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晟這輩子經曆過很多引誘,從範曉靈到安如玉,可跟葉韻相比都顯得業餘和小兒科!


    葉韻的攻勢鋪天蓋地,無孔不入,織成密密匝匝無邊無際的細網!


    瞬間他來不及反應就陷入無邊無盡的迷茫和混沌之中,他的防線,他的自製,他的猶豫完全崩潰,宛如回到年少輕狂的大學時代,沒有任何顧忌,沒有絲毫束縛,輕而易舉除掉她僅剩的衣束,瘋狂攻占她的堡壘,蓄勢已久的激情噴薄而出!


    沉淪,沉淪,再沉淪……


    不知昏睡了多久,直到陽光曬得方晟背後發熱才猛地驚醒,一下子翻坐起來,然後便看到葉韻!


    她睡得很香,神情恬靜輕快,象完成了一件神聖的大事,唇邊甚至帶著幾許喜悅。一摸她的額頭,高燒竟褪掉不少。


    錯了,我終於錯了!


    方晟立即想到她可疑的來曆,她試圖謀害魚小婷,她……汗涔涔不知所以!


    正胡思亂想,葉韻悠悠醒來,見他目瞪口呆的模樣甜甜一笑,別過曼妙的身體輕輕問:“衣服呢?”


    “噢……”


    他如夢初醒,趕緊到石頭上捧回衣服,兩人各自轉過去默默穿衣,又不約而同回頭四目相對。


    葉韻還是一臉笑意,方晟搜腸刮肚正準備說點什麽,驀地頭頂上傳來耿哥的聲音:


    “就這兒吧。”


    他又回來幹什麽?難道要槌到下麵查看?兩人嚇得全身僵硬,暗想莫非天意如此,注定要死在鄆城山?


    果然,接著是金毛的聲音:“三十米繩子夠不?”


    “難說,再接二十米吧,省得到時上不上、下不下。”銀牙說。


    “得找個牢固的地方拴著……”


    耿哥不耐煩道:“快點,防止警察找上門!”


    銀牙道:“還別說,早上咱倆過來時路上全是警車,看樣子要大規模搜查楊樹峰。”


    “叫你倆快點!”耿哥粗暴地喝道。


    方晟和葉韻麵麵相覷,臉上都寫著“怎麽辦”三個字!


    這是四麵絕壁的穀底,山壁光滑如鏡無法攀爬,唯獨西北角有棵二十多米高參天大樹,兩根手臂粗的枝杈搭在山崖中縫,上麵布滿藤條綠蔓,運氣好的話能借助它爬上去。


    但爬二十多米高的樹梢,還得有草繩、軟梯等輔助工具,否則僅葉韻可以脫身,方晟隻能望樹興歎。


    “馬上就好,”金毛道,“把繩子搭頭接牢固就下去。”


    眼見兩人即將槌下來,上麵還有耿哥虎視眈眈,葉韻想了想輕聲道:


    “我躲到樹後,你想方法吸引他倆注意力,拚一個是一個,我們越顯得強悍耿哥越不敢隨便下來。”


    “有道理。”方晟頜首道。


    沒多會兒,一根兩指粗的麻繩甩下來,方晟心頭一緊,緊貼山壁,手裏握著拳頭大的石頭;另一側葉韻利用崖底陰影掩護躲到西北角大樹後麵,雙手各執飛刀,蓄勢待發!


    “我先下。”銀牙道。


    耿哥道:“帶把槍下去,別著急落地,把穀底情況觀察清楚再說!”


    賞金獵人果然難纏!


    方晟暗想今日真是凶多吉少,罷了,昨晚跟葉韻貪歡一宵總算不冤,所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我方晟從三灘鎮開始就跟女孩子們糾纏不清,現在臨終前又如願以償,與千媚百嬌的葉韻歡愛,這輩子也值了!


    隻是可惜小寶、小貝等幾個孩子……


    正自怨自唉想著,陡地上麵響起兩聲清脆的槍聲:卟卟!


    然後有個身影帶著風聲從上麵栽下來,“卟嗵”,腦袋砸在石頭上,紅的白的四處飛濺!


    再看麵孔,竟是前額一綹金發的家夥!


    難道耿哥提前殺人滅口?


    連葉韻都覺得奇怪,悄悄探出半張俏臉張望。


    卻聽上麵耿哥沉聲道:“魚小婷,你來了?!”


    魚小婷!!!


    方晟心頭狂喜,真想衝上去用力擁抱她——自己永遠最堅實的後盾!


    隔了難熬了幾秒鍾,遠處傳來若有若無的聲音:“方晟在下麵?”


    耿哥道:“想知道嗎?別遮遮掩掩,拿點誠意出來!”


    “可你現在連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我可以決定他的死活,你信不?”


    魚小婷沉默片刻,道:“昨夜或許可以,現在遲了。”


    耿哥明白她的意思。


    他最大的疏忽是沒料到撤掉軟梯後,魚小婷居然有辦法爬到峰頂。不然哪怕冒險,他也會槌到穀底探個究竟。


    “不遲,主動權還在我手裏!”


    他獰笑道,雙手持槍緊緊盯著對麵石縫,隻要魚小婷暴露一點點便開槍!


    此時他恨透了方晟。


    昨夜回峰頂補充火力,誰知山洞裏所有武器都被方晟扔掉了,包括最心愛的遠程狙擊步槍!


    否則憑借強大火力可壓製魚小婷,將她步步逼到絕路!


