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方晟突然來到公安局辦公樓,調了一隊警察封鎖大樓內外,然後局黨組班子和刑偵大隊辦案人員徹夜開會,詳細了解案情。


    其實晚上獲得的線索太少,小丁搶救手術之後又處於昏迷之中,根本沒必要開會,加之刑偵大隊精英都在外奔波,分析案情無從談起。


    方晟就想通過這一招給局領導班子施加壓力,而且此時公安局辦公樓應該是最安全的地點,cia再膽大包天也不敢衝擊公安樓。


    都說潤澤官場安於現狀,效率遲緩,公安係統也是如此。象今晚的案子,盡管涉及市委書記,按局領導的想法由刑偵大隊先摸底,其它相關工作明天啟動也不遲。


    不料方晟守在這裏,每隔十分鍾就問有什麽發現,局領導們如坐針氈,不得不暗中加派人手進行拉網式搜查;同時從各大隊緊急抽調人手,連夜調閱全城監控,采取大海撈針的打法。


    不然過不了市委書記這一關。


    有時成績真是逼出來的,到淩晨兩點左右,市中心萬籃橋上的監控探頭清晰地拍到小丁的正麵!


    時間離小丁在養老院牆腳下被發現約半小時,當時天色略有昏暗,一輛事後被證實掛著假牌照的麵包車沿著主幹道解放路向北郊方向疾馳,開到萬籃橋時車子在減速帶上震了一下,坐在後座擋著視線的兩個大漢同時向兩邊晃開,正好露出被挾持在中間的小丁!


    這也證實了刑偵大隊當初的猜測:北郊養老院不是凶案第一現場。


    接下來工作相對簡單,那就是兩件事:順藤摸瓜找到麵包車的始發地點,還有通過人臉識別係統查出麵包車上司機、兩個漢子的真實身份!


    半小時後又有發現:那輛麵包車到了北郊避開沿途監控,將小丁扔到養老院後牆根後,從小路直接繞到通往軒城的高速公路。


    也就是說這夥人動手之前已知道小丁身份,毆打之後畏罪潛逃。由於屬地管轄問題,暫時無法調閱潤澤之外的監控。


    淩晨三點多,警方將調查重點鎖定於市區西北某老居民小區,事發前一個多小時有輛形跡可疑的麵包車駛入,由於小區內沒裝監控,無法獲知具體情況。但從兩輛麵包車一進一出以及耽擱時間來看,應該是完成了對小丁的交接。


    警方隨即在小區裏找到那輛被遺棄的麵包車,經檢測車內殘餘血漬與小丁正好吻合。它是一年前失竊車輛,沒有人對此負責。


    那輛車從何而來?


    市區西北是明清老建築比較集中的地段,加之軍分區、尖端科研基地等等,出現大片監控空白區域,僅在主幹道出入口、大橋等卡口安裝有監控,很明顯無法滿足案情調查需要。


    線索追溯暫時卡在源頭之前,人臉識別卻有了進展。


    經過服務器持續不斷的對比分析,淩晨四點半全部匹配成功:逃逸麵包車司機叫黃二,專門跑黑車,警方記錄裏他劣跡斑斑;挾持小丁的兩名漢子都是無業遊民,經常給地下**、高利貸等跑跑腳,當當打手之類。


    顯然他們仨是被臨時召集過去處理小丁——憑兜裏那張工作證,毆打者已經知道惹下大禍,必須把小丁打發得遠遠的,隻要不死在自己手裏就行。


    涉及市委書記警衛的人命案,公安部都會派人督查,那可捅了馬蜂窩了。


    淩晨五點多,警方衝到三人家中,果然一個都不在,家人也不知他們去了哪裏。兩漢子獨來獨往慣了,突然消失幾天是家常便飯;黃二倒是匆匆與老婆通了電話,說有點事要出去幾天,之後再打就關機。


    調查的網越撒越大,與此同時一身戎裝的白翎率隊來到潤澤,迅速接管案子的調查權,成立反恐中心直接管轄的專案組。


    “你身邊不能沒有警衛,小丁重傷未愈,大丁下落不明,今後由外麵兩位負責你的安全,”白翎朝窗外兩名便衣警衛呶呶嘴,“特情組退役人員,身份保密……就叫老吳小吳吧,名字不過是個符號而已。”


    方晟心情沉重地說:“你的意思是大丁和魚小婷凶多吉少?”


    “在結果出來之前,所有猜測都是徒勞,你做好你的市委書記,查案的事交給我……熬了一夜,先去睡會兒。”


    “嗯。”


    方晟沒精打采地說,在白翎麵前才露出虛弱和難受。


    上午白翎來到戒備森嚴的醫院特護室,見到儀器纏身、仍處於昏迷狀態的小丁。


    醫生說毆打者很專業,打的部位都非致命,但給身體造成重創且帶來極大痛苦;頭部也遭到很有分寸的重擊,沒發現血腫和腦震蕩跡象,但給蘇醒帶來更大麻煩。


    白翎問,你所說的專業是指什麽?毆打者有醫學常識,還是地下組織專業打手,或是別的身份?


