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巳時。


    方源正在前院案桌處理公務。


    守門的州吏進來稟報,三縣縣令求見。


    “進。”


    方源頭都沒抬,淡然道。


    片刻後,三縣縣令相繼走進來。


    見到方源頭都沒抬,他們眉頭皺了皺。


    今日召見,他們其實是不想來的。


    但是,經過上次的強製停職,他們怕了。


    他們怕的不是方源,而是怕被經常停職的影響。


    這會讓他們晉升之路受到影響的,哪怕是朝中有人。


    畢竟不單止是他們朝中有人,其他同樣想要晉升的也朝中有人。


    如果他們的為官路上有太多槽點,原本有機會的晉升就會被其他人取代。


    “下官拜見刺史大人。”


    三人相視一眼,向方源行禮。


    他們知道,方源是給他們下馬威。


    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來都來了,低個頭也沒什麽。


    “嗯。”


    方源嗯的一聲。


    依舊還是沒有抬頭。


    他正在查閱遼山縣縣令的檔案。


    可惜,這些檔案太簡單,隻記錄好的,不記錄差的。


    禮畢,三人眉頭緊皺,感覺被嚴重冷落,看向方源的眼神變得陰沉。


    但方源完全沒有注意,慢慢看著他們三人的檔案,一個一個認真看。


    時間慢慢流逝。


    三人整整站了半個時辰,雙腿都站麻。


    而明明一旁就有凳子,也有州吏守在兩邊,但就是無人搬凳子來。


    三人又累又氣,在涼爽微冷的天氣下,三人竟然都出汗,汗水還將後背衣服打濕。


    “哦,抱歉,本官處理公務,一時忘記你們到來,這邊請,我們到裏麵開會。”


    方源終於看完他們的檔案,這才起身準備開會。


    “刺史大人真是貴人多忘事。”


    藺陽波陰陽怪氣道。


    隻是方源又不理他,說完就是朝會議室走去。


    三人相視一眼,忍著心中的怒火,跟上方源走進會議室。


    張三也被叫了進來,他作為長史有資格參加會議,且也需要記錄會議。


    刺史府左右兩座偏殿,一座偏殿是刺史府屬官辦公的地方,另一座是會議室和通往州獄入口。


    “隨便坐。”


    方源坐在主座位上,淡然道。


    會議室已經被改造成為圓桌會議,並且已經用過了好幾次。


    但三縣縣令還是第一次見到會議情況,詫異的同時感歎其中好處:坐在主作為上的人能夠清晰看到下方眾人的神色和動作。


    三人剛坐下,會議室外就有州吏端著茶水進來。


    見狀,三人對方源的滿腔怒火終於得到稍許的釋放。


    他們剛才站了半個時辰,出了一身汗,已經口幹舌燥,正想喝水。


    然而,三人會錯意了。


    州吏直接走過他們,將茶水送到方源和張三的案桌前,然後離去,再也沒有回來。


    至此,三人的臉徹底黑下去。


    “方刺史,能來點水嗎?”


    藺陽波忍著怒火,沉聲道。


    “嗬嗬,忘記你們是第一次來了。”


    “本官這裏想要喝茶喝水的都是自己叫的。”


    方源嗬嗬笑道。


    他是有心整治他們三個。


    但也沒有小氣到連杯茶水都不給對方。


    藺陽波冷冷一笑,根本就不信方源所言。


    但經過方源這麽說,三人也叫到州吏取水過來。


    三人都一致覺得茶不好喝,所以都沒有叫,錯過了這次享受。


    “本官上任一個月以來,出現兩次糧食危機。”


    “然你們各縣卻沒有一次想要複耕農田,本官要個理由。”


    方源沉聲道。


    會議正式開始,第一個問題是糧食問題,也是耕種問題。


    “方刺史,我等也是沒有辦法。”


    “農田幹涸無水,種不了糧食。”


