淦!


    嬴無忌的心情有些不美麗。


    因為南宮燕的關係,他對姬峒的行蹤並非一無所知。


    隻是在他的視角中,姬峒自從被逼出了鎬京,就一直在深山裏麵作畫,修煉丹青之道。


    但事實情況是,姬峒這段時間,除了作畫,還做了很多事情。


    包括私下裏麵見吳丹。


    這些統統都不在嬴無忌的監視之內。


    就連那個蠱娘,每次求見姬峒的時候,都會強調單獨匯報。


    這點……


    好像是可以避開南宮燕。


    但說他們開始防備南宮燕也不盡然,因為如果南宮燕真暴露了,也不可能繼續呆在姬峒的身邊,況且從姬峒的表現來看,對南宮燕還是很好的。


    這種回避,倒像是蠱娘單純看南宮燕不順眼。


    畢竟蠱娘這個人,還是沾點病嬌成分的。


    「難頂!」


    嬴無忌搖了搖頭,便不再去糾結這個問題,哼著歌就回家了。


    天色已經晚了,就算大家再忙也會回到家。


    到家的時候,白儀正在廚房忙活,花朝也在幫廚,白芷則是在旁邊眼巴巴地看著,馬上要流口水的那種。


    他不由有些好奇:「娘!做飯交給廚子做就可以了,何必親自下廚?」


    「一邊去,別來搗亂。」


    白儀嫌棄地擺了擺手,根本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的意思。


    花朝一邊切菜一邊笑著解釋道:「從來新地之後,娘一直都是親自下廚,說新家還沒有建好,還沒有到享受的時候。」


    嬴無忌嘴角抿了抿。


    看來白家人對新家的執念不小,就連白儀也不能免俗。


    他笑了笑,扯過白芷的手腕,直接到餐桌旁原地待命了。


    白芷有些不情願:「公子,你不幫廚麽?」


    嬴無忌瞥了她一眼:「怎麽!?你想幫廚麽?」


    白芷悶悶道:「我想看公子幫廚!」


    嬴無忌:「……」


    她甚至都不願意掩飾一下。


    杵在廚房裏,跟個監工似的。


    不過娘親親自做的飯確實香,比起大廚不遑多讓。


    現在鐵鍋已經普及,「菜係」這個詞匯也隱隱有了種萌芽的趨勢。


    白儀說不定有望成為第一大菜係的領頭羊。


    嬴無忌雖然最不看重的就是口腹之欲,但真能每天都吃到好菜,也不失為一件美事。


    不得不說。


    自家都是安安心心過日子的人。


    「哎哎哎!」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循聲望去。


    羋星璃正扒在廚房外麵,笑嘻嘻地朝裏麵望著:「白嬢嬢好香啊,您今天又親自下廚了啊!悠著點,別累著!」


    白儀的聲音從廚房裏麵傳來:「怕我累著,你倒是來幫廚啊!」


    「什麽?白嬢嬢你說什麽?」


    羋星璃揉了揉腦袋:「我在工地呆了一天,聽力不太好,我先上餐桌給您擦擦桌子哈!」


    說罷,便屁顛屁顛地跑到餐桌。


    ….


    看見嬴無忌,眼神有些驚喜:「喲!駙馬爺回來了?」


    嬴無忌嫌棄地看了她一眼:「女公子可真是好吃懶做啊!」


    「彼此彼此!」


    羋星璃笑嘻嘻道,目光移向白芷,眼睛忽然亮了亮:「哎?這位同樣好吃懶做的妹妹好生眼熟,這不是小白芷麽,怎麽幾個月不見長大了這麽多,快讓姐姐摸一摸!」


    說


    著。


    雙手便朝白芷胸前抓取。


    白芷大驚失色,趕忙後退,卻被羋星璃預判到了走位。


    一把就給抓住了。


    在家裏不允許動用修為,一時間無比絕望。


    眼巴巴地望著嬴無忌。


    被羋星璃揉捏成各種形狀。


    這場景雖然美不勝收。


    但嬴無忌很鐵不成鋼,羋星璃這招大流氓術,居然更殺女子,之前就是經常調戲花朝,沒想到連白芷也被她鎮住了。


    小丫頭支棱起來啊!


