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姬峒還是在嬴無忌的逼迫下,立了這個誓言。


    在誓言落地的那一刻,他的呼吸都粗重了很多,因為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這個誓言絕對要比自己之前立過的所有誓言都要狠。


    煉製這個玉盤的人,是完完全全將那些高深的誓言全部參悟透,融合到一起了。


    所謂的誓言,就是對違誓者的詛咒。


    這個詛咒,對人的精氣神皆能針對。


    就比如顓頊血誓,誓言立下之後,就會化入心髒之中。


    違誓,並不一定形神俱滅。


    隻要你能扛住違誓的後果,你違幾次誓都沒問題,隻不過是絕大多數人都承受不起而已。


    自己這個……


    輕則走火入魔。


    重則聖心潰散。


    從立下誓言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不管付出多大代價,都要將把白家完全救出。


    不然聖心不保。


    雖然付出的代價遠遠比不上嬴無忌和白家的價值。


    但還是能讓他心痛到滴血。


    所以。


    他一直十分謹慎。


    必須保證嬴無忌一直在自己這邊。


    事實上,他們那天已經簽訂了盟約,隻要嬴無忌離黎,雙方就勠力同心肢解姬姓聯盟,並且取代周天子接管天人族的資源。


    但他還是有些不確定,嬴無忌有沒有打別的鬼算盤。


    不過他最後還是確定了。


    畢竟趙暨就這一兩年了,嬴無忌跟趙寧沒有子嗣,卻跟名義上的太子妃有一個孩子。


    祈願可以用一次。


    就可以用第二次。


    也就是說,隻要嬴無忌心夠狠,就能保證這黎王室的男丁跟趙氏沒有關係。


    就算趙寧真的懷孕,那十個月的空窗期誰來執政?


    嬴無忌雖然沒有任何實職,但卻管著很多人吃飯,在新地的威望已經達到了極其恐怖的水平。


    而且聽嬴越說,現在黎國年輕人人才輩出,跟嬴無忌也脫不開幹係,趙暨並非蠢人,想必已經看出了一些端倪。


    如此。


    再過一些年,嬴無忌毋庸置疑有著篡位的能力。


    這是天下任何一個君王都不能忍的事情。


    至少以姬峒的了解,除了實行禪讓製的上古時期,能做到這般的君王千不存一。


    命不久矣的趙暨憑什麽能夠做到?


    若他能做到,又為何派趙渡接手新黎城附近的城防?


    況且,嬴無忌現在的行為已經接近狗急跳牆。


    自己還有什麽好擔憂的?


    所以。


    這誓言,姬峒還是立了。


    嬴無忌臉色這才沒有那麽臭:「行吧!姑且算你真心想跟我一起合作的,九州祭還有一段時間,這段時間你老實呆著,上完課之後趕緊滾蛋,少特娘的給我添麻煩!」


    說罷。


    抽出佩劍就準備劈一下。


    姬峒卻似笑非笑道:「若是這麽走了,豈不是太可惜?」


    嬴無忌挑了挑眉:「哦?你還想幹什麽?」


    ….


    姬峒慢悠悠道:「我是墨家巨子,在墨者公會的威望自然不消多說。黎國新地雖然名義上是太子的功勞,但誰人不知你才是首功?


    如今墨者公會跟大黎新地綁定太深了,若是沒有大事,恐怕很多墨者一輩子都不會離開黎國。


    除非……你我二人一起出手!


    黎國吃的紅利已經夠多了,該停止了!」


    「嗬……」


    嬴無忌神情冷峻:「你是想把墨者全部挖走?」


    一個巨子已經夠可怕了。


    再加上自己……


    恐怕除了那些有極大希望取得重要官職的,其他全都會離開。


    姬峒淡笑道:「有何不可?這本來就是我們墨家的家業……」


    嬴無忌切了一聲:「既然是墨家的家業,那就應該聽你完全指揮才對。該不會你一個墨聖愛惜羽毛,讓我出來頂鍋吧?還是說墨家的產業,是曆代墨家聖者靠品性積攢下來了,你認為這事兒有損品性,所以才不親自下水?


