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陳平如此古怪的要求,趙昊並沒有第一時間答應他,反而放下了手中的毛筆,滿臉狐疑地道:“你之前做的那些事,不就是讓休屠王與韓王信起內哄嗎?此時寫給休屠王是何意,這不弄巧成拙了?”


    “韓王信絕對不會相信休屠王會跟本王暗通的!”


    陳平聞言,笑了笑,耐心說道:“大王,此事說來話長,請大王相信在下。”


    話音剛剛落點,便從懷中拿出一封早已準備好的書信,恭敬地遞到趙昊書案前,道:“在下已經為大王準備好了,若大王覺得麻煩,可直接照著在下準備好的書信抄錄。”


    趙昊表情越發狐疑了,但依舊拿起陳平準備好的書信,展開觀看。


    但是,這不看還好,一看大為震驚:“這所以,這封信你是準備最後落到渾邪王手中的?”


    陳平點了點頭:“正是。”


    “可是.”


    趙昊臉上浮現出一抹詫異:“若真如你所預料的那般,匈奴內部必然會火拚,本王可以毫不費力的跨過焉支山,橫掃祁連山,直達冒頓老巢;


    問題是,你真有是十足的把握,渾邪王會上當?”


    “在下.確信他會上當,我設離間計的本意就不是休屠王和韓王信,而是渾邪王。“


    一直以來,陳平的性格就決定了他不是張良那樣左右逢源的謀臣。


    所以,哪怕曆史上的劉邦沒有將他視作漢初三傑那樣的人物,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與漢初三傑爭輝。


    如果一定要對陳平做一個認可的話,陳平大概是漢初的人間清醒。


    見趙昊依舊有些舉棋不定,陳平又繼續道:“大王,如今我軍雖然在匈奴腹地站穩了腳跟,但擁有的糧草卻不是很多了;


    韓王信肯定知道這點,再加上昨日發生的一切,韓王信肯定會打咱們糧草的主意,以此證明自己,咱們不如將計就計,引他上鉤!”


    “屆時,再把書信送出去.”


    話到這裏,陳平便沒有再說下去,因為他相信趙昊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隻見趙昊深深看了眼陳平,二話不說,直接拿起桌案上的毛筆,奮筆疾書,洋洋灑灑的寫完後,蓋上了自己的大印。


    “陳平,匈奴打完之後,我想讓你留在這邊一段時間,整合這裏的資源,為遠征西域,乃至西方做準備,你可願意?”


    趙昊把信小心翼翼地折疊好後,交到了陳平手中,語重心長地說道:“你跟在我身邊,雖然能夠給我不小的幫助,但我對你的期望,不止於此,我希望你能獨當一麵,他日讓陳家子孫在西方開枝散葉,做一回開國之君,也不枉此生!”


    “這”


    陳平聞言,不禁滿臉駭然:“大王,臣對您絕無二心!”


    “別激動,本王相信你不會有二心,其實不光是你,就連韓信,蕭何,曹參,灌嬰,包括大虎,二虎,忠賢他們,我都希望他們子孫能去西方立足!”


    “世界太大了,我們應該走出去,把我們的種子播撒到全世界!”


    “當然!”


    說著,趙昊又話鋒一轉,笑嗬嗬地道;“等你們的子孫在海外立足之後,你們如果想我了,也可以回來跟我一起,安享晚年!”


    “大王雄心不下於陛下,能跟大王一起開創偉業,是在下的福分!”陳平明白了趙昊的心意後,恭敬地躬身一禮:“大王放心,不管未來如何,在下會一直留在大王身邊,誓死追隨大王。”


    “好,咱們去看看暖爐,今晚肯定能睡個好覺!”


    或許是不喜歡這種被表忠心的場麵,趙昊伸手拍了拍陳平的肩膀,示意他無需多言,自己聲都懂。


    而與此同時,剛剛經曆了一場信任危機的韓王信,則是輾轉反側。


    從苦圖的話語中,他不難看出,苦圖一定是秦軍的內應。


    可是,他卻沒有證據證明苦圖內應的身份。


    再加上苦圖是休屠王的右大將,他與休屠王如今的情況,休屠王也不可能讓他調查苦圖。


    現在唯一能幫到他的,隻有渾邪王。


    可渾邪王也不會白幫他,而是他答應擊退秦軍後,協助自己吃掉休屠王部落。


    沒錯,渾邪王與休屠王隻是表麵合作,背地裏一直是競爭對手。


    之前兩部落一直相安無事,是因為有冒頓居中製衡,可現在秦軍打來了,冒頓已經顧及不上他們了,隻要利用秦軍合理滅掉休屠王部落,休屠王的領地就會屬於渾邪王。


    屆時,就算冒頓心有不快,也將拿他無可奈何。


    “韓將軍!”


