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的山勢陡峭靈秀,一座座山峰插入雲霄,山腰上籠著雲霧。一看就是遠離塵囂的世外桃源範兒。


    “這是哪裏呀?”明若有些懵。


    “雲霧山莊。”司皓宸攬住明若的腰,一縱身,就從甲板躍到岸上。


    鬆木鋪就的棧道一路往山上延伸,司皓宸牽著明若往前走。一路上鬆柏翠竹,山澗枕石,一行白鷺從半空中飛過。再加上山間霧氣濛濛,有一種神仙洞府的既視感。


    一道廊橋緊貼山壁而建,從石廊上走過去,仿佛穿雲而過。走過長長的廊橋,就來到了平坦開闊的地帶,亭台樓閣、軒榭殿宇躍然眼前。


    “主子一路旅途勞頓。”一個身著青色衣衫的中年男子疾步而來,“屬下已將鏤月閣收拾妥當,主子和夫人可稍作休整。”


    “嗯。”司皓宸帶著明若往東邊的一處院落走去,“瑄兒在做什麽?”


    白旭估摸了一下時間,答道:“這個時辰,應該是在聽夫子講‘顯學’。”


    這一路上,司皓宸問了白旭許多山莊中的事物,白旭都一一作答。明若則是欣賞著沿途的奇花異草,這山莊很豪橫。別人家是養名貴的花草做裝飾,這裏的許多觀賞植物卻是珍稀的藥材,比如說開著小紅花的人參,點綴在青苔碎石間的紫靈芝,還有在幽暗處能發光的水晶蘭……


    穿過竹橋,就看到一處粉牆黛瓦的院落,很有江南水鄉的韻味。院門前有兩杆翠竹,遠遠看去如水墨畫一般清雋出塵。院門上方懸掛著黑底金字的匾額——鏤月閣。


    這院子很雅致,進門便是一個蓮池。圓圓的蓮葉間,托著一朵朵盛開著的紫色睡蓮。主殿是一座兩層的樓宇,掛著‘鏤月裁雲’的匾額,左右還有東西偏殿。


    一個頭發花白精神矍鑠老嫗上前行禮:“老奴給主子夫人請安。”


    “這位是徐嬤嬤,夫人有什麽事情,盡管吩咐她做。”白旭對明若說。


    “哦,好。”明若看著徐嬤嬤,覺得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


    “你先去休息一下,我處理些事情就來。”司皓宸揉捏著明若的手指。


    “去吧去吧,我能照顧好自己。”瑄兒在這裏,也就是說,這裏是司皓宸的‘老巢’。他許久沒有回來,肯定有許多事情等著他呢。


    司皓宸往東偏殿走去,白旭馬上跟過去。


    徐嬤嬤對明若說:“夫人要沐浴嗎,老奴已經備下了香湯。”


    “嬤嬤帶路吧。”


    “是。”徐嬤嬤帶著明若來到寢殿後麵的浴間。


    浴間裏紗幕低垂,水汽氤氳。闊大的屏風後麵,放著一隻大大的浴桶,水麵上漂著一層花瓣。


    “夫人,老奴去給您準備衣裳。”


    “好。”


    明若將衣裳一件一件脫下,搭在屏風上。整個人浸在溫熱的浴湯裏,身體漸漸放鬆下來,


    徐嬤嬤用托盤端了整套的衣裳鞋襪進來,放在高幾上:“夫人。”


    “衣物留下就好,我沐浴不用人服侍。”


    “是。”


    明若沐浴完畢,換上嶄新的衣裙,頓覺一身清爽。


    徐嬤嬤把準備好的綠豆湯和點心端了上來,明若喝了一盞綠豆湯,這綠豆湯裏加了薄荷水,喝起來格外清爽。


    “瑄兒現在在何處?”明若昨晚在船上睡得不錯,現在倒是不覺得困倦。


    “小公子,在空翠堂呢。”徐嬤嬤回答。


    “帶我去看看。”


    “是。”


    明若走出寢殿,從側麵看徐嬤嬤的眉眼,更覺得熟悉:“我之前是不是見過嬤嬤?”


    徐嬤嬤搖搖頭:“老奴打從進入山莊,就從未外出過。”


    “看著嬤嬤麵善得很。”明若笑著說。


    徐嬤嬤用手遮住自己的口鼻,隻露出一雙眼睛:“這麽看是不是更麵善?”


    “啊……對……”明若點點頭,“嬤嬤同徐大夫長得……”


    “徐達是老奴的侄子。”徐嬤嬤笑著說。


    “哦,難怪覺得麵善。”


    明若剛走到院子中間,還沒穿過蓮池,司皓宸就從東偏殿中出來:“要去哪裏?”


    “去空翠堂看瑄兒。”


    “我陪你去。”司皓宸幾步走到明若身邊,兩人並肩往外走去。


    徐嬤嬤很有眼力地退下,去廚房看午膳準備得如何。


    空翠堂離鏤月閣並不遠,很快就到了。他們剛走到院門口,就有一道黑影落到麵前,單膝跪地:“主子。”


    “嗯,”司皓宸打了個手勢,那人便退下了。


    空翠堂的格局中規中矩,院子裏也沒什麽花俏的布置,一看就很莊嚴肅穆的樣子。


    “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雖有粟,吾得而食諸?”兩人沿著回廊往裏走,遠遠就能聽到先生講學的聲音,“是什麽意思?”


    小團子聲音軟糯,語調卻極沉穩:“如果國君不像國君,臣子不像臣子,父親不像父親,子女不像子女……”


    明若並不想打擾夫子給小團子上課,就在離書房有一段距離的廊下坐著。


    司皓宸在明若身邊坐下:“你笑什麽?”


    “忽然想起一個關於這段解釋的笑話。”明若撐著下巴,倚在欄杆上。


    “說來聽聽。”司皓宸饒有興趣望著明若,這麽正經的一段話,怎麽能編排出笑話來。


    “說有一日,夫子拷問‘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這一段功課。”明若清了清嗓子,“一位學子搖頭晃腦的回答:‘君不君,是昏君。臣不臣,是奸臣。父不父,是繼父。子不子,是養子……”


    “噗……咳咳……”司皓宸是真心服氣,這丫頭的笑話不是出自《莊子》,就是出自《論語》,這是讀了多少書,才能編排這些,“你幾歲開蒙?”


    “嗯……從識字算起的話,三歲吧。”明若說,“我開蒙識字是從《備急千金要方》開始的,背的第一篇文章就是《大醫精誠》。不過,後來也背了很多詩詞歌賦,古文典章……”


    “你是打算考狀元還是繼承皇位呢?”司皓宸覺得培養太子差不多也就這樣了。


    “不要功利性這麽強嘛,讀書可以明理哈。”明若並不打算跟司皓宸談論自己‘悲慘’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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