    魚小婷卻很有耐心,不緊不慢道:“警察已經包圍楊樹峰,頂多再有一個小時便可登頂,你覺得主動權在誰手裏?”


    剛才金毛銀牙也反應過這個情況,耿哥知道她說的沒錯,略微誇張了一點——在沒有輔助工具的情況下,順利登頂起碼得兩小時以上。


    “那你等著替方晟收屍吧!”耿哥咆哮道。


    山風一陣緊似一陣,一會兒象沙漠裏的狂風肆虐,一會兒象老婦人在獨自咽嗚,一會兒象交響樂團大聯奏,偶爾響起數聲鳥鳴,反襯出山穀間詭異的平靜。


    “卟卟卟”


    魚小婷毫無征兆地猛烈開火,子彈打在石頭上發出沉悶的聲音。耿哥雖被壓得不能動彈,心裏卻納悶她是否看穿自己火力不足,還是故意以槍聲把警察吸引過來?


    無論哪種可能,後果都非常可怕!


    作為賞金獵人,耿哥深知狡兔三窟的重要性,表麵上抽掉軟梯把自己逃跑的道路都斷了,其實他事先勘探好緊急逃生通道。


    在峰頂東北角一處隱蔽緩坡下麵,屆時將通過軟梯下降到懸崖中間兩間鬆樹間的秘道,穿過石縫繞到楊樹峰背後!


    此外還有最極端情況下的應急措施,總之作為賞金獵人能毫發無損活到現在是有原因的!


    耿哥已打算放棄這筆單子。


    不單是對手出乎意料的強悍,而是人質方晟的來頭令他吃懼不已:昨晚潛到紅河管委會附近偵察,居然發現軍方、反恐中心以及情報部門特種部隊!


    一個普通地級市市長斷斷不可能引來如此大的陣仗。


    那時起耿哥信心就發生動搖。


    耿哥的主要市場在內地,低調是最好的保護傘,象這回的玩法前所未見,已經為他的職業生涯蒙上陰影。


    賞金獵人與職業殺手相比優勢在於沒有案底,一個被警方通緝、列入情報部門和軍方黑名單的賞金獵人,將無人問津!


    必須果斷放手止損,在未造成嚴重結果前離開雙江。而這麽做的前提是,幹掉魚小婷,打通回撤峰頂的通道!


    想到這裏,耿哥往右側扔塊石頭,從左側凶猛回擊,反過來把魚小婷死死壓在掩體裏。


    按說此時耿哥應該衝到高處一方麵居高臨下繼續封鎖魚小婷,一方麵伺機從右側跑入窄道。


    然而他卻做了一件事:驀地轉身,左手閃電般甩出兩柄飛刀!


    “啊唷——”


    背後崖邊葉韻隻躲過迎麵飛刀,右肩被另一柄飛刀深深紮中!踉蹌半步,向後倒栽入山穀……


    幾分鍾前葉韻借山風呼嘯發出清脆鳥鳴,是發出行動暗號;魚小婷會意,主動開槍射擊吸引耿哥火力;葉韻趁機從大樹一口氣攀至上麵,試圖背後襲擊。


    然而耿哥不愧為賞金獵人中的王牌,一通猛衝壓住魚小婷後產生疑惑:她火力並不如想象的那麽強大,為何先發製人?


    刹那間想到穀底那個女人身手同樣厲害,當機立斷放棄難得的突破機會轉身痛下殺手!


    葉韻肩部中刀,衝擊力使她立足不穩倒栽向穀底,危急關頭右腳挑纏住藤蔓枯枝,使得下墜之勢稍緩,左腳倒鉤另一簇枯藤,同時雙手淩空揮舞,連打帶消止住跌勢,吊在半空鬆了口氣。


    另一側,耿哥卻因為不到兩秒時間耽擱錯失良機,魚小婷站起身連連射擊,子彈貼著耿哥身體嗖嗖直響,不敢動彈半分。


    此時魚小婷也有隱憂:她不清楚方晟扔掉山洞所有槍支,以為耿哥身上有充足火力,而自己隻能精打細算;葉韻肩部中刀,戰鬥力大打折扣,能否形成前後夾攻之勢難說。


    伏在山石夾縫裏的耿哥從槍聲當中感覺到魚小婷的猶豫,霎時做了兩件事:


    一是猝然暴起,以胸腹硬生生受了一槍,舉槍打在她胸口!


    二是從褲兜掏了隻手雷扔入穀底!


    賞金獵人做的每個步驟都經過精確算計,耿哥的想法是:自己穿了防彈衣,挨一槍雖然不好受,但平時有過中彈訓練,頂多三四秒鍾就能緩過來;魚小婷很可能也穿了防彈衣,不過自己早有準備,她則被動中槍,氣息恢複肯定不如自己!


    另則,既然葉韻完好無損,耿哥覺得方晟八成還活著,反正雙方已撕破臉,索性把這家夥炸死炸殘,起碼吸引葉韻過去急救,為自己順利逃跑創造良機。


    如耿哥之前所有行動一樣,一切如同螺絲扭螺母般精密!


    手雷發出巨大而沉悶的爆炸聲,緊接著有人尖叫哭泣;魚小婷胸口中槍後踉蹌半步,從站立的青石上摔下去!


    連半分勝利的喜悅都沒有,更沒查看穀底傷亡情況的好奇,耿哥閃電般衝向窄道!


    隻須安然回到峰頂,他便可逃離楊樹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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