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準備做一件讓你爽到冒煙的事情。」


    「……」


    韓倦眼神中帶著三分疑惑,三分迷茫,四分震驚。


    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嬴兄,我是劍靈,不是鞘靈。」


    嬴無忌:「???」


    他嘴角抽了抽,一把抓住韓倦:「沒事!管他劍靈鞘靈,反正都是零。」


    說罷。


    直接盤腿坐下。


    韓倦這才明白過來,合著嬴兄是要修煉啊!


    他這才微微鬆了口氣。


    修煉就修煉,整這麽多咋咋呼呼的做什麽?


    貧道還以為你有斷袖……


    等等!


    修煉為什麽要拉上我?


    難道是雙……


    韓倦臉色有些古怪,但想了想,這種修煉方式,好像很正常,而且自己是一個沒有肉身的靈體。


    就離奇。


    他也盤腿坐下,打了個哈欠問道:「嬴兄,你這是準備突破了?」


    雖然他絕大多數時間都是在劍身裏麵呆著,但他也有感覺,嬴無忌的修為早已經達到胎蛻境的極限了,但就是卡在瓶頸上了不短的時間。


    不過也正常。


    哪個人突破兵人境不碰到瓶頸?


    畢竟這是人族修煉體係的第一道天塹,胎蛻境之前隻在積累和頓悟,突破兵人境卻是實打實的修行。


    若是普通兵刃,便需要修行者,將自己的感悟賦予兵刃,隻有兵人兩者相契,並且達到一定高度,才能突破兵人境。


    若是神物級別的兵刃,還需要修行者趕上兵刃的高度,並且用自身意念影響兵刃,這樣才能圓融為一。


    含光,便是後者的極致。


    嬴無忌能夠這麽短的時間到達瓶頸,並且能夠摸到突破的契機,已經是無比驚世駭俗的速度了。


    其實。


    韓倦對這次嬴無忌的突破並不看好。


    因為速度實在太快了,就像是囫圇吞棗,哪怕吞棗吞得快也是一種本事,卻終究有隱患。


    以韓倦的理解,嬴無忌對兵人境的衝擊,可能至少需要三次,才有可能成功。


    好事多磨吧!


    畢竟含光劍內的劍意,就多麽深奧,他這個劍靈最為清楚。


    他托著腮。


    困懨懨地看著嬴無忌:「嬴兄,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嬴無忌顯然沒有進入完全入定的狀態,半閉著眼睛,還能開口說話:「問!」


    韓倦頗為好奇:「你這修煉速度也太快了,怎麽做到的?」


    嬴無忌呼吸頓了一下,神情也變得嚴肅了起來:「我嬴無忌能走到今天這步,完全是靠自己的努力!」


    韓倦:「……」


    我尋思你也妹努力啊!


    不過他雖然這麽想,卻也沒有說出口,因為有些傷人。


    畢竟嬴無忌等會可能會遭受修煉途中第一個挫折,壞他道心就不好了。


    可也就在這時。


    他好像聽見嬴無忌喉嚨間冒出了幾個含混的音節。


    沒太聽清,隻能依稀辨認,好像是:xx,給我加點!


    這啥意思?


    韓倦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含光劍瞬間被調動了起來,無窮劍意爆發,而嬴無忌的氣血神魂也調動到了極點。


    「轟!」


    這個轟鳴聲並沒有切切實實出現,卻仿佛在他腦海中炸開。


    無盡的劍意,就如同暴雨一般,以嬴無忌為中心


    ,向四周傾瀉而去。


    韓倦:「……」


    還沒反應過來。


    他就感覺自己的靈體也出現了神妙的變化,不由震驚莫名。


    因為自從成為第一個靈修,他就一直很迷茫,人族的修煉境界已經不適合他了。


    突破到了胎蛻境,卻隻有靈體沒有靈胎。


    而作為專精劍道的靈修,他幾乎隨時隨地,跟任何沒有劍靈的劍融為一體,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已經是兵人境了。


    所以說,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下一個境界在哪。


    想不明白這點,他就隻能閉關參悟劍意,企圖尋找靈修的修煉道路。


    他站在一條死路的盡頭,沒有任何人給他參考,哪怕是含光老阿姨,含光老阿姨的實力很強,卻是因為含光劍的強而強,實力已經固定住了,根本逃不脫劍靈的範疇。


    所以在路的盡頭,韓倦根本不知道下一步朝哪裏邁。


    可就是現在。


    他感覺自己的靈覺已經強行被拔高到了天際。


    這一步,不知何時已經邁了出去。


    甚至踩得無比堅實!


