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商習慣性落後林沁半步,距離很微小,卻能體現出他的保護姿態。


    陳嘉靜帶著公司職員跟在後麵,邊和財務總監閑聊邊裝作不經意地打量嚴總的動作。


    了解內情的知道林小姐是老板侄女,不知道的看到這一幕就得以為是公司未來老板娘。


    她這兩年被外派到分公司任總經理沒見到嚴商,但以前哪次碰麵嚴總不是冷厲果決,抬眼垂眸都讓人覺得涼薄?活生生一個沒有感情的工作機器。


    嘖,居然還有這一麵,怎麽看肢體動作的傾向總覺得他想摟著林小姐呢?


    嚴商不在意外人怎麽看待,他甚至希望直接公開林沁是林伊女兒的身份,自己隻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名義叔叔,光明正大地追求小姑娘。


    但那不現實,他現在還得潛移默化地讓小孩習慣自己的陪伴和照顧才行。


    隻有生活方麵重疊度夠高,有足夠感情基礎,再提起喜歡才不會讓她過於抗拒。


    不得不說他挺了解林沁。


    如果嚴叔叔突然說喜歡自己,林沁大概率隻會覺得他在開玩笑。但凡嚴商再進一步明著追求,林沁就會為了清淨自在的生活麻溜跑路。


    她名下還是有幾套房產能隨時入住的。


    “沁沁。”嚴商微微低頭,沉聲開口,“一會有個大學生團隊來做報告,你可以多聽一聽,大學生能進我們投委會最後一輪很不容易,你看過他們的水平,以後在學校要是碰到合適的同學做創業,可以投來練練手,叔叔給你出資金。”


    林沁仰頭和他對視一眼。


    這一刻的嚴商似乎和平時喜歡給自己做飯的嚴叔叔判若兩人。


    雖然那張好看的臉上還是掛著溫柔平和的笑,談吐間卻透露出呼之欲出的強勢掌控感。


    很有魅力,很迷人。


    林沁抬手壓了壓帽子,掩住欣賞神色,小聲回應:“謝謝嚴叔叔,不過我有資金,夠用。”


    林伊女士前幾天給的也不是小數目。


    “那不夠的時候跟叔叔要。”嚴商故作揶揄:“你叫我這麽多天叔叔,我給你花點錢怎麽了?”


    好像確實沒什麽,畢竟每天買菜錢也是嚴叔叔出的。


    林沁沒反駁,點了點頭。


    眾人走進會議室落座。


    嚴商引著她往前排走,林沁掃了眼會場,指向第一排靠近側門的角落。


    “嚴叔叔,坐那邊可以嗎?”


    “嗯?”嚴商順著她指出的方向看過去,“當然可以,走吧。”


    小姑娘難得主動提點要求呢。


    下屬們都在各自忙碌,整理會前材料,三點半會議準時開始。


    林沁幾乎一動不動地看著講解台,靜靜聽到大學生團隊講完,轉身正對上嚴商的視線。


    “怎麽了沁沁?”猝不及防的對視讓嚴商心跳漏了一拍。


    “沒事,我去一下洗手間。”她淡定起身平靜地從側門走出去。


    嚴商沒多想,邊想著到底怎麽讓小姑娘開竅邊等她回來。


    陳嘉靜留意著他的動作,見嚴總可算是想起來看看團隊匯報了,找了個機會主動詢問他的意見。


    “不用問我,你們繼續。”嚴商淡定接話,順勢看了眼大屏幕角落的時間顯示,實則完全沒聽進去他們的談話。


    林沁好像離開得有些久了?


    他拿出手機,握在手裏沉思一會,還是發出消息。


    嚴:沁沁,不記得回來會議室的路了嗎?


    l:記得,晚點回去。


    晚點?嚴商心裏咯噔一聲。


    小姑娘人生地不熟地能去哪?


    他立即起身準備出門。


    剛才被陳嘉靜cue了一次“老板”,在場的人都知道他才是最高決策人,台上台下的目光瞬間匯聚過來。


    台上的項目講解人更是緊張得雙手發抖。


    嚴商沒心思多說,單手虛空下壓示意:“沒事,你們繼續。”


    他利落轉身離開。


    問了路後徑直往監控室走。


    下午四五點鍾,還沒到晚高峰時間,林沁一路暢通地抵達醫院。


    “我來了。”


    “林小姐。”謝安趕緊錯身讓她進門。


    彭禮眯起眼盯她幾秒,抬手指了指輸液瓶,“謝安,去幫我叫護士來拔針。”


    謝安:“……好。”


    您不都是自己隨手就拔了嗎,林小姐一來就金貴到用得上護士了??


