷哼道。


    趙昊沒想到自己的歌聲,嬴政聽得這麽清楚,禁不住尷尬地咧了咧嘴,訕笑道:“父皇說的哪裏話,這不是您在哪,兒臣的家就在哪嗎?”


    嬴政沉聲道:“別給朕嬉皮笑臉,也別以為朕聽不懂,朕隻是不想收拾你!”


    “是是是,兒臣知道父皇是疼兒臣的!”


    趙昊笑著連連點頭,然後火速來到嬴政身邊,帶著一身酒氣。


    嬴政皺了皺眉,抬手給他倒了一杯醒酒茶。


    趙昊識趣的端起茶杯,瞬間感覺一股溫熱從杯體傳來,微微一愣,想必這醒酒茶換了很多次,不然不可能這麽恰到好處。


    心中一陣感動,趙昊將杯中的醒酒茶一飲而盡,隨即緩緩坐到嬴政對麵,笑道:“父皇這麽晚等兒臣,想來是有事要交待吧?”


    “你把胡亥弄去漁陽郡,到底有什麽打算?”嬴政看了眼趙昊,直接了當的問道。


    趙昊啞然一笑,道:“原來父皇又去地道裏偷聽了啊!”


    “少廢話!”


    嬴政沒好氣的板起了臉,顯然是對趙昊的說詞有些不滿。


    但趙昊卻沒有直接回答嬴政,笑嗬嗬地道:“父皇覺得,兒臣做了這麽多,您一直不出來,最終的目的是什麽?”


    “嗯?”


    嬴政皺眉:“不是為了解決大秦快速吞並六國後的弊端嗎?”


    “這隻是目的之一,但不是最終目的。”


    趙昊搖了搖頭,忽又想起一件事,道:“父皇還記得兒臣說的遷都嗎?”


    “遷都?”


    “對!”


    趙昊點頭道:“遷都是一個長遠計劃。兒臣讓胡亥去漁陽郡,最重要的不是太子守國門,而是在一定程度上,讓秦國的功勳有一個意識,那就是現在經營的一切,有可能會失去,讓他們更加依賴朝廷。”


    “李斯執行‘攤丁入畝’,為什麽見效甚微?因為他不敢觸碰功勳們的利益。大秦雖然沒有世家大族的說法,但世家大族一直都存在,其實就是功勳;


    而朝廷一旦遷都,人口北移,經濟中心也將漸漸向北,久而久之,北方經濟繁榮的同時,國家經濟又將牢牢掌控在朝廷手中。


    到那個時候,無論南北,功勳們都將增加對朝廷的依賴,而不是如同曆史上的秦末那樣,朝廷對功勳更加依賴,導致功勳放棄抵抗,底下的百姓也躺平,最終連複國的都沒有!”


    說到這,不禁一陣唏噓,又接著道:“六國被我大秦所滅,每年都有六國餘孽嚷嚷著複國,我大秦做了那麽多,結果卻被他們拋棄了,這是何等的諷刺?”


    “.”


    嬴政的臉色很不好,因為趙昊曾給他講過秦末的一些情況,


    其中最讓他氣憤的,就是那些郡守起兵造反。


    要知道,郡守在大秦是非常大的官,他們每一個人的任命,都是皇帝親自任命的。這樣的人,絕對是皇帝非常認可,且又功勳卓著的能臣。


    連他們都開始反秦,那秦末該亂成什麽樣子?


    稍微沉默,嬴政緩和了一下臉色,淡淡道:“所以,遷都才是你的最終目的?”


    “也不是。”


    趙昊笑著搖頭:“兒臣的最終目的,是總結曆史的教訓,讓大秦走得更遠一點,不說千秋萬代,三百年應該沒問題!”


    “為何隻有三百年?”


    嬴政有些好笑的道:“別人周朝都有七百多年!”


    “周朝能跟咱們大秦比嗎?它都不是統一國家!”


    趙昊撇了撇嘴,道:“兒臣說的三百年,可是大統一王朝的極限!曆史上還沒有哪個國家能延續三百年的國運呢!”


    “還有這種事,意思是我大秦之後還有很多大統一王朝?”


    “這不很正常嗎?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


    “混賬!”