    反過來揉捏她啊!


    那樣更美不勝收呐!


    然而白芷很明顯沒有反過來揉捏的勇氣,畢竟嬴無忌都沒有對她這麽流氓過。


    花了老鼻子勁才掙脫出來,沒想到又被羋星璃封住了走位逮住了。


    嗯?


    嬴無忌有些詫異,雖然沒見過白芷實力幾何,但絕對算是年輕一輩數得著的天才,怎麽朝哪躲都能被羋星璃輕鬆猜到?


    這是……天衍神術?


    他想到了大杏梨那次從暝都盡頭回來時交給自己的冊子。


    裏麵好像就有關於天衍神術的記載。


    隻是內容的碎片化太強,內容也是玄之又玄。


    以嬴無忌的豬腦根本就看不懂,所以幹脆放棄了。


    不過符合這種現象的,好像也就是天衍神術了。


    羋星璃這小妞,居然用這種術法逮凶。


    離了大譜。


    「都到了啊!」


    門外又響起一個聲音。


    趙寧與李采湄手挽手,一起走了過來,麵帶笑意地來到了正廳。


    羋星璃這才鬆開自己的魔爪,笑著拱了拱手:「太子、太子妃殿下有禮!」


    白芷這才掙脫,躲在嬴無忌的身後,瞅著羋星璃,整了整淩亂的衣襟,俏臉上滿是驚慌的戒備之色。


    趙寧淡淡一笑:「女公子有禮!」


    說著,就挽著李采湄坐在了嬴無忌的旁邊。


    倒也沒有忌諱什麽。


    畢竟現在行宮正是一個臨時居所,為了生活得自在些,除了值得絕對信任的自己人,其他所有宮女和太監都是被遣散出去的。


    現在到了晚上,更是一個外人都沒留。


    即便是官吏匯報政事,也需要專門的太監通報。


    所謂的身份秘密。


    在這裏並不需要保守。


    反正羋星璃這妞已經看穿太多,瞞她也沒有什麽意義。


    羋星璃托著腮看著李采湄,不由咂咂嘴:「太子妃殿下容光煥發,指定能生一個大胖小子,某些人可真是好福氣啊!」


    「承女公子吉言!」


    ….


    李采湄嘴角微抿,滿眼都是幸福的笑意,輕輕捶了一下嬴無忌的胳臂。


    嬴無忌嘿嘿一笑,給她沏了一碗隨時備著的參茶。


    他白天在書房裏也聽趙寧說了,這些天糖糖的氣色的確越來越好了。


    除了有些嗜睡,其他任何孕婦的症狀都沒有。


    每天心情賊好,吃嘛嘛香,母女倆經常出去散步。


    羋星璃瞅了瞅喂李采湄喝參茶的嬴無忌,又瞅了瞅一旁托腮假寐的趙寧。


    臉色不由有些古怪。


    天下怎麽有這麽奇怪的三角關係?


