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真的允許我去見那廚娘一麵嗎?”梁令沒有想到步虛聲不僅不趕走廚娘了,還允許她跟她見上一麵,心裏又是一陣雀躍。


    不曾想,步虛聲卻是另有打算。


    “嗯,本君現在叫人把她叫過來。”步虛聲走到房門外,對著侍衛說了一些什麽,而後又轉過來擁了梁令入懷。


    梁令心裏很是開心,臉雖是有些微胖,但笑起來卻也是格外動人,“那殿下,我們先用膳吧,別涼了。”


    “好。”步虛聲看著滿桌的美味佳肴,便也不想辜負麵前女子的一番好意,笑著入座。


    不多時,門外便傳來腳步聲,隨即,敲門聲便也傳了過來。


    “進來。”


    隨著步虛聲的一聲令下,排歌推開了房間的門。


    而她的肩上,還帶著白鷹。


    傳召的侍衛表明了是他們的二殿下想要見她一麵,她便也做出了最壞的打算。


    她若是被發現了,或者是身陷困境,她和赤棗子也是要竭盡全力地救出她的姐姐,哪怕犧牲自己。


    因此,推開門來時,排歌的臉色是嚴肅的,沒有一絲恭維和柔和。


    房間的燭光太亮,亮到將那飯桌上的兩人僅一眼,排歌便認出了男人和女人的身份。


    當她看清楚步虛聲身後的女子時,她登時一愣。


    怎麽回事?


    步虛聲沒想到再次見到排歌時,她是他綠鸞歸令招進來的廚娘,看到排歌時,亦是一愣。


    怎麽是這樣?


    梁令原本就激動的心情在見到排歌時,亦是複雜。


    怎麽是她?


    “好巧……”排歌鬼斧神差地說了這麽一句,打破了房間的寂靜。


    步虛聲驀地站起,二話不說便抽出自己的寶劍,臉上的殺戮必現,“區區太子妃闖入我綠鸞歸令,所圖何意?”


    “太子妃……”梁令坐在椅子上,手亦是攥緊,她就是太子妃?


    當年那個落魄的太子殿下奮不顧身來到綠鸞歸令,求著步虛聲要借求魂索要救的那位?


    卻也是當年她在山洞中不忍看到她受傷的那位上神?


    太巧,一切都真的太巧了!


    排歌亦是認出來了那個人,她甚至愣出神了,沒有在意步虛聲朝她指向的冷冷的劍。


    赤棗子瞪著凶狠的眼睛看著步虛聲,卻愣是一句話都不敢說。


    他現在不能出麵,就算他現在知道了他這隻白鷹不過是一個人的偽裝,但是身為魂靈族人,他深知他要是在這個時候現身,指不定要給魂靈族帶來多大的困擾。


    “怎麽,是怕了?”步虛聲看到白鷹雖然麵露殺機,卻依舊沒有現出原形,自己亦是疑惑。


    但看到排歌的迷糊樣子時,他不免又輕聲一笑。


    “我不是來殺人的。”排歌淡淡地解釋道,“我隻是來找人。”


    “找誰?”步虛聲自然沒有想到她跟自己身後的女子的關係,聽到她是來找人的,未免覺得荒唐,“我依稀記得,當年你的太子殿下絞盡腦汁從我的兄長那邊要到綠鸞歸令的下落,也是突兀地來到我綠鸞歸令找我要求魂索。”


    “怎麽,難不成我綠鸞歸令倒是成了你們天界仙人的好去處了?”


    他很是不爽,雖然自始至終他都是居於上風,但他卻也不想有人頻繁到這綠鸞歸令來找他,打擾他心裏最後的一個好去處。


    “我的姐姐。”


    排歌應道,眼神中亦是帶著迷離,麵前的這個女子,她會是自己的姐姐嗎?


    緊接著,排歌又緩緩吐出兩個字,“梁令。”


    梁令。


    就連步虛聲都感到詫異,怎麽會是找她?


    梁令亦是激動,攥著的手握得更緊,“你來找我?”


    排歌沒有想到這個女子還真的是梁令,麵前的女子穿著寬大的粉色長袍,似是因了懷孕之後吃的東西多了,有些微胖了起來,但是卻也絲毫掩蓋不了她的嫵媚。


    排歌盯著她,心裏亦是澎湃,卻也隻能在這個時候輕吐一個字,“嗯。”


    “真的是你,歌令。”梁令吐出一個陌生的名字,這是當年她母親對她說的。


    她的母親說,她去尋了司命神君,知道她腹中的胎兒是個女娃,以後便也要喚她歌令。


    隻是,歌令沒叫成,她的母親就帶著她一起去了誅仙台。


    她也不是沒有絕望過,但是直到州慢來了綠鸞歸令,對著她講述了他與排歌的種種事情,最後還提及了排歌的身份。


    也就在那個時候,她才毅然決然地準備幫助州慢,她才派人抄小路去讓步虛聲借給州慢求魂索。


    “是我,姐姐。”排歌的語氣變得柔和。


    步虛聲見狀,手中的劍也早已不知去向。


    他不知道事情的結局會是這樣,他原本打算是讓她當著梁令的麵承認她來到綠鸞歸令是有其他意圖的,他還想當著梁令的麵拆穿那隻白鷹的真實身份。


    但是沒有想到,麵前的這個女子,他追殺過她三次的女子,竟是他心愛女子的妹妹!


