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針?”


    “對,就一針。”


    “你這針法的名字取的有點草率啊。”邵曦不用猜都知道,這針法施針的時候就一針。


    郭有德笑著一擺手道:“一個名字而已,懶得動腦筋。”


    邵曦回頭看了看草棚,轉回來問郭有德:“你是要現在就施針嗎?”


    “欸!此針是我這一生中最重要的一針,豈能草率。小友明日再來,待我準備停當,再予小友施針。”


    “行吧,那我就明天再來。希望明天你那棚子都收拾幹淨了,我們就不用坐在外麵了。”


    “小友你看,你考驗也考驗過了,我也答應幫你的忙了,你看那丹方是不是——?”郭有德滿臉笑容,眼神裏盡是期待。


    邵曦也知道他不會死心,於是笑著說:“我先把配料告訴你,待你幫我開了脈之後,我們一起煉製。”


    “好好好,有小友從旁指正,想必一定會煉製成功。”


    “你記一下,先準備著。石英砂、長石、石灰石、白雲石、芒硝、堿。另外,你最好在旁邊建個小窯,你的丹爐的溫度不夠。”


    郭有德一邊掰著手指頭記著,一邊連忙點頭應承道:“一切都聽小友安排,待明日小友來時,定會準備妥當。”


    邵曦起身說道:“那就這樣吧,我先回去了,明日再來。”


    就在邵曦轉身正要離開之際,郭有德卻叫住了他。


    “適才看小友在這附近盤桓,可是在尋找天眼石?”


    “正是,你怎麽知道?”


    郭有德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說道:“這附近也沒別的,就那個東西多。”


    邵曦一聽又來了勁兒,“我正為此事鬱悶,你知道可以在哪裏尋找到此物?”


    “不用找,我這裏有很多,送予小友便是。”說著,郭有德轉身便朝草棚跑去。


    片刻之後,郭有德便拎著一個菠蘿大小的布袋跑了出來。


    “這種東西雖然不常見,但是在這兒呆久了總是會撿到不少。”


    邵曦將袋子打開一看,好家夥!足有三十幾顆。雖然絕大部分看起來都不如烏日娜送給自己的,不過也都和老吳帶走的那個成色差不多了。


    邵曦看完又將袋子遞了回去。


    郭有德一臉詫異的看著他,問道:“小友這是何意呀?莫不是嫌我送的這些不夠好?”


    “我聽說這些東西都很值錢,我豈能白拿你的?”邵曦回道。


    “欸!小友這是說的哪裏話?這些東西在中原似乎還值點錢,但是在這裏是一文不值的。再說小友把這麽重要的丹方都贈予了我,又怎麽能說是白拿呢?”


    郭有德伸手將邵曦遞出來的手又推了回去。


    “也好,那我就卻之不恭了。對了,記得千萬不要再把硝石、硫磺和木炭同時放在一起煉丹了。”邵曦將袋子綁在腰上,向著郭有德一拱手便轉身離開。


    身後傳來郭有德大聲的叮囑:“小友,記得明天一定來啊!本道在這裏等你。”


    邵曦回想跟郭有德相遇的整個過程覺得哭笑不得。一個邋遢的老道和一個六歲的孩子,從呆呆的對視到莫名其妙的爭吵,再到相談甚歡,最後竟然有點依依不舍。


    有了郭有德送的這麽多天眼石,邵曦自然也不用再接著找了,於是便原路返回去尋找牧仁和烏日娜。


    當找到牧仁和烏日娜時,邵曦傻眼了,隻見這群孩子已經不是在踢球了,而是在打群架。牧仁站在中間,拉開這個,那個跑了過來;拉開那個,這個又衝了過去,牧仁急得一頭是汗。烏日娜幫不上忙,在旁邊急得拚命跺腳。


    自己也沒離開多久,怎麽轉眼間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邵曦把烏日娜拉了過來,問道:“這是怎麽回事?剛剛不是還玩的好好的,怎麽突然間就打起來了?”


    烏日娜一看是邵曦,立馬小嘴兒一撅,“還不是都怪你,那麽多人你隻拿了一個球過來,他們就搶著搶著打起來了啊。”


    邵曦一聽就樂了,問烏日娜:“他們是怎麽搶的?”


