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回握著這輕飄飄的一把地瓜藤,就像是握住了希望,一路匆匆往家趕,就算路上幾次險些摔倒,也是把這地瓜藤保護的好好的。


    可當好不容易趕回家,還沒進家門,就看到自家父母和弟弟正坐在院子裏吃飯,一邊吃,他還聽到他娘王大花在催促他爹和他弟。


    “快點吃,萬一老大回來看到就不好了。”


    “有啥不好的,就算不給他吃,他還能說啥?”這是他爹趙老五的聲音,那口氣隨意的仿佛在說隻小貓小狗一樣,半點也聽不出他對自己這個兒子的關心。


    “那怎麽行?你沒見他現在連野菜都挖不到,吃的也不見能帶回來多少了嗎?萬一這些東西吃完了,我們沒吃的了怎麽辦?到時候你去要飯還是我去要飯?那要飯難道還是啥好名聲不成?”院子裏張大春沒好氣的白了丈夫一眼。


    “既然不是啥好名聲你還讓老大去要?”趙老五滿臉不在意的反駁。


    “老大名聲不好就不好唄,反正他都那樣了,也就是以後說媳婦難些,人各有命唄。再說,他要是不去要飯,你去啊?就咱那點自留地你都懶得去種點菜,要飯天天東奔西跑的你不嫌累?”張大春語帶嘲諷的看向自家男人。


    就她家這個十裏八村出了名的懶漢男人,能頂著大日頭各個村子去要吃的?說出來鬼都不信吧?


    “你說我幹啥?好像你有多勤快似的,你那麽勤快你倒是把自留地種上啊?”趙老五感覺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一摔筷子向屋裏走去。


    “衝我發啥脾氣?你不也不去嗎?”張大春看著他的背影翻個白眼,轉頭看到小兒子把窩頭幹裂的一塊掰下來扔地上了,沒好氣的說:“好好的窩頭你扔啥?”


    “幹的起皮了,我不想吃。”趙回的弟弟趙寶才毫不在意的說。


    “起皮咋就不能吃了?你哥想吃起皮的還吃不到呢。”張大春一邊說,一邊撿起被扔到地上的窩頭,掐去被沾到土的地方再次放到他手邊。


    趙寶才見狀不太樂意的擰了擰眉,把那幹裂的往她那邊一推“那你等哥回來給哥吃吧,我不吃這個。”


    說完他拿著自己手裏的窩頭直接回屋了,張大春沒好氣的看了看小兒子的背影,又看看那半截被扔在桌上的窩頭,拿起來往嘴裏塞了一口,確實是幹的有些嚼不動了,就索性拿起來直接扔進了茅坑。


    這東西可不能扔在讓人看見的地方,特別是不能讓大兒子看到,要不然大兒子知道家裏還有吃的,怕是就不會那麽盡心的往家扒攬吃的了。


    趙回蹲在籬笆牆的角落裏,看著院子裏發生的一切,震驚的腦子裏嗡嗡直響。


    原來家裏不是沒吃的了,而是不給他吃啊?


    原來家裏自始至終隻有他一個人在要飯,他的爹娘、弟弟從來都沒有出去過啊?


    原來要飯名聲會不好,會難說媳婦的啊?那他的爹娘為什麽不提醒他?


    哦,對了,他們怕提醒了他,他就也不出去要吃的了,那麽他爹娘和弟弟就沒的吃了。


    可是,他們怎麽能這樣對他呢?


    人家的父母都是生怕餓著孩子,省著自己不吃也要給孩子,還到處想法弄吃的回來養活家裏大人孩子,怎麽他的父母就能這麽理所當然的讓自己做這些事呢?


    還有,那幹裂的窩頭,他們不吃,可以留給他啊。


    他不嫌的,他一點都不嫌,怎麽就扔到茅坑裏也不給自己留下呢?


    院子裏已經恢複了寧靜,張大春把飯桌收拾好就回屋躺著去了。


    趙回蹲在牆角,隻感覺腦子裏跟裝了漿糊一樣,什麽也想不起來了。


    良久,趙回忽然慢慢站了起來,麵無表情的走進了院子,走進了茅房,看著茅坑裏還露著一小塊的窩頭尖尖。


    這幹裂的窩頭撈上來,洗洗應該還能吃吧?


    趙回這麽想著,可到最後,他並沒有付諸行動,而是看了看那窩頭尖尖,然後找了根棍子把那窩頭狠狠的戳進了糞坑裏。


    他很慶幸今天那小姑娘給了他吃的,讓他摁住了從茅坑裏撈吃食的衝動,要不然他以後都不知道要跟村裏的小夥伴們怎麽相處了。


    想想吧,誰願意跟一個吃過茅坑裏的窩頭的人來往呢,他們不嫌臭,自己還嫌惡心呢。


    他是人,他得做個人,絕對不能跟狗一樣去吃茅坑裏的東西。


    這一刻,趙回的腦子格外清醒,也格外堅定。


    從茅房出來,他也沒有回屋,而是無聲無息的從牆角拿了個小鐵鏟出去了。


    他還得趕緊去種地瓜秧呢,可不能為這點事就啥也不幹了。


    可當到了自家的自留地時,趙回就發現跟自家挨著的其他地裏都已經或多或少的被種了東西,也有被水澆過的痕跡,隻有他家的地裏啥都沒有,地裏幹的梆硬梆硬的。


    趙回還記得那女孩說地瓜秧種上要澆水,而他們這裏平時人們喝水的滲水坑早就幹了,人們都是從黃河裏挑水來喝,就更不要說挑水澆田地了。


    趙回不認為自己這個身板能從黃河邊挑多少水回來,索性又回了趟家,拿了個被扔在角落裏的破盆,就往黃河邊上去了。


    黃河邊上有很多荒地,他可以找處不顯眼的蘆葦蕩把地瓜秧種下去,這樣既能離黃河邊近些,澆水方便,那地瓜秧長起來有蘆葦蕩擋著也不容易被人發現。


    趙回就這樣帶著地瓜秧去了黃河邊,找了一個不太有人去的地方,翻好地後小心翼翼的把地瓜秧種下去,然後就拿著破盆到黃河裏舀水澆地瓜秧。


    那個破盆上早已漏了幾個洞,他就用野草和泥堵了起來,不厭其煩的一趟一趟往返與黃河河道和種著地瓜秧的荒地裏。


    他決定了,既然要飯不是啥好名聲,那他就也不要飯了,他也要堂堂正正的做個人,不被人指指點點。


    至於他不要飯,爹娘、弟弟萬一沒吃的了怎麽辦,那就不是他關心的事了。


    其實以前,趙回就知道自己的父母並不是對靠譜的父母,對自己這個兒子也是放養著,他們不會關心他夏天是否熱到,冬天是否冷到,在日子最艱難的時候除了會問他帶回來多少野菜,順來多少糧食,卻從不關心他在外麵是否被人發現,有沒有被人揍,又渴不渴餓不餓。


    原本趙回的心是麻木的,而今天看到的這一幕卻讓他渾身發冷。


    他沒想到之前自己費勁心思的往家裏挖了那麽多野菜,弄了那麽多糧食給他們,生怕他們餓到,結果父母竟然會對自己這麽狠。


    既然爹娘把窩頭扔了也不給他吃,那他也不想給他們弄吃的了,他隻想要自己好好的活著,自己不餓肚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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