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鳥劍靈之內,是劍氣內斂的靈劍。


    白鳥劍靈之上,是白裙如雪的仙子。


    劍陣領頭之女子,柳眉潤目,挺鼻赤唇。一點丹砂立於眉心,三千青絲搖擺在腦後。嫩白肌膚搖曳閃爍在裙擺領口或分叉之處,誘人心神向往。


    靈光如霞籠罩著白色裙擺舞動,劍氣激起的浪花在她周身側開,滴水不能沾其身。


    清冷女子高冷清幽,目光淡然直視前方,唇角輕微勾起,絲毫不為四周呼喊仙子的凡夫俗子所動。如那九天之上的仙子,任由凡人瞻仰。


    其身後跟隨眾多同樣裝扮女子,盡皆禦劍渡河。


    流光溢彩,錦衣華裳;窈窕劍仙,氣宇流芳。


    不過比起前者,她們倒是顯得忙碌,時不時揮手間灑出些許靈物,惹得眾人哄搶。同時,還會四下宣傳,麵帶微笑對兩岸之人美好示意。


    “她們好美呀。”


    柳依依躲在人群後,眼中充滿向往的嘀咕道。小小丫頭,卻是對美女劍仙一臉癡樣。


    望著河兩岸哄搶靈物的眾人,她一個小丫頭自覺放棄了爭奪。轉頭瞧向拉著手不曾出聲的薑昀,她問道,“你怎麽不說話,是不是偷偷流口水啦!”


    誰料戴著小狗麵具的薑昀一動不動站在原地,瞳孔緊縮,掌心虛汗直冒。


    “喂?你咋啦?”


    哪怕隔著麵具,柳依依都能察覺到他狀態不對勁,仿佛看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或恐怖的人。可當她轉頭瞧去,人山人海依舊正常,心中詫異,當即抬手在他眼前揮了揮。


    薑昀回過神,雙目緊盯著柳依依,低沉的喘著粗氣結巴道,“黑...黑衣人。”


    柳依依循著目光轉頭瞧去,人山人海中黑衣服的一大片,都迷戀著白鳥劍閣的仙子,無人朝這邊靠近。


    “什麽黑衣人?”


    心下有些擔憂薑昀狀態的她輕輕撫他額頭,察覺薑昀一切正常後,不禁蹙眉疑惑道。


    薑昀腳下輕輕後退,語氣間帶著祈求和恐懼,“是那晚來我家,把我抓走的黑衣人...我們趕緊回,回!”


    身旁攙扶著他的柳依依心中一驚,當即拉著他朝鋪子回走。


    薑昀的身世她一清二楚,他曾姓墨,父親是城裏有名的石雕大師。墨家匠藝依附著某個修仙門派,在武神城裏算是名氣不小,生意興隆,家世顯赫,可謂凡人中的豪門。


    除此之外,墨家還招攬數位後天境界的修行者門客,自己師父老柳頭便是其中之一!


    自己當時見了薑昀,還得諾諾喊一聲少爺。


    一切變化都發生在一年前,師父帶自己來拜訪老夥計須圖子時,陡然得知墨家府上所有人都被抓走,連宅子都被地網貼了封條。於是急忙叮囑柳依依留在須圖陣法鋪不要亂跑後,一個人消失了數天。


    那些天,不知情的柳依依整日惶惶不安。


    直到幾天後,老柳頭帶著六神無主的薑昀來到陣法鋪,改頭換麵換了個名字,才穩定居住下來。


    事後柳依依得知墨家劇變,還後知後怕擔憂會被地網給抓走。好在一年來再無人提起此事,地網更是沒有找上門,此事才不了了之。


    今夜本想著帶薑昀出來散散心,誰想到恰好被他瞧見了地網的人。


    喧囂的護城河,無人關注到兩個小身影快步離去。


    熙熙攘攘的人們依舊做著靠近仙子的美夢,朝著仙子宣泄自己一腔赤誠,仙子若能注視數息,都開心到大喊大叫,仿佛仙子對自己一顰一笑能作為他們緩解心底孤獨的解藥。


    到了鋪麵門前,柳依依熟門熟路的取出一塊圓形玉佩。


    她將玉佩輕輕蓋在門上,紅色木門頓時激起一陣靈幕,隨即如被鑰匙打開的鎖一般解開,靈幕向兩旁舒展,留出可供兩人進入的入口。


    兩人踏步而入,靈幕隨即閉合。


    到了院中,薑昀才穿著粗氣的坐在柳樹下的石凳上。柳依依陪在他旁邊擔憂又好奇的打量著他,時不時張口又猶豫後沒有出聲。


    許久,薑昀摘下麵具,臉色蒼白的半眯著眼,十分疲憊的半倚著柳樹。


    “是地網的人。”他緩緩補充道。“抓我家人的,是那些黑衣人。”


    聞聽此言的柳依依震驚道,“地網?地網可是巡天監附屬機構,抓人定然是得到巡天監命令的!他們...他們為什麽要去你家抓人?”