    荒唐。


    真的是太荒唐。


    他輕聲一笑,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可奈何,也不知道他是對誰說的,“我先出去。”


    白鷹隨著他一起出去,房間便也隻剩下排歌和梁令。


    “我方才是不是叫錯你的名字了,你現在應該叫……”梁令努力回想著州慢先前與他說的那個女子的名字,可是縱使她如何回想,她依舊也隻能想到她的名字是帶著一個歌字的。


    排歌見到自己的姐姐原來還知道自己還有其他名字,但是一時又想不起來,便也跟她徑直說道:“排歌。”


    “對對對,上次我見到州慢的時候,他就說他要救的女子叫排歌。”


    州慢啊~


    一想到州慢,排歌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揚。


    “你現在是太子妃了?”梁令方才還聽到步虛聲稱呼排歌為太子妃,這麽多年過去了,原來他們早已修得了正果啊。


    排歌有些不好意思地捋了捋自己的頭發,“還不算,我們下個月就完婚。”


    “那也快了。”梁令笑著回答,沒有想到,她心心念念的廚娘原來是來找她的妹妹,自己一時間心裏也暖了起來。


    這麽多年了,令府不僅在麵前的這個女子的努力下洗清了自己的冤屈,還出了一個太子妃,她不禁又笑了起來。


    “你現在過得好嗎?”排歌走到梁令的麵前,心情很是複雜地抓起了梁令的手。


    脈象平穩,眉眼間亦是動人。


    看起來,似乎也不是不好。


    梁令點點頭,“我很好。”


    “你是被俘虜來的嗎?”這個問題,不僅是排歌,所有知道梁令如今在魔界的人,幾乎都不知道梁令當年是如何到了魔界來的。


    梁令搖搖頭,“不,是殿下救我來的。”


    “殿下……他也會救人嗎?”排歌給了一個白眼,卻也不是給梁令的,而是對著外邊的那位二殿下的。


    梁令知道步虛聲在外人麵前不會跟在她麵前的這般溫柔,便也給排歌耐心地解釋,“別看他老是冰著一張臉,其實他對我還是挺好的。”


    梁令的這句話,徹底叫排歌瞎了眼。


    原本她以為,梁令是被俘虜過來的,現在過的應該是寄人籬下的苦日子。


    可是沒想到,她現在的生活可謂是錦衣玉帛,要啥有啥……


    按照現在這種情形,她應當不會跟她回去的了,似乎也……沒有這個必要。


    “我原本還以為你身處水深火熱之中,便叫我那好友與我一起來救你的,沒想到……咳咳,搞出了一個大烏龍。”排歌有些無奈,早知道她就不應該來。


    “州慢沒有跟你說嗎?”梁令雖然沒有跟州慢擺明了說自己是她的姐姐,但是若排歌要到魔界來找她,州慢理應會跟她解釋她現在的情況啊,這樣她也就不用曆經千辛萬苦,甚至還使上了做廚娘這一招。


    排歌有些尷尬地搖搖頭,解釋道:“這件事我沒有跟他說。”


    “原來是這樣。”


    梁令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興許是小兩口吵架了沒有來得及溝通。


    一出狗血的腦補在梁令的心裏誕生,她隨後道:“既然你來了,那不如一起吃頓飯再走?”


    “啊……不用了,現在知道你很好就好了,我也差不多該回去了。”排歌一想到門口還有一個對自己超級不爽的男人站在門外,對自己在房間裏的一言一行虎視眈眈,她就算是有嘮嗑的心也沒有這個耐力了。


    梁令很是遺憾,“行吧,既然你有事情要做,那就去吧。”


    “姐姐。”排歌驀地又嚴肅道,“你還有沒有回天界的打算?”


    梁令知道排歌肯定會問這個問題,堅決果斷地搖了搖頭,“如今再回去,也是物是人非了,更何況我在綠鸞歸令的生活也很好,很快我的孩子也要出生了,到時候我們的家也就完滿了。”


    經過排歌上一次與自己的兄長所聊的,現在再次麵對自己姐姐的拒絕時,她也已經是坦然了,“既然姐姐心裏也有了自己的決定,那我也就不再勉強了。”


    排歌說罷,又給了梁令一個微笑。


    梁令看到排歌這麽通情達理,很是欣慰,“你來找我,可有找過我們的哥哥?”