    嬴無忌瞅著她,有些不悅:「你這是什麽眼神?」


    羋星璃笑了笑:「咋?羨慕你們一家還不行麽?」


    「這有什麽羨慕的?」


    白儀端著一托盤菜進


    來了,一邊擺桌一邊瞅向羋星璃,似笑非笑道:「你要是真羨慕,幹脆也嫁過來,反正大家都挺待見你的,嬢嬢也待見你!」


    聽到這話。


    耍了一輩子流氓的羋星璃有些繃不住了。


    臉蛋漲紅,硬繃著看似鎮定的神情:「我也待見嬢嬢啊!就是有人家中已經有四個嬌妻美妾了,可未必分得出心,我就不湊熱鬧了。」


    白儀笑吟吟道:「我就開個玩笑,小星璃還當真了,這要是用婚事捆住你,讓楚國少一個變法的天才,那可就犯大罪了。」


    羋星璃:「……」


    花朝見她吃癟,忍不住掩嘴輕笑:「沒事沒事!等你回楚國振興完家業,再回來也不晚的!」


    羋星璃:「……」


    嬴無忌咧了咧嘴,沒想到羋星璃也有今天。


    不過這種話題也不能硬扯,便笑著分發起了筷子:「快吃飯吧!我早就餓了!」


    白儀沒有繼續再調笑。


    雖然她也想把羋星璃給變成自己的兒媳婦。


    但現在這場景,的確也沒條件。


    這女娃子心中裝著整個楚國,兒女私情不可能阻止她做自己的事情。


    況且,一家人現在還在黎國。


    自家可能注定跟這個好生養的女娃子無緣了。


    一家人開始動筷吃飯。


    白儀做的菜很好吃,席間誇讚之聲不絕於耳。


    別管這些兒媳婦在外是個什麽身份,私下跟婆婆呆在一起的時候,全都是晚輩,得把婆婆哄好了。


    搞得白儀樂得合不攏嘴,吃飯的時候就知道笑了,等反應過來,一眾晚輩都吃飽了,她才慢悠悠地吃起來。


    吃完之後,收拾碗筷。


    便以「回白家住為由」離開了。


    隻剩下自己兒子和一屋的女眷。


    羋星璃瞅了瞅嬴無忌這一屋子的老婆,也飛快站起身,意有所指道:「我繼續待著也不太合適,今晚在外麵住,明天早上再回來。」


    嬴無忌撇了撇嘴:「還怪識相!」


    羋星璃有些不滿:「駙馬爺不送送我麽?」


    「嘖!陪老婆呢,沒空!」


    嬴無忌嘴上嫌棄,不過跟幾個媳婦打了招呼,還是起身相送。


    ….


    一送。


    就送到了行宮外。


    嬴無忌瞅她了一眼:「你說你是不是有毛病?讓我送你吧,你路上也不說話。你該不會真被我娘的話破防了,單獨拉我出來表白的吧?」


    「呸!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羋星璃白了他一眼,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幽幽說道:「你有沒有感覺到有些不正常?」


    「不正常?」


    嬴無忌眉頭一擰,回想了好一會兒,也沒有覺得哪點不正常,撇了撇嘴道:「沒有啊!你該不會酸妒我家庭美滿幸福,而你就像一顆大蔥,永遠是調味品,太希望跟我有一刻專屬的劇情,然後準備給我添點堵的吧?」


    「駙馬爺可太高看你自己了!」


    羋星璃有種被噎到的感覺,不過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說道:「有些話對你來說確實有些不太好聽,但謹慎起見我還是說吧!你有沒有感覺,你孩兒他娘有些過於健康了?」


    嬴無忌:「???」


    嘿!


    這小妞咒我是吧?


    但是轉念一想,羋星璃不是這樣的人。


    而且糖糖的確健康得有些出人意料。


    羋星璃繼續說道:「你孩兒他娘雖然是我見過的第一個坤承之軀,但不代表我以前沒有聽說過。這種體質雖然對


    於普通人來說遙不可及,但我們這些人想要查一些資料還是沒問題的。


    嬴兄我問你!