    雖然我在黎國處境十分不妙,但黎王與太子都對我有恩,這種挖牆腳的事情***不來。


    你好自為之吧!」


    說罷。


    直接一劍劈出。


    整個人都閃身進了裂縫之中。


    姬峒看著空蕩蕩的房間。


    神色並沒有因此變得陰沉,反而帶著一絲玩味。


    原本他因為白家老道預言的「二聖」,頗為高看嬴無忌,但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這個人。


    意氣用事。


    但又不夠意氣用事。


    若是嬴無忌能完完全全跟著所謂的感情走,完全成為黎王室的附庸,他還真沒有絕對的把握讓翁婿反目。


    隻可惜。


    嬴無忌沒有。


    他打算跑路,卻不夠心狠手辣,連區區挖牆腳之事都不願意去做。


    不上不下。


    取死之道。


    現在看來,這個人不過爾爾,在墨者公會這件事情上,應當是幫不了自己什麽忙了。


    但這種人注定成不了大事。


    從某個角度來說,倒也不全是壞事。


    姬峒坐下,托著腮忖了忖,如今嬴無忌叛出黎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若是從代價考慮,煽風點火應當到此為止。


    趙暨殺意越強,救援需要付出的代價就越大。


    但想想,趙暨這樣的君主,怎麽可能像嬴無忌這般優柔寡斷?


    必定是要麽不做,要麽做絕。


    如此一來,不管情況如何,付出的代價都是巨大的。


    既然這樣。


    隻管給趙暨下猛藥就行了。


    ……


    重黎殿。


    趙暨沒有批閱奏章,而是躺在殿前的躺椅上曬太陽。


    雖然正是倒春寒的時間。


    但陽光頗為明媚。


    他身上穿著溫暖舒適的棉衣,倒也怡然自得。


    如今大黎的政事很多,不過大多都集中到了新地,以趙寧的能力,完全不用有任何擔憂。


    前一段時間。


    絳城這邊政務也不少,不過自從把趙渡安置到了新黎,政務就徹底少了下來。


    ….


    畢竟魏韓兩地,由魏韓兩家各自操心,以前還會象征性地在朝堂說一下,現在連說都不說了。


    宗室也就是盯著新地的那點利益,現在吃到了一口肥肉,也暫時安靜了下來。


    剩餘的那點政務,每天就拿出一刻鍾的時間糊弄糊弄就行了。


    政務一處理完。


    趙暨就會躺在殿前曬太陽。


    別的老人,都會想著多動彈動彈,以證明自己沒有老。


    他不想動。


    服老了。


    燃血多年,為黎國殫精竭慮。


    該歇歇了。


    正在這時。


    一連串熟悉的小碎步聲由遠及近。


    接著,曹公公的聲音就從耳邊響起:「陛下!巨鹿伯傳來消息了。」


    趙暨眼睛都懶得睜,隻是抬了抬手指頭:「念!」


    「是!」


    曹公公念道:「白氏門徒五百已入伍,舉止並無異狀,修為拔尖,乃新兵之最。昨日,白家兩長老入新兵營,挑選三千新兵,據查證,皆是新兵中的佼佼者,半數有希望入三品靈胎。」


    趙暨眼皮忍不住跳了跳。


    隨後緩緩睜開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曹公公:「大伴兒,你怎麽看?」


    「陛下!」


    曹公公有些惶恐:「奴婢隻是一個宦官,這些軍政大事,奴婢可是一個都不懂啊!」


    趙暨揉了揉腦袋,有些不悅:「孤又不是讓你批閱奏折,你我相熟幾十年,私下聊天都這麽戰戰兢兢,那這世上還有幾人能陪孤說話?你放心說就是,便是說了一些逆天之言,收你的也是天,孤才懶得管你!」


    曹公公驚疑地看著他,期期艾艾道:「陛下!您真讓奴婢說?」


    「說便是!」


    趙暨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曹公公這才鬆了口氣,斟酌了片刻才說道:「這白家訓練新兵的手法當真不錯,這五百門徒雖然資質都不錯,但在第一批當中並不全是頂尖。也不知道這白家的手法,能不能為王室所用。」


    「這你就不要想了!」


    趙暨笑著擺了擺手:「這是天人族特有的秘法,隻有悟神境以上的天人族才能用出來,這秘法就算我們拿到了也沒有用。」


    「原來如此!」


    曹公公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笑著恭維道:「陛下果然見識廣博,白氏有此等秘術,竟然都躲不過陛下的法眼。」


    自從大部隊搬到新地,他就一直侍奉在趙暨的周圍。


    幾乎知道趙暨所有的信息往來,這其中並不包括這白氏秘術。


    看來趙暨還有其他自己不知道的傳信方式。


    隻是這秘術,是嬴無忌主動坦白的,還是……


    趙暨撫須大笑:「孤在白氏中的眼線,可比你想象中的要多。」


    曹公公趕忙道:「陛下聖明!白家能掌握在陛下的手掌之中,必定能物盡其用,此次新兵俊傑三千,經白家之手,必定能夠成為精兵良將,有朝一日,人人都為大黎軍方肱股。」


    ….


