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帥被殺當晚,樂隊其它成員混在人群中溜之大吉,下落不明。警方隨即逮捕了他的經紀人吳約。


    吳約主要交代了四點:第一,田帥及樂隊的演出安排和商業活動由他一手負責,包裝、策劃、對外聯係和談判一條龍服務;第二,他不知道田帥吸毒,也沒有發現過他吸毒的痕跡;第三,關於作風問題,他警告過田帥如果沉溺在色欲之中無疑自毀前程,後來也有所收斂,據他所知田帥沒有與吉豔萍公開交往的記錄;第四,田帥從未招惹過黑道人物或與什麽人結仇,樂隊幾個人的生活其實很簡單,白天排演晚上演出,與圈外人很少來往。


    對於田帥拋下樂隊和演出到隻身到敦煌旅遊,吳約的解釋是田帥對日複一日的商業演出感到厭倦,希望出去放鬆一下尋找創作靈感。當然他也覺得田帥的決定有些突然,不過作為經紀人不好過多幹涉簽約演員的私生活,特別對田帥這棵搖錢樹有些事得打馬虎眼。


    外出查找豐田車線索的刑警們陸續回來,根據車管所提供的資料走訪了市區擁有豐田車的十二位車主,他們均有證人證明案發時間不在現場,而且車後牌照位置無撬動痕跡,車內無血跡。據此可推論出這是從外地潛入的車輛,長途奔襲後原路撤回。


    如果田帥被殺是有預謀的行為,說明這是一個組織嚴密實力雄厚的犯罪集團!


    從田帥被釋放到恢複演出,中間不過四天時間,對方要在外地調集車輛,布置暗殺計劃,安排職業殺手,還要提前進入酒吧勘查射擊位置,預備撤退線路。當然還必須考慮警方可能對田帥實施監視,時間非常緊迫,若非迫不得已的原因不會鋌而走險。


    那麽田帥身上有什麽問題觸犯到幕後凶手敏感神經呢?供詞分析,田帥僅僅強調遊客當中不止自己認識吉豔萍,特意提到陳益彬和林楓可能也熟悉。


    就因為這一點遭到殺身之禍嗎?


    嚴華傑判斷還是田帥吸毒牽涉到心狠手辣的販毒集團,那樣的話毒品來源便成為關鍵。


    公安廳黨組緊急碰頭,臨時作出調整:從吉豔萍命案調查組當中抽出兩名骨幹,再加上緝毒隊骨幹組成田帥吸毒案調查組,重點方向是潛伏在瀟南地下的販毒網絡!


    當夜吉豔萍父母趕到省城,兩位可憐的老人在停屍房老淚縱橫,傷心至不能自持,她母親一度昏迷過去,幸虧陪同刑警眼疾手快一把抄住。


    側麵打探情況,兩位老人隻是絮絮叨叨地說女兒乖巧、孝順、懂事,從小到大沒讓父母愁過心事,獨立能力強,無論在學校還是參加工作一直受到老師和領導的好評。雖然在省城工作繁忙,隻要有時間就大包小包地回來看望父母,陪著聊天逗他們開心,還說等結婚定當下來就將他們接過去一起生活,這樣彼此都有個照應。這麽好這麽可心的女兒說走就走了,白發人送黑發人,怎不叫人難過痛心?


    站在隔壁監聽室,俞隊歎了口氣說:“沒戲,和章雄一樣他們隻知道吉豔萍的優點,提供不出與案情有關的線索,這位雙麵嬌娃背後究竟有多少秘密?”


    嚴華傑眉毛緊鎖,重重將香煙擰到煙灰缸裏,道:“看看夜裏抓捕情況,最好能截住外逃的樂隊成員!”


    淩晨三點半傳來好消息,線報稱有個形跡可疑的人在汽車站附近轉悠,懷疑他是為田帥伴唱的樂手小宣!


    嚴華傑精神大振,當即命令刑警隊全體出動,封鎖汽車站以及周邊地區進行地毯式搜索。


    任刑警隊長期間,嚴華傑整出不少頗有創意的歪點子,其中最引以為豪的就是將火車站、汽車站四周賣報、賣飲料的小販們吸收為“線人”,按件計酬。比如說春運期間嚴打票販子由他們暗中指認,抓一個獎勵三元錢;掃黃風暴時發現賣淫交易舉報一次五元。至於通緝犯、警方追捕的在逃犯之類的照片更是常年揣在身上,因為這些人值大價錢,配合警方抓獲一個得到的獎勵相當於做好幾天生意。此舉獲得公安廳高層認可,認為符合毛澤東思想關於“發動群眾鬧革命,將一小撮反動分子陷入人民群眾的**大海之中”的英明號召。


    小宣就是被賣糖炒粟子的小販發現的,他發現有個麵色慌張舉止鬼崇的年青人兩小時之內出入候車大廳六七次,憑經驗他知道這家夥一定是做賊心虛躲警察。候車室裏有四種人看見巡視的警察就轉悠,一是通緝犯在逃犯等重案負身的,二是兜售成人用品和色情光盤的,三是小偷,四是離家出走和私奔男女。通常在逃犯有一個共同特征,頭發較亂,胡子拉碴,因為恐懼和壓力使他們無暇顧及這些小節。他掏出刑警隊最新給的幾張照片,辨認出此人很象小宣。