    原本黯淡無光的前景,轉眼間便成了一片坦途,至少能通往成聖的邊緣。


    這條路,不僅開辟了靈修之路,甚至對道家自己的修煉道路也極有參考價值。


    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以至陽神出竅。


    這條路子,天罡三十六法中,不少驚天法術都有暗示,一切都在指向煉神還虛,但那麽多道家前輩,卻始終不得其路而行。


    沒想到,自己竟稀裏糊塗地找到路了!


    世上本來沒有路,我踏出了一腳,也就成了路?


    韓倦:「……」


    難道……


    他看向嬴無忌。


    這……嬴兄也給我加點了?


    這就是大勢啊?


    「嬴兄,不藏一下麽?太高調了!」


    「藏它做甚?從今往後,以力服人!」


    ……


    姬峒的營帳,不隻有姬峒一個人。


    蠱娘正在盤腿打坐,她本身的修為,早已達到大妖的巔峰,再進一步就是妖王的境界。


    按照妖族與人族的境界劃分。


    大妖大約在兵人境和悟神境之間,妖王則在悟神境與聖人境之間。


    沒有嚴格的對應關係,也沒有辦法對應,因為人族現在的修煉體係,你甚至不能保證一個聖人幹得過兵人境。


    所以也沒辦法說誰強誰弱,保不齊一個大妖能幹廢一個聖人,一個妖王卻被一個兵人境幹穿。


    不過蠱娘對自己卻有一個清晰的印知。


    自己不是戰鬥單位。


    最多隻能當做一個軍師。


    所以一切可能有危險的任務,她都不會親自去做,不過是派出子蟲而已。


    大妖巔峰的她,有三具甲等子蟲,每一具都有大妖級別的實力,當然也融了一具本魂在裏麵,每損失一具都會對她造成重創。


    這次她受傷不輕,得療養很長一段時間,才有可能恢複。


    不過好在姬峒對她很嗬護,天材地寶管夠,也就省去了很多麻煩事。


    隻是她始終有些憂心。


    略微穩住傷勢。


    她抬頭道:「教主,我始終覺得這件事情有貓膩。」


    姬峒放下手中書卷,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知道她還在對自己的子蟲耿耿於懷。


    他笑道:「你覺得嬴無忌還是跟黎國那邊有勾結。」


    「這……」


    蠱娘神色有些為難,也不太願質疑姬峒,欲言又止。


    姬峒淡笑:「放心!這世界向來都是實力說話,現在的他還沒有威脅到我們的資本,我甚至擔心他們實力太弱,拖了我們的後腿!」


    蠱娘張了張嘴,正準備說些什麽,卻臉色陡然一變。


    連姬峒也是瞳孔一縮。


    因為就在不遠處,一股強橫無比的劍意爆發開來。


    霸道。


    恣意。


    卻玄妙無比。


    被這劍意影響,全營地的兵刃都止不住顫抖起來,齊齊地發出各種各樣的顫鳴之聲。


    突如其來的劇變,讓不少將士都心驚不已,紛紛湧出營帳,驚駭莫名地看向某一個方向。


    這……


    含光!


    兵人!


    他們修煉了這麽長時間,還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百兵臣服的景象。


    就算是聽,他們也隻聽過周天子的事跡。


    能引起這種異象的,隻有天階神兵的主人突破兵人境才有。


    聽說周天子突破的時候,整個鎬京所有兵刃顫鳴了足足十息的時間。


    這次是誰,已經不言而喻了。


    他們有些麻,這個人不是百家盛會結束之後才突破的胎蛻境麽?


    這才兩年時間不到,直接突破兵人境了?


    這是什麽逆天速度。


    還有這劍意……


    數萬將士,兩股戰戰,隻是感受到了劍意,就仿佛正麵對百萬雄獅。


    這種顫栗感,讓他們十分憋屈,卻難以生出絲毫反抗之心。


    甚至有種跪地臣服的衝動。


    也不知道周天子突破時的鎬京,是不是也是如此。


    蠱娘神情有些驚慌:「教主,這……我們會不會引狼入室了?」


    區區一個剛突破的兵人境。


    居然讓她都生出了膽寒之意。


    嬴無忌這個兵人境,便是剛剛突破,真實戰力恐怕已經傲視同級了。


    原以為他跟自家結盟,是寄人籬下。


    現在已經隱隱有種喧賓奪主的感覺了。


    「無妨!」


    姬峒卻笑容淡然:「隻是一個兵人境罷了,一個人再強,又能強到哪去?正好我的黑甲軍團缺了一個將軍,這小子來得正好!」


    蠱娘這才神色稍緩。


    是啊!


    除了嬴越、趙暨以及南宮陵這種大殺胚,鮮有人能做到萬人之敵。


    嬴無忌才兵人境,怎麽可能做到?