    坤承之軀和李家血脈的特點是什麽?」


    嬴無忌神色也變得有些凝重:「就是母體先天氣血旺盛,在懷有身孕的時候,用氣血最大程度地溫養胎兒。」


    這件事情並不是絕密。


    之前的李家雖然盤子不小,但嫁出去的女子,最多隻會生出三胎。


    往往是第一胎天資極高,第二胎隻是略高,很少要第三胎的,即便要了也隻會泯然眾矣。


    坤承之軀要強上不少,但規律同樣如此。


    羋星璃點了點頭:「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趙郢逼宮那天,你孩兒他娘體質應該極其虛弱吧,這究竟有幾分是真的,幾分是演的?」


    嬴無忌沒有回答,但已經清楚這是什麽意思了。


    坤承之軀會極大程度地溫養胎兒。


    母體受損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當日的情況,三分真,七分假。


    糖糖不至於形銷骨立,卻也的確相當虛弱,就這還是各種天材地寶瘋狂砸的結果。


    這根本就是坤承之軀不能避免的情況。


    不過隻要好好養著,隻是會有些虛弱,整體不會有什麽大影響,更不會危及生命。


    所以一家人隻是照顧糖糖更多,卻也沒朝特別嚴重去想。


    後來糖糖變健康,大家也都隻有高興。


    但現在。


    還真感覺有些不太對。


    他咧了咧嘴道:「你是說坤承之軀供養胎兒的過程中斷了?不過這也不是問題,小孩子要那麽生猛做什麽?隻要當娘的身體健康就行。」


    ….


    羋星璃反問:「那你覺得,她腹中的胎兒沒變強麽?」


    嬴無忌:「……」


    他作為孩兒他爹。


    時時刻刻都在在母子的情況。


    若胎兒真的出問題,他早就急得跳腳了。


    但實施情況就是,糖糖吃嘛嘛香,胎兒也健康得很,先天資質絕對要淩駕於任何天才之上,這也不像是中斷供養了。


    這特麽能量不守恒了啊!


    他忍不住問道:「所以這究竟是什麽情況?」


    羋星璃攤了攤手:「我也不知道,不過剛才我在太子妃身上發現了祈禳的跡象,而且這次祈禳還連在了你身上。她身上的異狀,可能就跟這次祈禳有關。嬴兄,你有沒有感覺,自己體內的氣血變弱了?」


    「沒有啊!」


    「咦?難道是祈禳者獻祭自己來的?」


    「這……」


    嬴無忌也有些不解:「你的意思是有人做好事不留名。」


    羋星璃點了點頭:「如果隻從母子身體健康來看,的確是實打實的好事,但……」


    話說到一般。


    她有些欲言又止。


    嬴無忌頓時感覺到有些不妙:「但是什麽?」


    羋星璃咬了咬嘴唇:「嬴兄!實不相瞞,我現在的天衍神術已經入門,雖然算不出太多的東西,但占卜禍福還算是頗有心得。


    這個胎兒無疑是健康的,但可能給你們一家帶來極大的災禍。


    這個災禍,很可能跟這個祈禳有關。」


    嬴無忌:「……」


    羋星璃揉了揉腦袋:「聽起來好像是我在咒你,不過確實應該小心點。至少據我所知,坤承之軀懷有身孕之後,都需要極為小心的靜養,安排祈禳的不少,但貌似沒有能完全解決問題的。


    這次效果能這麽好。


    恐怕出手的不


    是尋常人。


    不知道嬴兄知不知道此人是誰?


    或者說,這位高人,是從哪裏請過來的?」


    嬴無忌感覺到了有些不對。


    因為他感覺羋星璃說的句句在理。


    這件事的確有些蹊蹺。


    糖糖懷的雖然不是趙氏的親孫子,但其實老丈人給出的待遇十分優厚,該有的一樣不少,甚至猶有過之。


    祈禳,肯定是有的。


    不過那隻是例行公事的祈禳,每次王室添嗣的時候都會有,不可能有這麽強的效果。


    除此之外。


    所以這次祈禳,究竟來源於何處?


    自己沒找。


    白家沒找。


    老丈人也沒找。


    所以這個好心人究竟是誰?


    既然做了好事。


    為什麽又偷偷摸摸的?