    「那是自然!」


    趙暨語氣很篤定,死寂的雙眼之中,卻並沒有任何期待與喜悅之色。


    這一切。


    曹公公都看在眼裏,沉默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說道:「陛下,白家掌握的東西,會不會太多了一些?」


    若是以前。


    趙暨從他口中聽到任何涉政的話語,身體周遭都會浮現出殺意。


    不過那隻是在年輕的時候,生死邊緣走了兩遭之後,曹公公徹底明白了作為一個太監的本分是什麽。


    所以後來的主仆二人,關係十分融洽。


    時隔幾十年,曹公公已經是當世少有的高手,但提起這件事情,還是有些心中惴惴。


    但好在趙暨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


    別說殺氣。


    連絲毫的怒意都沒有外泄。


    隻是若有所思地問道:「哦?白家都掌握什麽了?」


    曹公公輕歎了一口氣:「白家之於軍方,就好像駙馬爺之於新地。駙馬爺雖然身無實權之職,但作為學宮祭酒廣受學子喜愛,這些學子,資質超凡者可為官,踏實勤奮者可為吏,以後都是大黎的中堅力量。


    而新地的建設又處處都是駙馬爺的身影,不論官民都對駙馬爺心懷感激


    。


    如今白家在軍中的地位,便如同學宮在百家中的地位。


    再這般發展幾年,便是白家依舊沒有任何實職,影響力恐怕也遍布朝野了。


    這……


    奴婢隻是一個宦官,並不懂朝政,胡言亂語之中難免有諸多錯漏之處。


    還請陛下不要怪罪。」


    趙暨臉色有些不好看,卻還是擺了擺手:「你不過是想為孤分憂,又何罪之有?不過這一番話,確實有不少錯漏。不過隻是聊天,多說一些也不妨事!」


    「是!」


    曹公公自嘲笑道:「都是奴婢愚鈍,談起政事與孩童無異。陛下乃一代雄主,這般安排的時候應當已經想好了對策。殿下頗有陛下年輕時候的風采,區區白家怎麽可能駕馭不住?奴婢擔心這些,當真是君王不急太監急。」


    趙暨沒有回答。


    他好像失去了聊天的興致,一手托著額頭,看起來昏昏欲睡。


    抬了抬手道:「孤困了,你先下去吧!」


    「是!」


    曹公公應了一聲,嘴角含笑,踩著小碎步離開了。


    等他氣息從感知中消失不見。


    趙暨伸了一個懶腰坐起了身,臉上的煩躁之意便一點都找不到了,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


    他從懷中取出了一枚潔白的玉佩。


    舉到陽光底下反複觀摩。


    卻發現白玉依舊無暇,瑩潤的玉身上找不到任何雜質。


    甚至沒有發現一絲黑氣。


    這是專門克製為我教魔種的玉佩,明麵上黎王室已經沒有了。


    「奇哉怪哉!」


    趙暨瞅著曹公公離開的方向,眼神當中有些訝異。


    不過他也沒有糾結這件事情。


    ….


    老年人了。


    還整這些勾心鬥角的做什麽?