    就在韓信輾轉難眠的時候,門外忽地傳來一聲呐喊。


    韓王信瞬間從床上爬起來,沉聲道:“何事?”


    “據前方探子來報,秦軍大營有新的情況!”


    “哦?”


    韓王信眼睛一亮,當即走出軍帳,來到稟報之人麵前,蹙眉追問道:“有什麽新情況?”


    “回稟將軍,探子發現,焉支山西側山穀,有一群匈奴牧民正在接近秦軍大營,他們一個個趕著牛羊,趁著夜色,像是為秦軍輸送糧草.”


    “匈奴牧民為秦軍輸送糧草?”


    韓王信微微一怔,立刻意識到了不對,然後冷不防地道:“右大將那邊有什麽異常?”


    “今日會議結束後,右大將去了一趟休屠王穹廬,後來又回到了自己軍帳,至此,一直沒有出來!”


    “可有見他聯係其他人?”


    “沒有!”稟報之人搖了搖頭,試探著道:“將軍還在懷疑右大將?”


    “不該知道的別問。”韓王信板起了臉,冷聲道:“點騎八百,把本將軍的馬牽來!”


    “是!”


    很快,韓王信就策馬來到了營外,站在高處舉目眺望,秦軍大營那邊並無異常。


    “怎麽回事,難道前方情報有誤?”


    “如果真有一群匈奴牧民為秦軍輸送軍糧,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啊.”


    自言自語間,原本沒有異常的秦軍大營,忽地衝出一隊騎兵,朝探子稟報的方向跑去了。


    “跟我來!”


    韓王信二話不說,當即勒緊馬韁,坐下戰馬前蹄高高躍起,下墜後如同離弦的箭一般衝了出去。


    等渾邪王與休屠王聽到消息的時候,他已經率領麾下騎兵衝出了二裏地了。


    可渾邪王與休屠王似乎沒有反應過來,不由麵麵相覷,唯一能夠想到的是,韓王信要證明自己了?


    不對,這才一天不到,他就找到擊敗秦軍的機會了?


    最先反應過來的右大將苦圖,臉色突變:“不好!他中計了!快快讓他回來!響號角啊!!”


    剛才稟報韓王信之人聞言,立刻慌了起來,連忙調轉馬頭朝韓王信方向狂奔。


    可惜,還是晚了。


    韓王信率領的八百騎兵,沒過多久便衝到了那群匈奴牧民近前。


    而來接應這些匈奴牧民的,不是別人,正是大虎、二虎率領的百人騎兵隊伍。


    他們看見韓王信率軍而來,似乎並不意外,果斷點燃手中的火把,扔向牧民驅趕的牛羊堆裏,然後策馬狂奔。


    韓王信見狀,除了目送大虎、二虎離開,什麽也辦不到。


    因為混亂的牛羊,阻擋了他們的路線。


    “可惡!”


    韓王信不甘地一揚馬鞭,叫住了準備追擊的匈奴騎兵:“不要再追了,恐防有伏兵!”


    因為牛羊堆裏沒有多少可燃物,再加上牛羊動作迅速,燒死的也隻有十幾頭倒黴碰上火把的,不到一刻鍾,韓王信就將各處的火苗給熄滅了。


    “你們是哪個部落的?為何串通秦軍,為他們提供糧草?”


    韓王信滅火後,冷聲喝問眼前的匈奴牧民。


    其中一個年紀稍大,看起來像首領的老匈奴站了出來,顫顫巍巍地道:“我們是原野部落的,奉酋長之命,將部落裏的這些牛羊送到這裏,並沒有串通秦軍,為他們提供糧草.”


    “他們剛才是想搶我們的牛羊.”


    “嗯?”


    聽到這話,韓王信眉頭一皺,不由扭頭看向一旁的匈奴當戶:“原野部落是哪個領地的部落?”


    “沒聽說過這個部落,但聽口音,像是北邊的”


    “北邊?”


    韓王信沉吟了一下,又看向那名老匈奴:“你們從哪來的?”


    “距離此地三百裏的烏鏊山”老匈奴低聲答道。


    “烏鏊山不是渾邪王的領地嗎?”匈奴當戶有些詫異地道:“他們是渾邪王的人?”