    嬴政一拍桌案,斥道:“什麽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你小子怎麽老是說一些反賊言論?還有那什麽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你是不是早就有反心了?”


    趙昊委屈巴巴地道:“哎喲我的父皇,天地良心啊,我要是有反心,我還用幫你出謀劃策嗎?這不是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嗎?”


    “滿口市井之言,一點大王的修養都沒有!”


    “所謂修養,不過是.”


    “行了!就你歪理多!”


    嬴政沒好氣的打斷了趙昊,又接著道:“你繼續說,為何曆史上沒有三百年的王朝?”


    趙昊想了想,道:“最主要的原因,自然是土地兼並導致社會貧富差距大!”


    “土地兼並?”


    嬴政皺眉,若有所思地道:“朕不是下令禁止土地兼並了嗎?”


    “這隻是父皇這一朝停止了土地兼並,但父皇無法保證,你的後代,會不會因為某種目地,對土地兼並,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趙昊搖頭道:“曆史上不止出現過一次禁止土地兼並的政令,但結果是,王朝後期,土地兼並越來越嚴重,貧富差距也越來越大,最終導致王朝崩塌!”


    “那有什麽辦法可以阻止這種情況嗎?”


    “有辦法,但不一定有效,因為我們無法掌控我們之後的變故,隻能打好一個基礎,讓這個變故來得更晚一些。”


    “這麽說,你心中已經有主意了?”嬴政追問道。


    趙昊點頭承認了,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因為三百年國運,其實不是一個曆史規律,而是一個經濟規律。要想給嬴政講清楚經濟規律,那可真是說來話長。


    所以,他幹脆就不說了。


    眼見趙昊默然不語,嬴政略微有些失望的皺了皺眉,隨即主動轉移話題道:“你打算什麽時候離開鹹陽?”


    “等胡亥動身了,我便會離開!”


    “那朕呢?”


    “父皇也要離開?”


    趙昊有些詫異地反問嬴政。


    嬴政卻顯得非常平靜:“你們都走了,難道就留朕一個人在地道裏受氣?”


    “不是,父皇不是挺喜歡鑽地道的嗎?”


    “你小子是不是又皮癢了?”


    “哪有!”


    趙昊訕訕一笑:“我以為父皇想知道更多自己死後的事情”


    “哼!朕已經對他們失望透頂了!”


    嬴政不滿地冷哼道:“如果不是你小子阻攔朕,朕早就出來大開殺戒了!”


    “別!可別把鍋甩在兒臣背上,父皇的心思,兒臣至今都看不透!您要想出來,誰攔得住您?”


    “嗬嗬.”


    嬴政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忽又想起了一件事,道:“唐舉之也來鹹陽了,你知道嗎?”


    趙昊點頭道:“嬴成蟜死之前就來了,可至今沒有動作!”


    “你有什麽想法?”


    “再狡猾的狐狸,也有藏不住尾巴的時候,或許,他也在等我離開鹹陽!”


    “你想讓朕留在鹹陽,幫你看著他?”嬴政一句話就道破了趙昊的小心思。


    趙昊嘿嘿一笑:“他不也是父皇的心腹之患嗎?正好父皇可以跟他過過招!”


    “就他?”


    嬴政有些不屑地道:“一個躲在暗地裏的魑魅魍魎,有何資格成為朕的心腹之患?”


    “不過。”


    說著,他話鋒一轉,又接著道:“朕總有一種錯覺,這個唐舉之跟你很像!”


    “啊?真的嗎?莫非他是我兒子?”


    “混賬!他都不知道多少歲了,你才多大,怎麽可能是你兒子?”


    “也是。”趙昊摸著下巴沉吟了一下,然後試探著道:“那我是他兒子?”


    “.”


    嬴政額頭上瞬間掛滿黑線,話音從牙縫裏蹦出:“朕的劍呢!”


    說完,不由環顧左右。


    就在這時,來福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笑道:“陛下找什麽呢,奴婢幫您找!”


    “滾——!”