    “一開始看你踢了一腳,他們就也用腳去踢。後來有人踢不到就衝過去把球抱起來跑,其他人就追哦。”


    好家夥!自己給他們做了個足球,結果被這群家夥玩成了橄欖球。也怪自己,沒把玩法和規則跟他們講清楚就跑去撿石頭了。不過現在知道了事情的原因,那就好辦了。


    邵曦和牧仁費了好大勁兒,才讓這群孩子消停了下來。邵曦叫過幾個孩子幫忙畫場地,然後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大概的講解了足球的玩法和規則。草原的孩子實誠,剛剛打過架,現在又玩到了一起。邵曦這才跑到一邊,跟烏日娜一起看熱鬧,而牧仁也從拉架的變成了裁判。


    看著牧仁和烏日娜,看著這群孩子,他們笑的都是那麽燦爛,邵曦心裏突然很感慨。表麵看起來自己也是個孩,甚至比眼前的這群孩子看起來更小,但自己真的還是個孩子嗎?他雖然找回了屬於孩子的身體,卻再也找不回那顆童心了。


    他突然間感覺,一切都回不去了。


    烏日娜眨著大眼睛,定定的看著他:“風玉言,你是不是想你的阿布和額吉了?”


    烏日娜的一句話算是把邵曦搞破防了,眼淚一下子就不受控製的落了下來。是啊!他想自己的酒鬼老爸和自己的老媽了,可是再怎麽想,他們也回不來了。


    發現自己闖禍的烏日娜慌忙拉住邵曦的袖子,一邊搖著一邊說道:“對不起,是我說錯話了,你別難過了。”


    邵曦其實不是難過,是遺憾。有太多本以為還來得及的事,卻沒來得及做。


    “以後,我們就做你的親人吧。我跟牧仁的阿布和額吉,就是你的阿布和額吉,牧仁是你的阿哈,我是你的額格其。”


    “我不要叫你額格其。”


    “為什麽?”


    “不想叫。”


    “為什麽不想叫?”


    “不想叫就是不想叫。”


    “為什麽不想叫就不叫?”


    “……”


    又開始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草原上的孩子們開始騎著馬向家的方向趕去……


    一路上孩子們有說有笑,都覺得邵曦教給他們的這個新遊戲特別的有趣。所以大家商量好,明天還要出來。這也正合邵曦的心意,明天要是他一個人去找郭有德,他還真擔心自己能不能控製好這匹白馬。


    當大家快要回到部落時,首先是牧仁發現了情況的不對。


    在部落周邊的外圍,有很多騎手正在遊弋,邊緣地帶則是很多男人拿著武器在不停的巡視。整個部落的氣氛看起來非常緊張,似乎是在防範著什麽。


    “出事了,大家趕快回家去找各自的阿布和額吉。”牧仁好像很清楚發生了什麽。


    於是,一群孩子各自向自家的氈帳奔去。


    當邵曦跟著牧仁和烏日娜來到部落中心的空地時,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隻見一群受了傷的男人倒在地上,有的是刀傷,有的是箭傷。部落裏的老醫者正在幫他們清洗傷口和上藥包紮,女人們一部分正在忙著燒熱水,另一部分正在清洗著染滿血汙的布條。


    遠處的地上,擺放著一排已經死去的男人,旁邊則擺放著另外一排。


    牧仁咬著牙說:“一定是茂安部,一定是他們,這群草原上的豺狼。”


    邵曦其實也大概猜到發生了什麽事?以前在曆史題材的電視劇裏,也了解到曆史上草原部落之間經常會發生一些爭鬥。他雖然不喜歡,卻也並不覺得奇怪,他眼中隻看到的是草原人生存的不易和艱難痛苦的掙紮,還有與大自然抗爭的毅力和勇氣。


    “蘇合,安排人將我們戰死的勇士擦洗幹淨,準備火葬。至於那些茂安部的就放在那裏,等著他們派人自己拉回去。”旭日幹正在指揮著大家做善後工作。


    見牧仁帶著邵曦和烏日娜走過來,便迎上去說道:“牧仁,你阿布跟額吉在氈帳裏,你跟烏日娜快回去看看吧。你額吉不知道你們跑去了哪裏,都快擔心死了。”


    “知道了,旭日幹叔叔,我們這就回去看看。”


    當牧仁和烏日娜的額吉見到他們走進氈帳時,一下子撲了過來將兩個孩子抱在懷裏。哭著說:“你們跑去了哪裏?我以為你們也出事了。”


    正在邵曦感歎別人都有父母而自己現在一無所有時,額吉已將他也拉了過來,摟在懷裏。


    “最可憐的是這孩子,連身邊唯一的大人昨天也離開了。以後就跟牧仁住在一起吧,我們以後可以像一家人一樣互相照顧。”


    邵曦很感動,被當做家人的感覺真好。


    此時的卓力格圖正在整理著裝備,像是要出門的樣子。


    “你帶著孩子在家裏,我去跟旭日幹商量接下來的事情。”說著就向氈帳外走去。


    “阿布,我知道你們要去做什麽。帶上我,我也是草原的勇士。”牧仁追上去說。


    “我的牧仁當然是草原上的勇士,不過現在這是大人的事。你和烏日娜在家裏好好陪著額吉,托特部的未來還要靠你們這群孩子。”卓力格圖拍著牧仁的肩膀道。


    “也許,不用那麽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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