    聽到這話,韓王信臉色一沉,卻沒有繼續追問,擺手道:“帶上他們,咱們回營!”


    沒過多久,韓王信便帶著部下回到了大營。


    此時,休屠王與渾邪王帶人迎了上來。


    “韓將軍!你沒事吧?”


    渾邪王一臉關切地詢問道。


    韓王信看了他一眼,平靜地反問道:“渾邪王希望韓某有什麽事?”


    “嗯?”


    渾邪王愣了一下,心說本王能希望你有什麽事?這不是那個苦圖說你中計了嗎?本王關心你還不成啊!莫名其妙.


    就在渾邪王被韓王信問得愣在當場的時候,休屠王則一臉冷漠地看向韓王信:“戰況如何?”


    “本以為能突襲秦軍糧草,沒想到秦軍提前得知消息,逃走了!”


    說著,韓王信陰沉著臉問道:“是誰下令的號角?”


    此言一出,眾人的目光紛紛落在苦圖身上,不由腦洞大開。


    之前韓信就當眾懷疑過苦圖的身份,現在苦圖的異常操作,由不得他們不懷疑苦圖。


    但苦圖似乎一點也不害怕眾人的懷疑,昂首挺胸地道:“那麽明顯的誘敵之計,你都看不出,難怪一無所獲!”


    “誰說韓將軍一無所獲了?我們明明抓住了”


    “住口!”沒等身旁的匈奴當戶把話說完,一旁的韓王信就喝斷了他的話,沉聲道:“一切都是誤會,沒什麽好說的!”


    “可是.”


    匈奴當戶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眾人互相對視,不禁麵麵相覷。


    卻見韓王信又看向休屠王,一字一頓地道:“還有兩天,我一定會證明自己!”


    說完這話,便自顧自的策馬離開了。


    “休屠王,依本王之見,咱們還是不要搞什麽證明了,先合力對付秦軍才是!”


    目送韓王信離開,渾邪王笑嗬嗬地提醒休屠王道。


    休屠王看了渾邪王一眼,冷冷道;


    “死的不是你兒子,你自然無所謂,如果韓王信沒能力帶我們取勝,我兒子豈不是白死了?”


    說著,又扭頭看向苦圖:“接下來這兩日,不許插手他的事,無論是中計,還是凱旋,我們隻需等待結果!”


    “是,大王。”


    苦圖恭敬行了一禮,便退到了一邊。


    這時,一名匈奴當戶從遠處急匆匆地走來,在渾邪王耳邊低語了幾句,渾邪王臉色微變,但很快又恢複如常,笑著道:“休屠王說得不錯,咱們隻需等待結果即可。”


    話音落下,又看了眼天色,道:“天色還早,那個,本王就先回去休息了!”


    說完,便帶著剛才那名匈奴當戶,若無其事地離開了軍營。


    “大王.”


    休屠王麾下當戶見狀,立刻來到休屠王身邊,想要低語幾句,休屠王直接抬手打斷了他,並沉聲道:“本王還是相信他的,或者說,相信他不會做出背叛大單於的事來!”


    “那”


    “先回去再說,給我派人盯緊他!”


    “好!”


    休屠王麾下當戶應了一聲,轉身便走。


    次日,天邊泛起魚肚白的時候,大虎、二虎帶著百騎溜達回來了。


    他們的回歸不似劫後餘生那般疲憊,卻像出去打了個秋風一般神采奕奕。


    “喲,這不是趙殺人,趙無敵兩位將軍嗎?怎麽樣,昨晚沒嚇著吧?”


    灌嬰見大虎、二虎回來,立刻笑嗬嗬地上前招呼他們。


    大虎、二虎對視一眼,直接解下馬腹旁邊的野味,隨手扔給灌嬰。


    “這是我們給大王帶的山貨,新鮮得很,等會兒做幾道好菜!”


    “哈哈哈,沒想到給大王找山貨也能引來敵軍,早知道,我們就將計就計,打他們一個伏擊!”


    “哦?”


    灌嬰接過野味,珠子一轉,像是明白了什麽似的,笑道:“那可真不巧,下次帶上我,說不定真能打他們一個伏擊!”


    “好好好,下次一定!”


    說完,三人便笑哈哈地進了軍營。


    而與此同時,在某個角落裏,一位身材矮小的秦軍,環顧了一下左右,便消失在了營帳之間。(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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