    他內心腹誹,但看林沁沒有反對的意思,還是認命走出去順便關上門。


    “壬…哥?”彭禮尾音揚起,眉毛也浮誇地向上挑了挑。


    “嗯。”林沁毫無負擔地應下,走到床邊看了眼他手臂上滲出血的綁帶。


    “臥槽!”彭禮從下方看清她的長相,“你真十八啊?”


    林沁麵不改色:“有問題?”


    “那可不有問題嗎?!”彭禮身體向前傾,特別沒禮貌地探頭仔細打量林沁的長相。


    “小妹妹你不會是壬哥找來的演員吧?她給你多少錢啊?你說實話哥給你雙倍!”


    “……”她瞄了眼水位快速下降的輸液管,報出價格:“一小時一萬,不滿一小時也一萬,你怎麽付款?”


    彭禮狐疑地摸了摸下巴,“卡號給我,直接轉賬。”


    “嗯。”林沁在備忘錄打出數字,屏幕舉到他眼前。


    彭禮愣了下,“我敢給你還真敢收啊?”


    “你的錢我收少了?”林沁輕笑著揣回手機,下巴抬起點了點他手臂方向,“回血了。”


    “哦!”這幅理所當然要錢的樣子瞬間讓彭禮相信她就是之前幫自己的壬哥了。


    林沁看著他直接扯下針頭,沒有痛覺似的拽了張紙巾擦了擦血珠。


    問道:“昨天怎麽失聯了?”


    “可別說了。”彭禮癟嘴低頭,沉默了幾秒,和盤托出:“上次讓你破解的文件裏有黑市大致地點位置,就在雲寨,我帶了幾個人來這邊假裝遊客,每天出去打探消息,兩個多月才摸清具體在哪一片。”


    “前幾天踩點蹲人,趕上跟我來的幾個兄弟家裏有事,輪班休假回家,我自個提前去林子裏探探。”


    他盯著往外擠出血珠的針口,拇指重重抹了一把,恨恨道:“就他媽一個破樹林還留那麽多人守著,也不知道裏麵到底藏了什麽!”


    “我剛找到他們建在山上的那棟樓,就被人發現給砍了一刀。”


    “在林子裏藏了兩三天,實在走不出去了找你求救,沒想到撞上謝安把我給救了。”


    “怎麽不報警?”林沁聽完,淡淡問。


    彭禮又停頓了一會,輕聲道:“我不甘心。”


    “準備自己查到底?”


    “也不是。”彭禮張開手掌,盯著自己掌心新舊不一的疤痕。


    “有能把他們直接錘死的證據就報警,現在還不行。”


    “哦。”林沁不發表意見。


    “你呢?”彭禮調整好心態,又樂嗬嗬地看她,“你不在嚴氏待著,怎麽找這來了?又不是不知道這事多危險。”


    “你的錢好賺。”林沁隨口一答,拿出手機看了眼。


    嚴叔叔沒再發來消息,她卻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彭禮。”林沁沒再耽誤,索性直接挑明目的,“這件事我感興趣,會跟你一起查,但你最好別把自己牽扯進去,證據齊全了就直接走流程,不然我最多能幫你抹點痕跡,可沒本事從裏麵撈人。”


    彭禮眸色深沉,“你就不怕被他們盯上?”


    林沁看向他的眼睛:“在網絡上沒人能盯住我。”


    “……”


    “啊對對對,你是大佬你了不起!”彭禮舉手作投降狀,又問:“所以你為什麽要查這件事?”


    林沁反問:“你呢?”


    “我啊…我算是給兄弟報仇。”他指了指門外,“就那小子他爸,是我以前在部隊的老班長,班長的好兄弟也因為這事沒的…我們戰友之間的感情你懂的。”


    “而且…他爸算是為了救我才遇害。”


    “謝安的父親…”應該是合照上的那人。


    林沁心裏計算了下,“他父親跟你差不多年齡吧?”


    彭禮:“嗯,比我大六歲,叫謝晉,自己十幾歲死了爸媽,撿了個小孩當兒子居然還養活了。”


    “那個年代棄嬰挺常見的,你這個年紀不懂。”


    “所以謝安挺感激他爸…”


    他還沒說完,林沁接上後半句:“所以他也在查謝晉的死因。”


    “你要告訴他嗎?”


