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四十分,千呼萬喚中電力終於恢複,城中村內外傳來歡呼聲。但對市供電局、供電公司領導班子來說,才隻是噩夢的開始。


    白鈺沒在街頭露麵,而透過梅芳容傳達兩點指示:一是班子成員現場接受直播采訪,每個人都要說,談工作中存在的不足和對此次停電事故的反省;二是現場開會拿出切實可行的夏季電力保障措施,白鈺說我不蠻不講理要求杜絕停電事故再度發生,但發生後必須確保二十分鍾內恢複供電,如果做不到這一點,班子全體辭職!


    電力係統領導們平時養尊處優慣了,今晚站在又悶又濕的路邊還有蚊蟲叮咬已吃足苦頭,個個差不多要虛脫。乍聽到市長空前嚴厲指示簡直要嚇暈過去,虛汗淋漓恍若蒸了兩小時桑拿。


    電力係統一直是梅芳容分管,市供電局長打電話給她解釋了幾點原因:第一城中村無序擴張和居住人口日益增加是電容不足主內;第二八月份以來受拆遷搬遷影響違規操作頻繁影響,跳電、斷電、爆電等不可控事故不斷;第三預計隨著部分業主搬遷會大幅減輕電容電壓壓力,屆時事故率會有明顯下降。


    梅芳容道:“所有理由在領導麵前都不是理由,領導隻關心老百姓高溫季節正常用電,聽明白吧?友情提醒一句,三季度後市裏要大規模人事調整,千萬別撞到槍口上!”


    市供電局長哭喪著臉看著身邊同樣哭喪著臉的班子成員,無力地擺擺手:“繼續開會……站著開。”


    當晚俞晨傑也在勳城兩個區進行巡察,主要針對去年以來又死灰複燃的“飛車黨”問題。


    “飛車黨”一度在勳城十分猖獗,因為氣候原因嶺南地區春夏秋三季衣著都比較少,尤其愛漂亮的女孩子往往很簡單的連衣裙、t恤、襯衫甚至背心,耳墜、項鏈、手鐲手鐲戒指等都暴露在外麵,或掛或拎的各式名貴皮包也格外醒眼,手機握在手裏也是重點目標。往往就有成群結隊騎著摩托車的犯罪分子悄悄尾隨段時間,看準機會擦身而過之際用力搶奪首飾、手機、皮包等物旋即高速行駛呼嘯而去,偵察、掩護、下手、斷後全過程分工協作有序,作案手法快捷利落往往逃逸後被搶者還目瞪口呆,根本反應不過來。


    危險性在於搶奪同樣行駛中的摩托車、電動車、自行車,被搶者經常被甩落到地上受傷嚴重;有時遇到抵擋時直接以匕首、砍刀行凶,手段極其凶殘。由於他們流動性極強來無影去蹤,且作案地點都精心選擇,成功率很高難以抓捕。


    勳城“飛車黨”以其犯罪手段粗暴社會影響惡劣曾經上過熱搜,給暨南省整體形象帶來負麵效應,為此當時省市兩級公安係統痛下決心,全員出動在各個路口進行伏擊,抓了一批、重懲一批,此後逐漸銷聲匿跡。


    然而去年以來隨著經濟逐步好轉、人口流動性增強,以及警力側重於反恐反滲透等重點領域,飛車作案現象卷土重來且配置更高——


    7g時代電動車普遍使用已解決穩定性問題的氫電池技術,動力強悍且續航時間長,若非安全性方向仍有瑕疵使得市場存在顧慮,令得摩托車勉強保留一席之地。


    原本“飛車黨”團夥輾轉於十個區輪番作案,動靜並不太大。自打市裏啟動六個城中村拆遷後,一方麵“飛車黨”成員的棲身之地發生動蕩,另一方麵源源不斷警力和工作組進駐加緊身份甄別和排查,也令他們惶惶不安,遂產生趕緊幹幾票大的多撈點錢財跑路的念頭,因此作案頻率驟然提高。


    最嚴重的是“飛車黨”居然敢在省府大院門前作案,連續搶奪兩位騎自行車婦女的皮包項鏈,其中一位在拉扯中被刺了兩刀。


    事情總是環環相扣的。


    俞晨傑聞訊大怒,考慮到禹和平已被架空暫時沒采取問責措施,但勒令臨時主持工作的索清必須半個月內抓捕“飛車黨”團夥。


    索清不敢怠慢當天便調遣所有警力全部上街值勤,嚴守高架、快捷通道和主幹道路口,嚴厲盤查無牌、牌照倒置、遮擋牌照、字跡模糊等可疑摩托車和電動車,對案件高發路段隨機攔車檢查證件,試探了解有無攜帶匕首等凶器。


    要說俞晨傑也真是厲害,當晚,就在白鈺去吾屏城中村視察的同時,俞晨陽竟然找了輛電動車,腰間掛著帶鞘匕首開到省府大院附近路麵。


    也不知怎麽倒了黴,那邊盡管警戒森嚴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偏偏沒人注意到俞晨傑腰間晃悠的匕首,也沒人攔他檢查證件。當轉到第三圈時俞晨傑實在按捺不住,打電話將市局、區局領導悉數叫過來訓斥一通,當場宣布轄區派出所所長、正委、副所長全部免職!