    淩晨時分車站裏的乘客不是很多,候車廳裏隻坐了近三分之一的人。嚴華傑帶人摸進去時一眼鎖定綣在角落裏戴著墨鏡用報紙遮了大半個臉的小宣。他使個眼色,幾個便衣從不同方向有的拿報紙邊看邊走,有的勾肩搭臂結伴而行,有的假裝觀察手中的飲料走過去。靠近他時呼哨一聲,四五個人如餓虎撲食一樣衝上去,小宣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被按倒在地反剪雙手戴上手銬,三分鍾後已被塞入警車中呼嘯而去。


    回到刑警隊突擊提審,小宣顯然從沒見過這種場麵,嚇得全身直哆嗦一直沒回過神來。


    刑警對付這種人很經驗,先七扯八拉地問些諸如家庭地址、父母姓名、從藝幾年之類的問題,讓他在回答中逐步平靜下來。


    小宣今年二十四歲,高中畢業後遊蕩於各個酒吧、歌廳唱歌為生,前年被吳約相中後簽了五年合約,將他組合入田帥的樂隊作伴唱。


    田帥被殺後四個伴唱連夜逃亡,小宣畢竟年齡最小,也沒什麽經驗,從出租屋取了衣物後一時間不知措,失神落魄之下來到車站也不曉得何去何從,隻知下意識地躲避警察從而露出馬腳。


    “田帥被殺跟你們有什麽關係,為何一齊逃跑?”兜了半天圈子刑警終於回到正題。


    小宣低下頭道:“宋哥說田帥一死警察肯定把我們抓起來審問,吸毒的事準得暴露,不如趁早三十六計走為上,”他怯怯補充道,“宋哥跟田帥的時間最長,我們都聽他的。”


    “你們幾個從什麽時候起吸毒的?”


    “剛入夥沒多長時間一次排練結束後,宋哥拿根香煙讓我吸兩口,當時沒什麽感覺就是有點頭暈惡心,後來他才說這是***,困乏的時候吸幾口能提神,就這樣一點一點地,跟著吸了幾回就上了癮……”


    “毒品從哪兒來的?”


    “開始吸的時候宋哥免費提供,後來就得掏錢買,一百塊錢一小包,聽其它人說宋哥是從田帥手上拿的。”


    “田帥又是從哪兒得到毒品?”


    “不知道,田帥很少和我們聊天,偶爾有事都找宋哥,這種事怎麽好問出口?但我親眼看見過他演出前躲在化妝間偷偷吸毒,他們說天天都跳相同的舞唱相同的歌,不靠這個提提精神根本沒勁。”


    由此看來宋哥是承上啟下的關鍵人物,有可能知道田帥更多秘密,甚至能挖出毒品的來源!


    刑警以嚴肅的口氣道:“吸毒也是違法犯罪行為,依照有關規定應該對你實施刑事拘留並送到戒毒所進行強製戒毒,如果吸毒情況比較嚴重的話有可能被勞動教養1年至3年,而且你明知販毒知情不報,也要負一定的法律責任。希望你配合我們的審訊,不要心存僥幸隱瞞實情,隻有坦白從寬如實提供有利於案情的線索,我們會根據你的具體表現酌情處理。”


    “我願意配合你們的工作,”小宜仿佛從黑暗中看到一絲光亮,急急地表白道,“你們盡管問,隻要我知道的知無不言,我還年輕,不想進監獄留下案底。”


    刑警笑笑並不著急:“有這個態度我們就放心了,先喝口水吧。”


    過了會兒,刑警才接著問:“上周日田帥被你們從這裏接走後,有沒有什麽異常舉動,私底下說些什麽?”


    小宣認真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那天……他心情很糟,在車上無緣無故發火,還罵了我幾句,宋哥打圓場說找個地方喝點酒為田哥壓驚,吳約也勸道別放在心上,人家公安也是例行公事。到酒店後吳約有其它急事先走了,我們五個在包廂喝酒吃飯,都不怎麽說話氣氛很冷清。過了會兒田帥拉宋哥到裏麵小棋牌室不知談了什麽,時間很長,第一道熱菜都上了還沒結束,出來後兩人臉色很難看。中途二毛想討好站起來敬酒說這杯酒為田哥旅遊歸來洗塵,田帥鼻子裏哼了一聲眼皮沒抬酒杯也懶得碰。平常他可不這樣,和我們都是兄弟相稱。二毛吃了癟後桌麵上更加沉悶,大家都巴不得這頓飯早結束早好。最後散席時宋哥有點醉了,拍拍田帥說了一句,就算是又怎麽樣?反正人都沒了。田帥沒吱聲,長歎一口氣憂鬱地垂著腦袋頭也不回地走了。”


    “你聽到的就這一句?”


    刑警緊盯著他問,隔壁監聽室嚴華傑和俞隊也意味著“案眼”來了,緊張地豎起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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