    醫生謹慎地說通常來說不出人命是地下打手具備的常識,把人搞得昏睡好幾天,正好給他們銷毀轉移罪證、組織外逃的機會,一家之言,僅供參考。


    以前醫院也收過類似病例?白翎問。


    醫生回答得更小心,說每家醫院都有碰到,可未必是同一批人幹的,隻能說手法都差不多。


    白翎想了想,說把今年急診科所有類似病曆都拿出來,我要逐份核查!


    這個……恐怕要憑院長簽字同意才行。醫生說。


    砰!


    白翎一拍桌子,瞪眼道半小時內看不到病曆就告你抗拒反恐中心調查,抓起來送京都候審!


    好好好,我馬上送過來!醫生嚇得麵無人色,小腿肚直打哆嗦直奔急診科。


    另一邊潤澤公安局前來匯報逃逸到軒城的麵包車因無權限調閱監控而卡住,白翎輕描淡寫說跟公安廳說一聲反恐需要,請予配合。


    隔了十多分鍾又匯報說公安廳負責監控的李主任不批,強調跨市調閱監控是大事,必須由反恐中心出具公函給省廳,經主管副廳長簽字同意。


    白翎大怒,當即寒著臉撥通臨海省公安廳施廳長的手機,自報家門說我是戰略安全局白翎……


    公安係統誰不知道白翎是戰略安全局副局長兼反恐中心主任?


    雖說白翎與省公安廳長一樣都是正廳,但京官見官大一級,何況白翎執掌最要害的反恐中心。


    施廳長連忙說白局有事請吩咐。


    白翎說我正率領反恐中心人員在潤澤辦案,由於涉及跨市調閱監控,想征調你們廳負責這一塊的李主任過來協助。


    跨市調閱監控不過是權限設置問題,根本無須負責人到現場協助。


    施廳長何等老練,聽白翎指名道姓要人就猜到李主任八成觸黴頭了,但“征調”不是“借用”,反恐高於一切,任何單位、任何個人都不得拒絕反恐征調!


    看看外麵天色不早,施廳長道沒問題,那麽李主任什麽時候過去報到?


    白翎一字一頓道請他現在就動身,我在市局等著!


    晚上七點鍾饑腸轆轆的李主任來到潤澤市局,卻被告知“白局在外麵辦事”,餓著肚子等到將近九點,白翎才姍姍而來,冷著臉說現在要不要手續?要的話我派人陪你回京都補辦。


    李主任來之前已被施廳長罵了一通,趕緊低三下四說白局我錯了,不該在反恐中心辦案時推三阻四,不積極配合調查反而設置障礙,這次來我要將功補過,盡全力做好監控調閱工作。


    白翎臉色略有緩和,道那就辛苦了,今晚要通宵作業!


    市公安局從領導到幹警腹誹不已,暗想一個方晟,一個白翎,真是天上一對,地下一雙,共同之處是都喜歡逼著大家加班幹活!


    殊不知此時的白翎比包括方晟在內潤澤所有人都著急!


    失蹤和綁架等所有刑事案一樣,都有黃金48小時的說法,也就是說兩天裏要分秒必爭努力找到失蹤者下落,否則希望極為渺茫!


    白翎還推斷大丁並沒有找到魚小婷,而是和小丁誤打巧撞到地下犯罪場所,圍毆之下小丁失手被擒,大丁或負傷而逃,或受傷更嚴重從而接受緊急治療。


    對於地下犯罪組織而言,大丁在手裏也是燙手山芋,巴不得早點脫手;一旦沒機會脫手,滅口可能就是迫於無奈的選擇!


    大丁小丁是樊偉離開情報係統後,鄭重其事移交給白翎請求關照的幾份絕密檔案。他倆是樊偉的老部下,原本退役後到地方擔任無關緊要的閑職,相當於就地養老,兩人耐不住寂寞主動請纓給方晟當警衛,既沒完全脫離老本行,又能領雙份工資,讓老婆孩子免除後顧之憂。


    眼下小丁身負重傷,大丁生死未卜,白翎心裏怎不沉重?


    她還想到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以她對方晟的了解,知道他經手的女人除了趙堯堯和自己,還有徐璃、薑姝、魚小婷等人;愛妮婭、樊紅雨一直懷疑沒有實錘;葉韻就算有以後也不會再有;其他諸如範曉靈、明月等等都為人婦。


    也就是說真正能陪伴在方晟身邊的隻有魚小婷。


    萬一魚小婷再出意外怎麽辦?這是白翎最擔憂的,也是不敢在方晟麵前露出半點痕跡的問題。


    方晟想的隻是魚小婷會不會出事,白翎想的卻是,魚小婷出事後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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