    嬴無忌忍不住問道:「剛才你說,這胎兒可能會給我們帶來災禍,這又是幾個意思?」


    羋星璃輕歎一口氣:「準確說不是胎兒帶來的災禍,而是這次祈禳帶來的災禍,具體情況怎麽樣我也不太清楚,總之你要小心一點。不過也別太抑鬱,隻是有可能帶來災禍,也不是一定發生……哎!怎麽越說越亂了?」


    ….


    她舌頭有些打結。


    因為天衍神術才剛剛入門,所以也隻能看出個大概。


    眼見嬴無忌表情愈發難看。


    她趕緊說道:「嬴兄!我這個人一向有什麽說什麽,這次說的話可能有些不好聽,你別……」


    嬴無忌擺了擺手:「我又不是那種不識好歹的人,怎麽會怪你呢?多謝女公子告知,若是以後真的應驗,我必有厚禮贈謝!」


    「好,好吧!」


    羋星璃勉強笑了笑:「你也別太放在心上,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就算這災禍對於你來說,是所謂的定數,也必有逢凶化吉的可能。而且我這天衍神術也隻是一個半吊子,本來就可能算得不是特別準。」


    嬴無忌點頭:「也是!信你一個半吊子做什麽?」


    說罷,便隨手掏出一袋金子丟了過去。


    笑嘻嘻道:「感謝女公子今晚不打擾我大被同眠,今晚你也別住太差,這袋金子足夠你找七八個精壯小夥侍寢了!」


    羋星璃:「呸!」


    嘴上唾棄。


    揣金子到懷裏的手卻一點也不含糊。


    反正她早就習慣花嬴無忌的錢了,不管拿多少都一點不臉紅。


    嬴無忌目送她樂顛顛地離開。


    神情慢慢沉重了下來。


    這小妞雖然說自己天衍神術隻是個半吊子,平時人也看起來不著調。


    但隻要在正事兒上,大杏梨從來沒有掉過鏈子。


    她敢把這種可能得罪人的話說出口,就說明她已經有了相當的把握。


    嬴無忌提煉了幾個重要信息點。


    祈禳是實實在在的祈禳,從健康方麵對糖糖和腹中的胎兒隻有好處。


    但這件事,又的確很可能帶來災禍。


    這就離譜了。


    為什麽一個單純的祈禳,會帶來災禍?


    除非……這個祈禳還有別的效果?


    關鍵是。


    這個祈禳究竟是從哪來的?


    祈禳不在周禮之中,卻也需要相當隆重的禮節,動靜不可謂不大。


    若是黎國境內有這種禮節,不可能逃得過自己的眼睛。


    所以,肯定在境外。


    境外什麽人這麽做好事?


    而且還不留名!


    姬峒?


    周王室?


    還是乾王室?


    不論是哪一個,好像都有些讓人不省心啊!


    嬴無忌搖了搖頭,轉身回了駙馬府。


    原本以為四個女人坐一起會尷尬,不曾想正談笑風生,趙寧這個大老婆畢竟是一國太子,隻要她願意,場子就不可能冷下來。


    見嬴無忌到了。


    趙寧笑著招了招手:「無忌!我們正商量新駙馬府選址呢,你過來一起看看!」


    說著,晃了晃手中的地圖。


    現在的駙馬府和太子府雖然安排在了行宮裏麵,但也隻是短暫借住。


    等行宮正式開建,太子府可以不搬,但駙馬府肯定要是搬出去的。


    嬴無忌瞅了瞅,趙寧圈出了四個地方,看起來都相當不錯。


    ….