    當年,她和她的兄長被強行分開,現在卻也不知道她的兄長的境況,相對於排歌這個剛認識的妹妹,對於一七令,梁令與他會有更多的回憶,所以她便也如此問道。


    “我找過了,他給我的回答亦是一樣的。”


    “果然,哥哥還是放不下。”梁令對一七令的性格也是有些了解,“那他現在身在何處?”


    “在凡間當一個地方的官。”排歌一五一十地解釋道。


    “那他現在過得還好嗎?”


    排歌一想到一七令現在對天界還有些怨氣,也不知道該對梁令說好還是不好,一時間又沉默了。


    梁令似乎也明白了排歌沉默的深意,“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哥哥的為人就是這樣,敢愛敢恨,天界那邊欠了我們令府的,始終不是一個洗清冤屈就可以還得明白,或者這件事情會永遠成為他心裏的結吧……”


    “那姐姐你呢?”排歌試探了一下梁令,問道。


    “我?”梁令沒想到排歌會反問她,她想了一下,搖了搖頭,“我不會,縱使長春宮還是對我們有所虧欠,但總歸我還是不願意讓恨貫穿我的一生,有些事情可以放下的,就放下了,就算是放過自己。”


    放過自己。


    排歌將這四個字狠狠掂量,沒有再說話。


    “好了,也不用搞得太過壓抑了,既然我們事情也說完了,你要走要留我也不強求你了。”梁令笑著,對排歌說道。


    排歌便也點點頭,“是時候該走了,姐姐,那我們有機會再見了。”


    梁令亦是一笑,“嗯,有機會再見。”


    **


    門外。


    氣氛異常冰冷。


    “小子,你別以為你異形了我就不知道你是個人。”步虛聲盯著赤棗子看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打破了沉默。


    赤棗子愣是沒理,反正現在排歌已經跟她的姐姐相認了,就算有天大的麻煩,也有裏邊的娘娘罩著。


    赤棗子之所以會有這樣的坦然,也是他看到麵前的這位二殿下的眼裏還是有裏頭的那位娘娘的,且還是捧在手心疼的那種。


    步虛聲此時正煩擾,看到赤棗子對自己這麽愛理不理,更是煩躁。


    吱呀一聲,門開了。


    排歌從屋裏探出頭來,小心翼翼地看了外邊一眼,眼神正好對上了步虛聲犀利的雙眼。


    嚇得排歌猛地一抖,卻也還是佯裝淡定地走了出去,“白鷹,我們走了。”


    “搞定了?”赤棗子問,這麽快?那那位娘娘怎麽不出來?


    “嗯,”排歌點頭回應,“我姐姐屬於這裏。”


    步虛聲臉上表情很是平靜,卻因排歌的這句話而在內心起了巨大的波瀾,“站住,你什麽意思?”


    排歌沒有回頭,她知道自己此去就有可能再也見不到自己的姐姐了,可是她還是回答了步虛聲的話,“如你所願,我要走人了。”


    “怎麽,你當我綠鸞歸令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嗎?”步虛聲聽到排歌這麽回答,口氣中帶著一絲玩味。


    他知道她是她的妹妹,那他也就沒有能力再攔住她的去路,可是就在某一刻,他驀地玩性大起。


    排歌卻是絲毫不為所動,“我知道你們綠鸞歸令的規矩,但我現在事情也已經辦完了,也沒有給你招惹來多大的麻煩,還希望二殿下不要太強人所難。”


    排歌的話字字堅定,沒有一點屈服的架勢。


    步虛聲輕聲笑道:“你以為你真的沒有招惹來多大的麻煩嗎?”


    她已經在不知不覺間給了他一個艱難的抉擇。


    他先前已經接受了憶蘿月殺她的這個任務,任務還沒結束,他也就沒有辦法拿到酬金,而現在她卻也是自己深愛的女子的親生妹妹,這叫他如何下得去手?


    就算下手成功了,他身邊的那個女子又會怎麽看她?


    “我有給你招惹什麽麻煩?”這一下,連排歌都迷糊了。


    步虛聲咬咬牙,看著麵前的排歌的確有那麽幾分與梁令相似,看樣子,她果真沒有在說謊。


    但是,那又如何?


    這個人終究不應該出現在這裏,至少不是現在。


    因為他今早去到魔城,就是去見了憶蘿月這個雇主。


    她很心急,她希望他能夠今早鏟除掉排歌這個心患。


    但是現在他已經沒有辦法下手了,這叫他如何是好?


    排歌見他沒有說話,臉卻也黑得嚇人,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心裏默默地感念著減蘭笛。


    就連赤棗子也似乎感受到了步虛聲身邊的殺意,撲騰著翅膀在半空,準備隨時與他大戰一場。


    院中隻剩下冷風在吹拂的聲音。


    隻聽步虛聲淡淡地說了一句,“罷了,你們走吧。”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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