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夢太過於真實,以至於尉遲差一點沉浸在其中。夢終究是夢,尉遲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身上背負著什麽,腿上的刺痛將她從夢中拉回現實。


    尉遲微微蹙眉,睜開眼依然是無盡的黑暗,身邊竟然連個照看的丫鬟都沒有。起身微微歎了一口氣,眼下疼得睡不著,腦海中忍不住回想著最近發生的事情。


    武堯安...她記得自己在爆炸聲後不久好像聽到了武堯安的聲音,可那麽遠的路...應該是自己聽錯了。不過杜勒沒抓到,不知道這次她該如何複命?


    但這好像又和自己沒多大關係,自己保護武堯安的任務已經結束,明日早朝後應該可以直接請旨辭去這寺正的職務,到那時便可以再次雲遊江湖,不被這些禮法束縛。


    對!就是這樣。


    這一夜尉遲把自己的出行路線都想了個遍,直到雞鳴天亮院子裏開始有了走動的聲音,細細聽似乎能發現家裏的人比之前好像多了很多。


    尉遲剛要開嗓喊人,可一口氣憋在胸口又暈了過去,隨後便聽到表妹喊人的聲音,隱約中好像又聽到了武堯安的聲音。


    “這燒怎麽還不退?有找太醫看過嗎?”武堯安說著將自己的手從尉遲的額頭上拿下。


    武堯安又看了一眼尉遲腿部支起的桌子,起身掀開桌子上的被子,看了看對方腿上的傷。


    “看過了,太醫也隻是給了一些散熱的方子,並且囑咐要密切觀察腿傷。”循月在一旁急得直轉圈,還要安慰武堯安。


    “大人也不要太著急,表姐身子一向硬朗,想必是因為腿上染了惡寒,大內今兒一早就送來了藥膳和補品,已經拿去熬了。”


    循月說完給了身旁侍女一個眼色,那侍女看到後附和道:“是啊是啊,少卿大人!現在大小姐需要靜養,我們有什麽事情還是去正堂說吧。”


    武堯安聽出了她們主仆二人趕客的意思,伸手將尉遲的被子蓋好,正色道:“也沒有什麽事情要談,二位就不必強留在下了。”


    “這少卿大人還真是個謎語人。”那武堯安走遠後對侍女說道。


    “不管她,快來搭把手。”循月說著將帕子扔在盛著酒的碗中。


    “二小姐這是何意?”侍女不知道循月在做什麽,但還是伸手扶住了尉遲的身子。


    “你昨夜煎藥去了,這是禦醫給的方法。”循月說著用沾了白酒的帕子擦拭著尉遲的腋下。


    “說是要是看到堂姐再發熱症狀不下去,就用白酒擦拭,有降熱的效果。”


    “這次南下大小姐可受罪了,還不如不當官。”那侍女將被子蓋好,又將給傷口換的藥拿了過來。


    “唐大人,有新案子?”武堯安神色懨懨行了禮。


    一個時辰前剛出鄂國公府,正打算回自己的府上,卻被大理寺的小史攔下,便又回了大理寺。


    此時,整個屋子內隻有她與唐臨二人。


    “也不算新案子,你南下期間發生的事情,叫你來是因為此事敏感不可大張旗鼓地查。”


    唐臨說著神色猶豫,似是不想讓武堯安參與其中,可卻好像又不能不說。


    “大人直說便是。”


    武堯安知道,此次回了長安,自己已經是被釘在棋盤上的棋子,接下來的事情也由不得她自己左右。


    現在也別無他求,隻求能保持本心,將真相曝光於陽光之下。


    “禁書。”


    “禁書!”


    武堯安有些震驚,這禁書她曾經也在夜深人靜時偷看過,可看過之後她便一笑了之,覺得上麵都是一些無稽之談。


    但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看過之後還是將那書燒了去。


    可到了如今,禁書中的那一段話武堯安總是不願想起,她怕那禁書真的有預知國運、天事的能力。


    可就算是不想記起,那段話也牢牢地印在武堯安的腦海中。


    ‘日月當空,照臨下土;撲朔迷離,不文不武;身變空三色相空,一朝重入帝王宮;遺枝拔盡根猶在,喔喔晨雞熟是雄。’


    如今那人已經是一朝重入帝王宮,看來自己這少卿是不會太平了。


    想當初自己剛入大理寺之時,那堂姐還在寺中清修。本以為自己可以一直在大理寺隨著唐大人破案,可堂姐一入皇宮便想起了她這個堂妹。


    雖然兩方並未給對方示好,可堂姐得寵沒多久,兩人是血親的關係便傳了出來,之後她破的案子再也沒有人敢搶攻,甚至一路順風到了現在的地位。


    武堯安心裏也明白,父親是個商賈,給堂姐的支撐也不過是些銀兩,有了她這塊大理寺少卿的牌子,朝堂上的人自然會被堂姐收攏。


    雖然表麵上看著是雙贏,可武堯安就是很不爽被堂姐一算計到這種程度。


    “正是你想的那本禁書。”