    父子二人異口同聲。


    來福渾身一顫,連滾帶爬的便離開了。


    “嗬嗬嗬”


    父子倆相視一笑,然後又一陣沉默。


    其實他們都知道對方想說什麽,但都不想明說。


    就這樣,父子倆沉默了一陣,在無聲中結束了這次對話。


    與此同時,胡亥寢宮。


    趙高為胡亥魯莽答應趙昊去漁陽郡之事,罕見的大發雷霆。


    “太子難道忘了為師的計劃了?怎麽如此糊塗!”


    趙高臉色難看的嗬斥胡亥。


    胡亥也知道自己有些衝動,唯唯諾諾地道:“要不,我不去漁陽了可以麽老師?”


    “太子當著滿朝文武的麵,承諾太子守國門,豈能兒戲?”


    趙高沒好氣的說道。


    胡亥臉色頓時愁成了苦瓜色:“那胡亥該怎麽辦啊,老師要幫幫胡亥啊,胡亥還不想死!”


    “哼!”


    趙高冷哼一聲,卻沒有搭理胡亥。


    這時,胡亥又將目光落在閻樂身上:“鹹陽令,你可得為本太子想想辦法啊!”


    “啊?這”


    閻樂沒想到胡亥會找上自己,不由滿臉詫異,但很快又露出一抹苦笑:“太子此舉,確實有些衝動了.”


    “本太子已經知錯了,你們怎麽還抓著不放,難道要逼死本太子不成嗎?”


    胡亥顯然是有情緒了。


    趙高和閻樂對視一眼,知道不能再苛責胡亥了,便朝閻樂點頭示意了一下。


    隻聽閻樂若有所思的道:“其實太子也不用擔心,秦王昊不是說了嗎?太子可以任挑大將,朝中那麽多能征善戰的大將,難道還對付不了區區匈奴?”


    “這……”


    胡亥遲疑了一下,皺眉道:“那依卿之見,本太子應該挑選誰比較合適?”


    “嗬嗬。”


    閻樂笑了:“秦王昊隻說讓太子挑選,可沒說隻挑選一人!”


    “嗯?”


    胡亥眼睛驟然大亮,不由一拍額頭:“對啊!我怎麽沒想到!我可以多挑幾個啊,一個不行,那就幾個,我就不信熬不過兩個月!”


    說完,開懷大笑:“哈哈哈,閻卿不愧本太子的肱骨之臣啊!”


    閻樂表情訕訕地躬了躬身:“太子過獎了,這都是臣嶽父的主意,臣可沒有這樣的才思敏捷!”


    “哦,差點忘了,你是郎中令的女婿!不錯不錯!都是自己人!以後本太子登基,要給你們翁婿封侯拜相!”


    “嗬嗬.”


    閻樂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然後下意識看向趙高。


    趙高也皮笑肉不笑的咧了咧嘴,又道:“太子出門在外,肯定需要人護駕,這東宮衛隊,是不是需要交給可信之人?”


    “對!老師說的對!嬴子陽那個廢物,真是氣煞本太子了!”


    “那太子可有合適的人選?”


    胡亥想了想,道:“曲宮是父皇安排給我的護衛長,讓他任職太子衛率,老師覺得如何?”


    “曲宮雖然是太子的心腹,但太子也不能任人唯親,特別是衛率這樣的重要職位!”趙高麵無表情的說道。


    胡亥下意識撓了撓頭,露出一臉呆樣,道:“那老師以為,何人可以勝任太子衛率?”


    趙高沉吟了一下,若有所思地道:“此人必須要才思敏捷,能在關鍵時刻為太子出謀劃策,還要有嫻熟的逃生手段,為太子險中求生;


    當然,此人也必須要老夫熟悉,否則老夫與太子的機密商議,很容易被泄露出去!”


    “這這恐怕有點難找吧”


    胡亥有些為難的叨咕了一句,忽又想起什麽似的,扭頭看向閻樂:“鹹陽令在鹹陽也管不了什麽事,不如跟本太子一起去漁陽郡如何?”


    “啊?”


    閻樂有些懵逼的看著胡亥。


    卻見胡亥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笑道:“閻卿不僅才思敏捷,還深得我心。這太子衛率交給閻卿,本太子非常放心!”


    說完,又扭頭看向趙高:“老師以為如何?”


    趙高微微一笑:“太子聖明!”


    “哈哈哈,好!有閻卿在,本太子無憂也!”


    閻樂:“.”(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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