    揉了揉腦袋,又困了。


    衝旁邊的小宮女招了招手,宮女便將薄薄的棉被蓋在他的身上,小心翼翼地將被角掖在他的身下。


    就在這陽光明媚,卻帶有絲絲涼意的春日之下,安詳睡去。


    ……


    「爹!」


    「別睡了,快醒醒!」


    趙暨睜開眼,感覺一股股火氣朝上冒,一腳就朝視線中的胯骨軸子踹去。


    嬴無忌被踹了一個趔趄,還得小心著不能碰到一旁的魚竿,手上的湯藥也差點灑出去。


    一手端著湯碗,一手揉著自己的大胯,滿臉都是不開心:「我這是提醒您,該用藥膳了!」


    「哦……」


    趙暨的起床氣這才消去了一些。


    年紀大了。


    的確需要調養。


    吃藥大可不必。


    不過藥膳每天都不能少。


    看著小子可憐兮兮的,估計又等了不短的時間。


    他接過湯碗,舀了一勺放進嘴裏。


    有些苦味。


    但很快就有了回甘。


    整體來說並不難喝。


    他一邊喝,一邊抬了抬眼皮:「今天的藥膳是幹什麽的?」


    嬴無忌笑嘻嘻地邀功:「安神助眠的!」


    趙暨:「???」


    將發火未發火之際。


    魚竿動了。


    嬴無忌趕緊避開趙暨想要殺人的眼神,飛快將魚竿收了回來:「謔!好大的魚,爹你這釣魚技術真好!」


    趙暨麵無表情:「嗬嗬……哎?這魚的確不小,你小子從哪偷來的華夏鱘?」


    嬴無忌擺了


    擺手:「我哪有那本事?主要是您釣的好!」


    趙暨:「……」


    起床氣終究還是散了。


    畢竟這鱘魚是個稀罕物,今天應當是有口福了。


    大廚烹魚之際。


    趙暨在正廳上下打量著嬴無忌,這些日子這小子頗為忙碌,除了中午的時候過來請安順道蹭飯,別的時間都在操持學宮和白家的事情。


    整個人忙了起來,氣質都變得不太一樣了。


    以前有些像玩世不恭少年人。


    現在多了些年少有為青年人的意思了。


    氣質幹練沉穩了不少。


    畢竟為人師表,多多少少有了些文人的模樣。


    趙暨抬了抬眼皮:「學宮怎麽樣了?」


    嬴無忌咧嘴一笑:「趨勢賊好,全都是工具人!」


    趙暨頗為滿意,雖然他一直在學宮的情況,對裏麵的情況相當了解,但從嬴無忌口中聽到結論,還是安心了不少。


    他很清楚,如果沒有嬴無忌,大黎學宮最多會成為第二個稷下,很難超過稷下的成就。


    但有了嬴無忌就不一樣了。


    這小子本來就有著「雜家」的意思在裏麵,每次上課的時候,都會拿著各家夫子的觀點互相拱火,時常會導致各家學子成規模的辯論大戰。


    然後這拱火小子就擼起袖子,興奮地地去當裁判。


    ….


    這種辯論大戰打來打去,原本打不出什麽結果來。


    但這小子給出了一個相當重磅的裁判手法: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反正新地新一批官吏,有七成都是學宮裏麵出去的。


    別管你多能辯。


    政績說話。


    雖然這才堪堪半年,第一波實踐結果還沒有完全出來。


    但似乎所有人都已經默認了這個裁判標準是正確的了。


    學宮裏麵的辯論依舊多。


    但以前的辯論,是為了證明自家的學說是正確的。


    現在的辯論,卻是為了找到適用於黎國發展的真理。


    趙暨不在乎最後贏的人是哪家。


    反正黎國肯定是最大的贏家。


    這好像才是學宮的正途。


    而天下王,和王天下。


    趙暨也好像明白了什麽才是正途,隻是這天下……究竟在誰手中?


    這個時候。


    兩個身影相互攙扶著踏進屋內。


    他抬了抬眼皮,發現正是趙寧和李采湄。


    「爹!」


    「爹!」


    兩人行了一個禮。


    趙寧小心扶李采湄落了座,自己才坐在對麵。


    趙暨看了一眼李采湄高高隆起的肚子,雙目中的笑容似乎蒙上了一層陰翳,不過很快又消失不見,淡笑著問道:「胎兒何時出生?」


    嬴無忌不舍地把目光從媳婦肚子上移開,趕緊說道:「回爹的話,再過兩個月。不過以李家秘術,應該還能再拖幾個月……」


    「不用拖了,對身體不好。」


    趙暨擺了擺手,旋即似笑非笑地看著嬴無忌:「倒是你,這些日子鬼鬼祟祟準備了不少東西。你偷偷朝太子府地下搬的箱子我就不問是什麽了,我聽說你又搞了很多空白的玉簡,這又是想搞什麽東西?」


    嬴無忌笑嘿嘿道:「娃長大,終歸是要讀書的吧?這位外公,你也不希望自己的外孫是個文盲吧!」


    趙暨白了他一眼:「我大黎典藏無數,還缺你這幾本書?不過你有這份心意,便不算白當了一個爹。這些日子,也別整天往外跑了


    ,多陪陪采湄,等胎兒安穩降生以後再考慮別的。


    等孩子滿月了,你們就一起回絳城。


    進行歸宗大典之後,就著手參加九州祭了!