    這一年來,柳依依一直想好奇薑昀身上發生的事情。


    可薑昀如個木頭一般話都不說,自家師父更是一臉高深莫測的欠揍模樣。不論柳依依如何詢問兩人,都如石沉大海般沒了回音。


    要知道,巡天監管理修行界主要是指先天境界的金丹期以上修士。他們道法變化莫測,實力深厚,需要巡天監約束。凡人則是由一城城主府和城衛軍等機構管轄。


    而在凡人和金丹修士之間,還有一群數量龐大的群體,他們擁有強於凡人的力量,或力大無窮或劍法無雙,或召喚火球或驅使鬼魂。


    卻又不足以與能橫渡虛空,延長壽元的金丹修士比肩,甚至僅僅能在凡人中作威作福,這群人,便是後天境界修行者。


    後天境界修行者數量眾多,千人中都難有壽元與凡人無異,卻多少沾些道家術法,武學手段。管理他們,出動巡天監太過不值。


    所以,便衍生出了附屬機構:地網!


    能被地網出動,抓捕全家,定然是犯了什麽害人的罪行。


    可薑昀家裏人的性格她多少是了解的,故而才奇怪墨家為何會被地網盯上。


    誰料薑昀同樣麵帶痛苦和不解的搖搖頭,右手緊緊握拳,“罪名是...我父母勾結叛黨。”


    說完這句話,他如釋重負般身體微不可見的一抖。如同將某個壓在心裏的石頭移除後的灑脫一笑,十分平靜的盯著柳依依。


    “啊!”


    柳依依驚訝出聲,勾結叛黨的罪名可不小。


    院內陷入難得的寂靜,三層小樓一片漆黑,老柳頭和須圖子好像都不在家。柳依依心神不寧的皺眉思索著,一臉認真。


    “嚇到你了?”


    不見她繼續出聲的薑昀低沉道,“你要是實在怕被牽連,想把我舉報給地網就去吧。”


    誰知柳依依搖搖頭,“你是師父帶回來的,師父能帶你回來還給你改名字,自然是把一切擺平了。我是在想,叔叔阿姨怎麽可能牽扯到勾結叛黨呢?會不會是你的仇家陷害?”


    不經意的話語落在薑昀耳中卻如雷轟鳴。


    自從知曉令自己家破人亡的是地網後,薑昀心底早就認定自己父母勾結叛黨了。實在是巡天監和地網在凡人心中的建樹威望太深,從未聽說巡天監弄錯的情況。


    仇家陷害?


    他想都不敢想,父母兩個後天級別修行者,還都是半吊子修為。招惹什麽仇家能驅使巡天監的附屬機構?什麽仇家敢將手伸進巡天監?


    真到了這地步,直接殺人不就行了?何必多此一舉?


    “地網...應該不會被人驅使著做壞事吧?”


    地網隸屬巡天監,如此大的事件,不可能做錯。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何沒有否定如此荒唐的話語,仿佛是最後一絲能解釋事情全部的希望。


    柳依依小小的腦袋瘋狂轉動,猶猶豫豫道,“萬一,是你父母背後的兩個修行門派爭鬥,禍殃池魚?”


    對啊!


    薑昀瞳孔一縮,父母當時投靠的修行門派,在事情之後快速與墨家撇開關係,連一點聲音都沒傳進巡天監。


    要知道薑昀父母每月都要給他們一筆很高的‘保護費’,他們卻如此不顧情麵,實在蹊蹺!


    “對,有這個可能。”


    麵容蒼白卻眼神恢複堅定的薑昀猛烈的呼吸著,“隻要找到他們,他們或許...不,他們一定知道真相!我父母一定是冤枉的!”


    “可...”他眼裏些許光芒逐漸暗淡,聲音又由盛轉衰道,“可我現在是逃犯,總不能直接上門問他們吧?說不定會被直接抓走呢!”


    人家那麽大一個修行門派,憑什麽理你一個小孩子,就算理你,不把你舉報都是很留情麵了!


    想到這,薑昀再次沒了鬥誌,鬱鬱寡歡。好像有希望卻根本沒實力和機會去觸碰,是最讓人痛苦的事情。


    “嗯...那叔叔阿姨現在是還被關在地牢嗎?”柳依依小心的問出關心的話語。


    薑昀迷茫的抬頭,“好像被移至某處牢獄,我也不知道具體情況。”


    “既然叔叔阿姨還活著,那一切都不算晚。”柳依依鼓勵他道,“你可以試著修煉,有一定實力後去查清楚這件事。”


    “而不是整天再蒙在屋子裏,那樣永遠都沒可能了解真相!叔叔阿姨永遠都沒辦法伸冤!”


    “或許你,是他們活著出來的唯一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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