    見幾個媳婦興致都不錯,便撐起笑容,假模假樣地跟他們討論了一番。


    趙寧見他眉宇之間似有憂色,不著痕跡地試探了幾次,卻發現他並沒有當麵說的意思。


    微忖片刻,笑著抬頭說道:「無忌!前些日子我修煉出了些岔子,準備閉關調養一下,你可願幫我護法?」


    此話一出。


    李采湄、花朝和白芷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趙寧神色有些不自在,白皙的臉蛋也有些發紅。


    花朝溫婉一笑:「這種事情就不能問他,直接把他揪去就行,他修為這麽高,連媳婦療傷都不顧還像話麽?正好我剛寫出一冊戲本,正好讓采湄和小白芷幫我參謀一下,你們快去吧!」


    「好!」


    趙寧抿嘴一笑,便扯著嬴無忌離開了駙馬府,朝不遠的太子府趕去。


    到了書房,才關上門,低聲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嬴無忌揉了揉腦袋,便把剛才跟羋星璃的對話複述了一遍。


    「好像還真有些蹊蹺!」


    趙寧秀眉微蹙,不過很快就又舒展開了,輕輕握住嬴無忌的手:「其實倒也不必如此擔憂,便是真的有災禍,難道我們一家還頂不過去?這件事不必讓采湄知道,她安安心心養胎便是,我還真沒聽說過有人能通過安胎來害人的。」


    她的手。


    修長又溫暖。


    隻是簡簡單單握著,就讓人無比安心。


    「倒也是!」


    嬴無忌笑了笑道:「你不是說你需要閉關調養麽,快點吧,我已經迫不及待要替你護法了。」


    趙寧愣了一下,忍不住笑道:「那隻是托詞,不必護……」


    嬴無忌攥住她的手腕:「那我要是硬護呢?」


    趙寧:「……」


    一個時辰後。


    趙寧枕在嬴無忌的胸膛上沉沉睡去。


    嬴無忌輕撫著她光潔的後背,還是顓頊帝軀夠勁兒,有種棋逢對手酣暢淋漓的感覺。


    感覺整個人都升華了。


    不對……


    顓頊帝軀?


    他飛快內視自己的丹田。


    裏麵囤著暝都牧野碑融化後的血氣。


    當時這股血氣分為兩部分。


    自由的那部分,給自己和趙寧塑造了顓頊帝軀,早已經徹底用完了。


    剩餘的那部分大的,則是封鎖在丹田之中,基本沒辦法利用。


    嬴無忌也不知道怎麽開發,幹脆就存著它不怎麽去看。


    結果今天一看。


    好像少了一些。


    少在哪了?


    嬴無忌忽然想到了羋星璃


    說的那句話。


    「嬴兄,你有沒有感覺,自己體內的氣血變弱了?」


    這……


    莫非我少的那部分氣血,被這團血氣給抵上了?


    所以這祈禳……


    嬴無忌有些不安。


    身體微微側了過去。


    突如其來的動作把趙寧驚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無忌,怎麽了?」


    剛才動靜太大,讓她精神攀上了高峰,體力卻跌落穀底,現在渾身軟綿綿的,隻想重新墮入睡夢之中。


    ….


