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還有個問題,”嚴華傑道,“綜合各方麵線索,基本確定諸雲林是英國特工,軍情六局派駐內地沿海數省的負責人。葉韻與他同在英國留學,回國後仍保持一段時間聯係;諸雲林保外就醫也是葉韻的要求……”


    樊偉接著說:“四方賓館槍戰前三天,省廳十處截獲鄞峽發往碧海的加密郵件,雖沒破譯出內容,但很湊巧接收郵件地點就是我部監視區域,即諸雲林有可能落腳的地方,我和華傑也是傍晚溝通時才發現這個事實!”


    方晟劇震,失聲道:“葉韻與諸雲林勾結設下圈套?那天戰況你們也清楚,葉韻中了好幾槍差點沒命,敢情為了殺魚小婷不惜把自己賠進去?”


    想起昨夜風流,方晟打心眼不願承認葉韻存有惡意。


    嚴華傑道:“目前並無證據顯示諸雲林幕後策劃四方賓館圈伏擊,但葉韻仍與他保持隱密的聯係,憑這一點我們有理由對她采取行動!”


    “可……”


    方晟念如電閃,想為葉韻開脫,然而所有理由在樊偉的事實麵前顯得蒼白無力。


    白翎看出方晟的心思,這也是樊偉和嚴華傑特意聯袂前來告知的原因:從三灘鎮到剛剛結束的鄆城山之戰,葉韻始終陪伴在方晟身邊曆經艱辛,九死一生,功勞不在魚小婷之下。


    “葉韻現在哪兒?”她問。


    樊偉有些猶豫。


    嚴華傑道:“紅河區醫院,耿哥那柄飛刀造成很大傷害,必須動手術才行……”


    “瞧瞧,如果他們一夥的,耿哥會出手這麽重?”方晟立即說。


    樊偉道:“按規矩諸雲林不可能跟賞金獵人直接接觸,這就帶來一些不可預知的風險,但無論如何葉韻的嫌疑已基本坐實,必須協助調查!”


    方晟還打算辯駁,白翎搶先道:“抓捕人員已抵達醫院了吧?”


    “是……”


    嚴華傑才說了一個字,方晟怒道:


    “她因為救我而受傷,至少要等手術恢複才能動手!”


    樊偉歎了口氣,道:“抱歉,手術結束就得跟我們走,不過請放心,有最好的專家幫她做術後康複工作。”


    至此方晟總算明白,樊偉和嚴華傑專程來醫院並非請示,而是告知,恐怕這會兒葉韻已躺在囚車踏上漫漫而不可知的道路……


    幾乎同時,全副武裝的特種隊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撞開紅河區醫院手術室大門,挨個手術室搜查,最終被告知葉韻的手術兩小時前就結束了!


    第二組衝到特護病區,所有病房都搜了一遍也沒發現葉韻!


    第三組直接闖入貴賓室,裏麵獨自坐著悠悠喝茶的樊紅雨!


    特種隊長知道某個環節出了岔子,並不著急,因為醫院外圍已被封鎖,找到葉韻隻是時間問題。


    將醫院院長、外科主任和主刀大夫隔離審問,了解葉韻手術情況:


    下午五點四十分,葉韻被推進手術室;


    下午六點五十分,手術結束,葉韻在觀察室躺了二十分鍾;


    晚上七點十分,護士將她送到特護病區九號病房,隨即安裝監測設備和急救儀器;


    晚上七點十五分,樊紅雨和魚小婷來病房探望,三分鍾後離開。


    “探望時病人有沒有蘇醒?”特種隊長問。


    護士道:“醒了,她戴了氧氣罩不方便說話,隻跟樊主任她們握了握手。”


    “之後樊主任又回貴賓室喝茶?”


    “那我就不知道了。”護士道。


    特種隊員們迅速調閱特護病區監控,隻看到葉韻被送入病房,卻沒有出來的影像,可人卻沒了!


    九號病房位於三樓最西側,沒安裝防盜窗,樓下是鬱鬱蔥蔥的苗圃,是最佳逃跑線路。


    特種隊長臉色漸漸難看起來,問幾位院領導:“誰讓病人住九號病房?”


    院長自知惹了大禍,嚅嚅道:“本來……安排住條件最好的十六號,樊主任過去看了看覺得不理想,然後經過九號病房時說那間不錯,因此……我們做工作請裏麵的病人調換了……”


    “和樊主任一塊來的女人哪去了?”


    “不……不清楚啊,好像沒離過貴賓室,怎麽就不見呢?”院領導們也覺得奇怪。


    特種隊長卻一點都不奇怪。


    至此事情已非常明了:葉韻被推入手術室一刻起,魚小婷就做好撤離準備;選擇九號病房,等葉韻進去後從三樓槌索而下;樓下想必早備好車子,徑直驅車駛離紅河!


    問題是,魚小婷何以如此警覺,不等葉韻手術後觀察期結束就匆匆逃離?


    特種隊長立即向嚴華傑回報區醫院情況,聽完報告,嚴華傑瞅瞅方晟,又瞅瞅樊偉,緩緩道:


    “我也不知道好消息還是壞消息,葉韻從醫院逃跑了!”