    “嚴總!”謝安在走廊高喊了聲,緊接著病房門被推開。


    “沁沁。”嚴商臉色沉得能擠出墨,甩上門徑直走到林沁身側。


    彭禮條件反射地後仰躲避了下,然後才意識到人不是衝自己來的,他上前就抓住了林沁手臂。


    林沁仰頭看他,小幅度緊了緊眉心。


    嚴商頓了下,聲音放輕不少:“怎麽不打聲招呼再來看朋友?我還以為你出事了。”


    “我沒事。”林沁抽出手臂,“過來看一眼就走而已。”


    嚴商虛握了下剛才和她接觸的手掌,喉結上下滾動,注視她幾秒將目光轉向病床上的彭禮。


    恢複了作為嚴總的氣場:“沁沁,這是你哪裏的朋友,看起來比你…”


    不說看起來比林沁年紀大,說比嚴商大幾歲都正常。


    他說一半留一半,但彭禮作為男人的第六感敏銳接收到什麽信息。


    “咳,那個,我和林沁是網友。”彭禮坐直身體,訕笑著解釋:“忘年交,忘年交,哈哈。”


    林沁:“……”忘年交是這麽用的嗎?


    但看嚴叔叔表情明顯在生氣,她隻好點頭附和:“是網友,聽說他生病了,我來看看。”


    “生病?還是外傷?”嚴商攬住林沁肩膀,語氣明顯加重了些:“就算你不愛出門,網上交友也得注意安全啊。”


    “這位網友先生,如果需要法律援助可以隨時找我,沁沁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他從口袋抽出名片放在床頭櫃上,“您好好休息,我們就不打擾您養傷了。”


    彭禮:“……”怎麽的?您還演上熱心市民了唄?


    嚴商可不管他的反應,似笑非笑地按了按林沁頭頂,“走吧沁沁。”


    “……走吧嚴叔叔。”林沁不太自在地往外走,卻還是被嚴商緊緊摟著。


    謝安像背景板似的目送兩人走進電梯房,趕緊竄了進來。


    “彭叔,我爸到底怎麽死的啊?!”


    ……


    嚴商:“你生氣了?”


    林沁:“你生氣了?”


    走進電梯站定,兩人同時開口。


    林沁抿了抿唇,想挪開肩膀上的大手。


    嚴商深深吸氣,猛地將小姑娘攬進懷裏。


    “沁沁,你嚇死我了。”向來沉穩溫柔的聲線明顯顫抖著,嚴商雙手握拳,手臂箍住林沁後背,身體還保持著安全距離。


    林沁錯愕地舔了下嘴唇,斟酌著問:“嚴叔叔,你…你在擔心什麽?”


    嚴商隔著帽子將額頭在側方抵了下,深呼吸站直身體,抬高林沁的帽簷。


    盯著她的雙眼說:“沁沁,上次在酒吧我聽見你那邊有危險,很擔心你出事。”


    “這次你不打招呼就離開公司,對春城完全不熟悉就直奔醫院,我真的很…很擔心你出事。”


    如果不解釋清楚,隻怕林沁下次還是不把他的擔心當回事。


    不過他藏了一句話,看到謝安和彭禮時也很擔心,尤其是前者,他想不明白對方哪裏能引起林沁的關注。


    這種主動的關注甚至比嚴商小半年積累的關注度還要高,理智告訴他事情一定有隱情,但感情上很難不在意林沁和小男孩三番兩次地接近。


    林沁咬了咬下唇內側的軟肉,心裏將嚴叔叔的說法與外公外婆對自己安全的擔心做類比。


    “抱歉,嚴叔叔,下次我會告訴你的。”


    “……”還有下次?


    嚴商呼吸一滯。


    “嚴叔叔。”林沁主動叫他。


    “嗯?”知道錯了?


    “你不害怕了能不能鬆開我…”


    “……”


    電梯門開了,嚴商趁機裝作沒聽見,繼續摟著她往外走。


    行叭。就當照顧受驚嚇的老男人。


    還好停車場就在院內,嚴商不得不鬆手把小姑娘送上副駕駛。


    開車返回酒店,林沁若無其事地回房洗澡。


    嚴商衝了個戰鬥澡就出來坐在沙發沉思。


    林沁想著來旅遊才是正事,便換上一條刺繡點綴的連衣裙,戴上田欣送的珍珠魚骨發卡走出臥室。


    “嚴叔叔。”


    “嗯?”


    嚴商原本雙腿交疊靠著沙發,第一次見到小姑娘這身打扮,頓時眼前一亮,長腿放下,皮鞋落地,上身微微前傾,啞聲問:“怎麽了沁沁?”


    林沁沒留意他的變化,走去餐台拿了瓶礦泉水,“我餓了,咱們出去吃飯吧。”。


    嚴商起身跟上,從她手裏順過水瓶擰開瓶蓋再還回回去,眉眼帶笑:“怎麽?不讓叔叔給你做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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