    唐臨說著惋惜地看了一眼武堯安,此書雖是禁書,可想要找到也不難,所以裏麵的內容他大致還是知道一些。


    “聖人有意立貴妃為後,從那時起,民間便傳出《推背圖》中的推論,後查抄幾處,但一直不絕。大理寺事務繁忙,我又無暇顧及這麽多,現在你回來就全權交於你去處理。”


    “諾。”武堯安領命,可心中卻打鼓,這件事又是誰的意思?又該查到什麽程度。


    見武堯安領命後並未離開,唐臨再度開口:“可還有事?”


    本不想開口,可想了想之前查案時所交識的那些達官顯貴家的公子,思量一瞬後武堯安開口道:


    “若是再查到一些不可查之人,我該當如何?”


    “案子還沒查,你倒是性子急?”唐臨笑著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你問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先去做事吧!”


    聽到這話武堯安便也沒在追問,正準備要走,卻被唐臨又叫了回來。


    “尉遲的傷勢怎麽樣了?聽那書吏說,你是從國公府上出來的?怎麽早就登門也不怕人家不招待,碰一鼻子灰。”


    “尉遲的傷勢...”武堯安頓了頓,有些猶豫,最後還是邁著步子離開“大人若是擔心,親自去看看便是。”


    “趙籮呢?沒跟你一起?”大吳看著武堯安一個人進來,伸脖子向對方身後望去。


    “在我府上,讓滿月和晴雪帶她做采買了,來了長安城怎麽還能穿成那個樣子。”武堯安沒忍住打了個哈氣。


    一想到尉遲的傷勢武堯安便一夜沒睡,早上開始鑼鼓一響,便套車去了國公府,哪裏來得及管趙籮那個小家夥。


    “尉遲怎麽樣了?傷還沒好,又走了這麽遠的路,我有些擔心。”


    聽到大力說這話武堯安抬起頭看著對方,眼神中盡是疑問。


    “你別這樣看我,尉遲武功高,有她在我清閑。”


    “不知道。”武堯安說著拿起一塊果子塞進嘴裏,安慰著自己空落落的肚子“早上去的時候突發熱症,不知道現在何了。”


    武堯安嘴上說著關心尉遲的話,可腦子裏想的全是《推背圖》之事。


    “《推背圖》的那些話都散播出去了?”長孫無忌走在回廊中,身後跟著心腹。


    “現在民間的傳言越傳越嚴重,可聖人那邊並未有所動作。好像是執意要立貴妃為後。”那心腹說著有些擔心。


    這幾天長孫無忌是稱病不上朝,可他們這些人不是進諫立後,就是參奏公主。


    好一些的隻是被聖人罵幾句,那些在朝中紮根不深的小官直接被貶出了長安城,再這樣下去怕是朝堂上沒有他們可用的人了。


    “太尉,臣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做官做到你這個位置應該要學會著眼大局,幾個小官被貶了到時候再提上來便是。”


    那心腹聽到這話沒有繼續說下去,既然太尉執意如此,那他也領命執行便是,隻要有眼前的太尉在,那頂梁柱就在。


    “可是如果有朝一日那貴妃當上了皇後,不光後宮之事由她一手掌控,就連朝堂之事恐怕也沒我們的用武之地了。”


    “臣明白,不過還有一事。”


    聽到這話太尉轉身,有些不滿的看著自己的心腹,這人在朝堂上進諫的時候嘴皮子利落的八匹馬都趕不上,怎麽現在吞吞吐吐的像那耕田的老牛。


    “《推背圖》之事雖然聖人沒有什麽,可公主府那邊好像有些異動。”


    聽到這話太尉仰頭看向湖對麵的枯木突然笑了起來“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長孫無忌知道聖人並沒有因為荊州的事情處置高陽,正派手下的人尋找杜勒,準備用這個棋子將住對方,可萬萬沒想象的她竟自己撞了上來。


    “公主府那邊再加一把火。”長孫無忌轉頭得意地叮囑著“之前還聽說她突然喜歡上推演之事,沒想到是真的?”


    “確有此事,高陽公主最近與掖庭令陳玄運近期走得較近。甚至讓陳玄運在禁宮之內伺候她向鬼神祈福問祥。”


    “她這是想窺天?難不成還對那個五馬分屍之人念念不忘?真不知道該說是用情至深,還是說她蠢。”


    身在的主家就不應該有感情,長孫無忌伸手揮了兩下,示意那心腹可以離開去辦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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