    分身之術消耗頗大,明日我便回了,在絳城等著你們回家。」


    聽完這番話。


    幾人臉色都變得有些不自然。


    嬴無忌握住兩個老婆的手,笑著點了點頭:「是!」


    鱘魚肉鮮甜可口。


    老丈人很滿意。


    連主食都沒有就,光魚肉就吃了三大碗。


    吃完以後,便撫著自己的肚子,心滿意足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飯桌上。


    夫妻三人都有些沉默。


    趙寧輕輕咳了咳:「無忌,既然你不出門了,那以後就都在家裏呆著吧。晚上回駙馬府,白天正好在這裏陪陪采湄,也能幫我批閱一下奏折。」


    ….


    「沒問題!」


    嬴無忌嘴角揚了揚,目光在兩人之間遊來移去:「不過現在有些困了,等會一起睡個午覺唄!」


    趙寧:「……」


    「呸!」


    李采湄輕啐了一口,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幽幽歎了一口氣:「要是一家人能一直安心呆在一起,那該有多好。」


    嬴無忌咧了咧嘴:「誰說不是呢?」


    ……


    接下來的兩個月。


    楚國那邊腥風血雨,妖巢跟楚***隊的正麵衝突越來越多。


    瑜城周圍三城,互成掎角之勢,又在大陣的關節節點,想要進攻瑜城的顓頊印,就至少要攻下一座城作為根據地。


    所以這三座城裏,每天都要放著大妖突襲。


    這些妖,手段詭異莫測,各種奇襲打得楚***隊焦頭爛額。


    但楚***隊也不是泥捏的,頻繁使用換命戰術,死都不讓妖族功成。


    雙方打得狗腦子都出來了,整個戰場無比慘烈。


    楚國尚未丟城,但已經隱隱有些頂不住了,不過為了大國尊嚴,還是咬死不求援。


    但周天子這個共主坐不住了。


    誓要在幾個月後的九州祭上,召開討妖大會,並且邀請天下諸侯一起參加。


    相較之下。


    黎國這邊風平浪靜。


    學宮依舊充滿著學術的氛圍,白家學子齊齊向實用派倒去,導致整個新地的民間都煥發了澎湃的生機。


    各地練兵更是如火如荼,數不盡的年輕人都投入了軍營。


    畢竟自從農業改革之後,種植效率和土地潛力提升了數倍不止,足以把大部分年輕人解放出來。


    雖說家裏的耕地壓力肯定會變大,但聽說軍隊裏的修煉資源供應很猛,隻要年輕人天資不錯並且足夠刻苦,就能比乾國立了功的軍人得到的資源都要多。


    黎國新兵=乾國千夫長。


    大概,這就是富國跟窮國的差別。


    新地幾十萬戶人,不少都覺得自家兒子是難得的天才。


    這麽好出人頭地的機會,就算耕地壓力再大,也得送兒子入伍。


    如此光明的前景擺在麵前,黎***隊的規模擴充了不少,即便三家分黎之後,軍隊數量也不會比黎國全勝時期少。


    軍費開支固然會變大,但現在黎國手握兩個最賺錢的工具,財大氣粗根本就不考慮這些。


    有這麽多軍隊在手。


    根本不用擔心進入休養狀態之後,有心懷不軌之人強攻。


    至於軍隊內部。


    各大名將,各個家族各顯神通,瘋***


    練新兵。


    操練的目標很明確。


    就是白家第一批操練的五百新兵。


    據說白家的第二批門徒已經進入了秘密的特訓,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出關。


    春小麥茁壯成長。


    雖然距離收獲還有很長的時間,但長勢已經相當喜人了。


    畢竟那頭賊能吃又賊能拉的牛,糞便乃是天然的神肥,再加上農家學子輔助,短短一年的時間,曾經的草原就變成了天下一等一的良田。


    ….