    樊偉臉色唰地沉下來,衝出病房來到僻靜角落,撥通樊紅雨手機責備道:


    “幫葉韻對你有什麽好處?告訴你,魚小婷的事兒相當相當麻煩,卷進去有可能導致萬劫不複!”


    樊紅雨火氣比他還大:“虧你好意思打電話!我把人送進醫院,你派人到醫院抓捕,人家還以為咱兄妹倆唱雙簧呢,這麽做象話嗎?”


    “唉,誰想到她倆向你求助,事情總充滿不確定性嘛,”樊偉態度軟了下來,“你說說,魚小婷為何猜到我們要抓捕葉韻?之前在楊樹峰頂放了她倆一馬的。”


    “我還準備問你呢,幹嘛抓人家?”


    饒是威嚴冷峻的情報部門首腦,碰到蠻不講理的妹妹也無計可施,樊偉無奈道:“發現新線索了,葉韻跟諸雲林有勾結,魚小婷一味護著她要出事的。”


    “諸雲林是她的初戀情人,即使暗底下有聯係也很正常。”


    “你是豬腦子啊!”樊偉氣衝衝道,“眼下魚小婷的任務就是抓捕諸雲林!”


    “我不管,起碼在紅河地盤上,決不能讓你抓走葉韻!”


    “嗬,還真把紅河當你自個兒一畝三分地了!”樊偉氣打不出一處來,“我警告你啊,別以為幫葉韻就能討好方晟,萬一她傷害了魚小婷,你的罪孽就大了!”


    “你管不著!”


    樊紅雨脆生生回嗆道,“啪”掛掉電話!


    站在貴賓室窗口,樊紅雨覺得一陣後怕。


    葉韻手術快結束時,管委會那邊打來電話,說全副武裝的特種隊員突然衝進去“搜查嫌犯”!


    樊紅雨聽了覺得不對勁!


    金毛、銀牙被魚小婷當場擊斃,“嫌犯”隻剩跳下懸崖的耿哥。以耿哥的謹慎和深謀遠慮,既然選擇跳崖假死方式,怎會貿然在管委會附近出現?


    這樣一分析,特種隊員衝著誰而來不明而喻,肯定是魚小婷或葉韻!


    而魚小婷自從被撤銷通緝令後,等於獲得免死金牌;那麽目標便鎖定為葉韻了。


    兩人立即行動!


    樊紅雨緊急調集車輛,魚小婷考察逃跑線路,確定從特護九號病房槌索下樓的方案。


    提心吊膽等手術完成,葉韻被送到病房,樊紅雨負責吸引院方注意力,魚小婷則將葉韻背到車上。


    當魚小婷驅車駛出區醫院時,正好與特種隊員們的車擦肩而過!


    當夜,樊偉悻悻乘紅眼航班返回京都。他很清楚以魚小婷和葉韻的能力,想讓對手找不到自己太簡單了,何況中間夾著三心二意、唯方晟馬首是瞻的嚴華傑,此事還得從長計議。


    第二天上午,徐璃以銀山同事的身份來到軍區總醫院,探望了剛剛蘇醒過來的薑姝。


    “他真的獲救了?”薑姝迫不及待問。


    之前已問過好幾位,她仍覺得不放心,相比之下更相信徐璃。


    “真的,”徐璃點點頭道,“幸虧他膽子大,當然運氣也不錯。”


    薑姝綻開笑容:“他的膽子向來很大……”


    隨後薑姝仔細詢問營救全過程,徐璃其實知道得也不多——警方刻意封鎖魚小婷和葉韻參與的事實,然而樊偉率特種隊員衝到峰頂時戰鬥已接近尾聲,實在沒什麽可炫耀的。


    抑鬱症隻有發作時充滿自殺傾向,平時跟正常人別無兩樣,照樣談笑風生、侃侃而談,這會兒薑姝除了失血過多導致臉色蒼白外,精神很好,甚至琢磨兩天後上班的事兒。


    徐璃自然不敢跟她討論這個敏感問題,隨便聊了會兒便告辭。出門時遇到省委常委、紀委書記劉誌伯等一行人,常務副書記住院,一把手理當親自前來看望,徐璃隻得又留下作陪。


    劉誌伯慰問的話音當中就有內容了,勸薑姝“安心養病”,“暫時不用考慮工作上那些麻煩事兒”,就差直截了當說“長期病休”了。


    等探望客人們都離開後,薑姝衝著陪護的四位老人大發脾氣,指責他們毀了自己的事業和生活,“被人家掃地出門”,“活著還有啥意思”等等。


    老人們聽得心驚肉跳,勸慰的話說了又沒用,隻得再度打電話向燕慎求援。


    事到臨頭才緊張,早幹什麽去了?


    燕慎滿腹牢騷,卻也不便跟白發蒼蒼的長輩說什麽。這四位都是典型理工思維,固執地認為一加一絕對等於二,認定的死理絕不肯轉彎,如今翻了船也束手無策,才想起燕慎來。


    “今夜你們別陪了,讓護工值守,我另有安排。”燕慎說。


    薑姝母親說:“抑鬱症就是夜裏最容易出事,我們不在旁邊出了問題咋辦?”


    燕慎道:“她這是心病,要從源頭治。聽我安排吧,你們也好好歇息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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