    藺陽波歎息,將問題撇得幹幹淨淨的。


    天災之下,怪不得他們,若一定要怪,那就怪皇帝失德導致。


    “是啊。”


    “我們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另外兩個縣令也是相繼附和。


    他們沒有想過解決問題,他們也有不解決問題的理由。


    “沒有辦法,那就想辦法。”


    “就算是去古漳河挑水,也得種出幾畝地來。”


    方源沉聲道。


    今年主要幹涸的地方是關內道。


    河東道與關內道接近,也收到不小的影響。


    但農田沒有完全幹涸,古漳河也勉強有水源流過。


    如果動員大量人手,農田其實是能夠耕耘出一部分的。


    這一個月,方源走了不少地方,也在努力掌權,今日終於給三縣縣令下令。


    “方刺史,大規模動員人手,是需要很多工錢的。”


    “我們縣衙今年稅收太少,無法支撐得起這筆費用,年末上交朝廷怕會被陛下定罪。”


    藺陽波臉色一沉,冷笑道。


    他好久沒有被人嗬斥過了,哪怕是前幾任死去的刺史。


    因為他的資曆是最老的,是最有可能升為刺史的,前幾任刺史都給幾分薄麵。


    “稅收是本官的是,朝廷要怪也是怪本官。”


    “爾等當前重任是農田複耕的一事,莫要不知輕重。”


    方源沉聲道。


    稅收是刺史收繳地方縣衙,然後再上交朝廷的。


    “現在已經是九月天,時間是否遲了點?”


    藺陽波嘴角微微一揚道。


    他明白了,明白方源為何嗬斥他們。


    肯定是方源知道各地糧鋪缺糧一事,擔心百姓鬧事。


    現在叫他們過來,就是做出個樣子,好安撫各縣百姓們的心。


    “如果你們再慢一點,那就是真遲了。”


    “本官告訴你們,複耕是你們的事,若是耽擱了,引咎辭職吧。”


    方源冷哼一聲道。


    也還知道時間是不是遲了點。


    再晚半個月,就是真的遲了一點了。


    “刺史大人說得是,我等回去立即安排。”


    藺陽波與其他兩縣令相視一眼,紛紛應是。


    在他們心中,他們都以為方源是怕了,怕了各縣百姓再鬧事。


    但越是這樣,他們就越不會聽方源的,回去之後也是敷衍行事的。


    “此事本官會盯緊伱們的。”


    “另外一件事,最近各地糧鋪為何缺糧?”


    方源微微點頭,開始討論第二件事。


    “聽聞是糧食不夠,正從其他地方運來。”


    “刺史大人放心,我們一定會督促他們盡快送來的。”


    藺陽波笑了笑說道。


    送來是不可能送來的,他們根本就不缺糧。


    就是等各地百姓亂起來,最後再將問題引咎到方源的身上。


    “既然如此,那今日會議就到此結束吧。”


    方源沉吟片刻,淡然道。


    他聽出了,這三個縣令在和自己打太極。


    遼州的各家糧鋪,應該有三成是出自他們三個家族的。


    他們和河東三族不同,他們的主脈就在遼州,不可能從其他分支運糧來的。


    “我等告退。”


    三人相繼起身,在張三會議記錄上簽字畫押,然後離開。


    唐律有規定,會議需要做筆錄,且需要確定筆錄無誤簽字,以作備份。


    會議室就剩下方源和張三兩人。


    “州尊,他們可能是敷衍!”


    張三沉聲道。


    “本官知道,你派人盯著他們三個,隱秘點。”


    “這兩份筆錄,你留一份藏好,另一份明天送去吏部備案。”


    方源冷冷一笑道。


    “是!”


    張三先是一愣,隨即會心一笑。


    “你讓人去請遼州城糧鋪的真正老板,讓他們申時過來。”


    “告訴他們,要是不來,本官在遼州的一天,他們就一天別想開門!”


    方源眼神閃過一絲戾氣,沉聲道。


    “是!”


    張三大聲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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