    就在小麥分蘖的時候。


    一個驚人的消息傳遍了大黎南北。


    太子妃為黎王室生了一個大胖小子。


    太子心懷大暢,直接宣布新地今年免除一成稅賦,新地官吏和軍隊多發一個月俸祿和軍餉。


    消息傳到絳城的時候,剛好在開大朝會。


    黎王陛下得到消息的時候,大喜過望,人都差點站不穩。


    ……


    新黎城。


    行宮。


    雖然趙寧以太子妃產子後身體虛弱為由,拒絕了很多想要來探望的客人。


    但新地發展這麽好,百姓安居樂業,百家學子也得到了施展拳腳的機會,不少人都會黎王室心存感激,源源不斷有禮物從四麵八方寄過來,轉眼之間就堆滿了行宮的空房子。


    看得一家人哭笑不得。


    太子府。


    全家上下隻有李采湄躺在床榻上。


    房間內熱鬧得很,輪番跑到嬴無忌製作的嬰兒床旁邊參觀。


    白儀這個當奶奶的,就跟紀律委員一樣,監督著參觀者,誰發出的聲音太大,就會被紀律委員無情趕走,生怕影響到小寶寶睡覺。


    嬰兒毫無疑問是顓頊帝血。


    但現在帝血不帝血的,根本不是重點。


    現在他隻是個嬰兒。


    「白嬢嬢,我也來看寶寶了。」


    羋星璃笑吟吟地湊了過來,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紅色錦囊,塞到了嬰兒床裏。


    白儀不用看就知道這至少是千年份的養神珠,應當就是羋丫頭視作珍寶的那一顆。


    這丫頭倒是舍得!


    當即笑著拉住羋星璃的手,一邊欣賞自己乖孫,一邊笑著竊竊私語。


    羋星璃期期艾艾地應著。


    眼神卻在嬰兒身上亂打量。


    終於趁白儀不注意,發動了特意學的透視小法術。


    「羋丫頭,你在看什麽呢?」


    「沒,沒什麽!」


    羋星璃甜美地賠笑:「白嬢嬢,寶寶起名字了麽?」


    白儀指著床榻:「那不是正在爭論麽?」


    羋星璃循聲望去,發現幾個人正在爭論不休。


    寶寶對外毫無疑問是姓趙的。


    但嬴無忌堅持要給寶寶取小名叫「嬴麻了」。


    孩子麻了沒有不知道。


    反正趙寧是麻了,搜腸刮肚給孩子想其他帶「嬴」的小名。


    李采湄就靠在嬴無忌的肩上,笑而不語。


    白芷則是坐在床邊,不停地揪著自己尾巴的毛,好像要給小娃娃做玩具。


    花朝也坐在一旁,手中針線飛舞,正編織著嬰兒的衣物。


    場麵很和諧。


    羋星璃跑了過去:「嬴兄,借一步說話。」


    嬴無忌撇了撇嘴:「幹啥?」


    羋星璃輕輕刮了刮李采湄有些蒼白的臉,笑吟吟道:「你看生一個孩子把采湄妹妹累的,我不是說過要給我大侄兒當乳娘麽?你跟我過來一下,細嗦!」


    嬴無忌眼睛一亮:「我跟你過去,真能細嗦麽?」


    羋星璃:「???」


    ….


    最終。


    嬴無忌還是借了羋星璃一步。


    笑嘻嘻地問道:「你這黃花閨女想要當乳娘,恐怕還要開發一下啊!」


    「這個不急!」


    羋星璃抿了抿嘴:「咱們先說另外一件事情。」


    嬴無忌問道:「什麽事情?」


    羋星璃深吸一口氣:「我剛才透視了!」


    嬴無忌大驚失色,連忙找東西準備遮擋:「你透視我了?真變態!」


    羋星璃白了他一眼:「我透視娃娃了。」


    「哦?你透視看到什麽了?」


    「小揪揪!」


    「……」


    嬴無忌撓了撓頭:「所以呢?我兒子難道不能有小揪揪麽?」


    羋星璃神色複雜:「當然可以有,隻是,隻是……唉!嬴兄,我對你們翁婿間的事情不知全貌,但我對這件事情的內情,應當比絕大多數外人都清楚。


    我出身楚王室,十分清楚王室的禁忌是什麽。


    但願是我多想了吧!


    我隻是想告訴你,若你哪一天真的被迫離開黎國,請務必將楚國當成第一選擇!」


    嬴無忌眼神肅然了幾分,笑著點頭:「一定!」


    羋星璃輕歎一口氣,一時間有些傷感:「這些日子,我從黎王室和學宮學到了很多,你們翁婿算是我的良師益友,若楚國無虞,說不定我真想謀一個官職,一輩子生活在這裏。隻是……


    此次九州祭。


    便是我歸國的時間,此次離別,再次見麵都不知道什麽時候了。


    我不知道你以後會在哪裏。


    但我希望你能一直好好活著。」


    嬴無忌看著她頗為真摯的目光,心中也有幾分觸動。


    這次九州祭。


    不論對誰都是人生中的大節點。


    就連丹子哥,也會在九州祭之後回國。


    隻是……


    結果如何?


    嬴無忌深吸一口氣:「放心,我們都會好好活著的。」


    讓你當質子,你追敵國女帝?.


    想喝胡辣湯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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