    卻不曾想,一隻溫厚的右手正在她身上不斷遊弋。


    本來已經消停下去的旖念,好像又被喚醒了。


    感覺心頭癢癢的。


    她抱住嬴無忌的腦袋:「今天有些累,要不明天再繼續吧?」


    嬴無忌有些口齒不清:「這我就不得不批評你了,別的事情都那麽敬業,怎麽造小孩不努力了啊?」


    趙寧:「……」


    ……


    日子一天天過去。


    墨者公會內部動靜不斷,但並沒有調離的跡象,墨家工匠一個比一個忙碌,不論城裏還是鄉下,該有的設施一個不少,全都是在建的狀態。


    城牆一寸一寸起。


    溝渠一條一條挖。


    整個新地,都呈現著蒸蒸日上的狀態。


    新黎的盛況不斷傳遍各地,各國各家看得一陣陣眼紅,卻又有些奈何不得,紛紛想著效仿,偏偏內部阻力極大,隻能望洋興歎。


    尤其是魏韓兩家,不但要興歎,還要提防著趙氏吸血。


    有先前徙民令的前車之鑒,又在趙氏無孔不入的宣傳下,大黎新地已經成了魏韓兩地百姓心中的仙境。


    外加一個李氏故土這個大口子,他們為了阻止人口流失,付出的代價越來越大。


    別說魏韓。


    就連乾國也隱隱有了人口外流的趨勢。


    要不是乾國是一個獨立的國家,並且法律足夠嚴苛,可能早就成為趙氏吸血的第三大受害者了。


    別的不說。


    就以燕國為例,這麽長時間,已經有近千戶偷渡到大黎新地了。


    雖然黎國因為投入得太多,財政有些緊張。


    但整體前景一片大好。


    至少看起來是這樣。


    學宮開了以後,無數百家學子投身而來,一些優秀的,直接下放到下麵的吏職鍛煉,考核通過的直接入職。


    還有全國的青年才俊投入到軍隊裏麵,一個個基本功紮實得嚇人。


    最頂尖的那批精銳,更是在嬴無忌的牽線下,直接讓白家人用秘法特訓。


    修為個個一日千裏。


    等重新入伍的時候,儼然已經是精銳級別的了。


    下一批白氏門徒也馬上開招。


    整個大黎,儼然盛世前兆。


    但……


    有一點不美。


    甚至讓嬴無忌很驚慌。


    五個月過去了。


    糖糖的肚子越來越隆起。


    眼看再過一兩個月就要生了。


    但大老婆的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


    明明每天晚上都在認真做功課啊!


    包括花朝也是。


    明明身體沒有任何問題。


    就是沒有見懷孕的跡象。


    一想到這件事情。


    他就急得腦門冒汗。


    莫非這就是那個祈禳的額外功效?


    這是什麽鬼祈


    禳術?


    老丈人的身外化身,本來是打算過來好好享福,順便看一看盛世之兆的。


    結果強行化身催生員。


    每天都絮絮叨叨的,看見嬴無忌就問他:「第二輪春小麥的種子都快種下了,你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


    ….


    嬴無忌隻能尷尬賠笑,並且接受老丈人安排的各路禦醫檢查身體。


    每次檢查。


    都是身體沒毛病。


    前幾次還有種鬆口氣的感覺,但看看老丈人愈發凝重的表情。


    他也越來越輕鬆不起來了。


    後背有些發涼。


    莫非姬峒那麽自信,就是因為這個?


    ……


    重黎殿。


    又結束了一天的大朝會。


    遣散朝中文武,趙暨並沒有立刻離開,隻是靜靜地坐在王座上,揉著腦袋小憩了片刻。


    現在的大朝會,每天都會重複著兩個內容。


    一是魏韓兩家在吸血被被吸血的事情上跟自己反複拉扯。


    另一件事是趙氏宗室愈發眼饞新地收益,不斷朝學宮裏麵塞年輕人的同時,又試圖從自己這裏直接討要好處。


    這兩件事。


    他早已經處理得遊刃有餘。


    但不知道為什麽,最近愈發覺得疲累。


    「也許……是大限將至?」


    趙暨揉了揉渾濁的眼眸,望向殿外地麵灑著的明晃晃的春日,神情有些恍惚。


    楊柳吐綠。


    生機盎然。


    正如今日的黎國一般。


    新地發展神速,有牛犇犇那頭牛妖,再過幾天,九成的土地都會種上第二茬春小麥,這批糧食會成為整個大黎的定心丸。


    黎國似乎一切都煥發了新生。


    除了垂垂老矣格格不入的自己。


    「陛下!」


    殿外,響起了一個尖細而嘹亮的聲音。


    趙暨抬了抬眼皮:「大伴兒!進來吧!」


    「是!」


    曹公公踩著小碎步飛快走到趙暨的身旁,微微弓著身子,笑眯眯道:「陛下!那祈禳之術,有消息了。」


    趙暨頓時眼睛一亮:「當真!?這祈禳之術,究竟從何而來?」


    曹公公身體微微直起,目光微凜,緩緩吐出了三個字。


    「天人族!」


    想喝胡辣湯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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