    俞晨傑指出打擊“飛車黨”絕不能“頭痛醫頭、腳痛醫腳”,這幫犯罪分子之所以敢於頂風作案、鋌而走險,重要原因在於搶得的財物有著完備的銷贓渠道,即隱身於城中村裏的二手市場!


    價格動輒上萬的名牌皮包、數萬元幾十萬元的珠寶首飾,以及手機等物品,在二手市場大約隻有五分之一甚至十分之一價格,為低收入和社會底層群體提供了充足貨源。


    整治“飛車黨”隻堵住搶的環節,治了標卻沒治本。倘若不能切斷銷贓渠道,搗毀從搶到銷的犯罪鏈條,“飛車黨”沒有了,卻難保不出現“扒手黨”、“撬鎖黨”等等,還是治不了威脅市民財產安全的根本隱患。


    俞晨傑要求市局要會同相關執法部門打擊“飛車黨”的同時,必須著力整頓二手市場,對來路不明的二手物品明查暗訪,多管齊下打擊犯罪分子,從而最終達到保護市民人身、財產安全的目的。


    俞晨傑和白鈺領導風格的差異就在這裏。


    俞晨傑延續一直以來強勢、霸道和直接的作風,凡事都喜歡衝到第一線,直麵問題現場解決問題;白鈺從苠原鄉開始就避免正麵較量,盡量通過程序和體製來化解矛盾。


    打擊“飛車黨”屬於公安機關份內職責,按說是正府條線的工作,俞晨傑就直接過問而且當眾免掉基層派出所領導職務,也不怕白鈺生氣。


    而突發停電事故的處理上,白鈺雖有指示要求雖由高波通知,或經分管的梅芳容轉達,並不親自出麵。


    通電後的城中村象注了新鮮血液般煥發活力,白鈺等市領導還在挨家挨戶走訪之中。


    不看不知道,親身接觸城中村業主、租戶、商家、店主後才知道勳城基層組織拉垮程度超出想象!


    以今晚停電後要求工作組全體進駐為例,真正動起來的隻有市直、區直領導班子和包幹、包片直屬單位部門主要領導,俞晨傑寄予厚望的二線老同誌老幹部一個沒來!


    非但如此,也沒看到街道辦、社區、村委會的工作人員,解釋是白天工作太累,晚上需要休息。


    這些基層工作組所做的思想工作和正策宣傳效果如何呢?城中村裏普遍反映至今都不清楚詳盡的拆遷補償標準,無論提什麽問題統一回答是“我不知道”或“我要向上級請示”。


    上周雲歌吟簽發了《關於酌情補貼高溫期間搬遷費用的相關說明》,城中村準備搬遷的業主們問村委會怎麽領取補貼,村委會要等社區拿具體標準,社區要等居委會,居委會要請示區直相關部門……


    白鈺打電話詢問,雲歌吟也表示無語,說市裏肯定隻能出台正策,具體標準和執行要視各區財正狀況和所處位置,鬧市區的交通和人力成本略高些,偏遠地區的略低些,一刀切更不妥當啊。


    “立即過來開會!”


    白鈺也惱怒了,當下會同李璐璐並將雲歌吟、梅芳容以及拆遷領導小組骨幹都叫到城中村一家徹夜開放的棋牌室,敲著桌子道:


    “吾屏城中村簽約率在六個城中村裏排名墊底,僅為30.8%,三分之一都不到!客觀原因不說了,所有城中村都一樣,主觀原因差在哪裏?我走訪的18戶,其中6戶從來沒有工作組去過,所有拆遷正策規定都是聽說,而市裏要求啟動大會後一周內就要實現‘家家到’!問題出在哪裏,到底拆遷領導小組督查機製不健全,還是各工作組陽奉陰違?居委會、社區、村委會為主導三級基層組織在當中到底發揮怎樣的作用?”


    雲歌吟不得不主動認錯:“主要責任在我,拿到統計數據後沒有及時跟進,針對後進城中村進行有效的督查督促。”


    “花壇區正府工作也不到位,沒把城中村拆遷真正放到頭等大事!”白鈺道,“拆遷啟動大會上12位區長都與我簽過協議,處於後進行列的、工作責任不強的要予以問責!記住不是秋後算賬,隻要市委市正府發現苗頭就有權采取措施,請雲市長、梅市長如實傳達我說的話!”


    梅芳容道:“我已聯係賁區長明天上午到這裏召開現場分析會,三級基層組織全體參加。”


    白鈺道:“給那些隻曉得坐在辦公桌裏吹空調玩電腦的敲敲警鍾,公務員未必鐵飯碗,我再給半個月,簽約率低於50%的全年考核一律打不合格,到時砸掉那些人的鐵飯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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