    但她還是有些擔憂:「可是嬴無忌悟性頗高,不少神通已經入門……」


    身外化身,因天就地……


    這些可都是嬴無忌親自承認的。


    這等悟性,不可謂不逆天。


    姬峒卻淡笑著擺了擺手:「入門跟悟透,中間相差了何止十萬八千裏,沒有兵人境的境界打底,神通入門已經是極限了。嬴無忌就算悟性再高,想要悟通其中一個,也至少需要五年的時間。


    這五年!


    他依舊會在我的掌控之下。


    我倒是希望他越強越好,最好能夠成為嬴十三那種兵人境的大殺器!


    今日看來,他……比我預想的還要好!」


    他看向嬴無忌所在營帳的方向。


    原以為嬴十三已經戰陣無敵了。


    沒想到有人比他還要勇猛。


    而且這人……


    還是自己的部將!


    甚好!


    甚好!


    要趁著這黃金


    五年,讓嬴無忌物盡其用,並且使出所有手段讓他歸心。


    若是能歸心,等嬴無忌突破悟神境,就是自己絕大的助力。


    若是歸不了心……


    那就趕在他突破悟神境之前廢了他。


    不然,萬一被他掌握了因天就地、殺伐領域這種殺胚神通,自己就危險了。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現在當務之急,是讓嬴無忌盡可能地發揮自己的價值。


    得哄好。


    姬峒沉聲道:「蠱娘!你去暝都一趟,把那個東西取來。」


    蠱娘頓時一驚:「教主,那東西可是……」


    姬峒淡淡一笑:「現在的嬴無忌,值得!」


    ……


    楚國駐地。


    羋星璃在帳中踱來踱去,焦急地等待派出去的探子。


    雖然大陣破了,嬴無忌一夥大概率逃出去了,但她得到確定的消息之前,還是有些放不下心來。


    探子回來之前。


    她應該是睡不著了。


    隻是兩地距離實在說不上進,嬴無忌一夥破陣離開,又會向哪個方向逃,誰也不確定。


    想要等到探子的匯報,可能還需要很久的時間。


    可是……


    「睡不著啊!」


    羋星璃長這麽大,從來沒有這麽焦慮過。


    坐在床榻上,痛苦地揉著腦袋。


    卻沒想到。


    剛坐下。


    她就騰地一聲站起身來。


    又驚又喜地望向南方。


    這股劍意,好強,好熟悉!


    跟去年劍仙大會,從含光劍上感受到的氣息一模一樣。


    嬴無忌還活著?


    他突破了!


    他現在能夠安心突破,必然已經離開了黎國的國境,看方向應該是炎國,這可不止上百裏啊!


    這突破的陣仗,居然比周天子都要大這麽多,要知道周天子的佩劍可是實打實的天階神兵。


    這混小子……


    怎麽這麽強?


    不到兩年的時間就突破了兵人境。


    這是什麽妖孽?


    但這都不重要,他活著,他還活著……


    羋星璃長長地輸了口氣,緊繃許久的心弦終於鬆了下來,一股難言的幸福感從心頭湧出,旋即又感覺到一陣陣疲憊。


    「呼……」


    她長舒了一口氣,直接躺在了床上。


    眼皮一墜一墜,居然這麽快就有了困意,帳內外的兵刃顫鳴聲,居然一點也影響不了她入睡。


    可就當將睡未睡的時候。


    卻忽然感覺有人闖進了營帳中。


    還伴隨著豪氣幹雲的大笑聲。


    「星璃!」


    「星璃!」


    「你眼光果然不錯,這條轉生蟲值了!」


    「我女婿突破了,我女婿突破了!」


    羋星璃揉了揉眼睛,看著楚王,眼睛裏寫滿了in號。


    「你女婿?」


    「當然!」


    楚王撫須大笑:「不然是誰的女婿?難不成是趙暨的?」


    羋星璃:「……」


    ……


    乾國營地。


    「可惡!」


    「可惡!」


    「可惡!」


    嬴無缺本來已經睡著了,結果被這劍意一擾,當場原地驚醒,彈坐了起來。


    含光劍!


    這股氣息他實在太熟悉了。


    當年他把這柄神劍當做自己的囊中之物,覺得自己隻要握住含光劍的劍柄,就能開啟一個屬於他的紀元。


    隻是這般豪心壯誌,卻被嬴無忌一拳一拳砸個稀爛。


    今日。


    他好不容易克服了一切恐懼,並且擁有了驚人的潛力。


    嬴無忌卻已經把潛力化作了實力。


    兩年。


    入兵人之境?


    憑什麽?


    嬴無缺感覺,嬴無忌這番操作,就是在向他示威!


    一時間。


    好不容易控製住的殺氣,又重新沸騰了起來,不斷刺激著他的丹田,導致全身的真氣都如同隨時噴發的火山!


    他感覺仿佛回到了在帝屍身旁修煉的那段時間,每天都是控製不住的殺氣和煞氣。


    隱隱間,又有種失控的感覺。


    他看向手中的轆轤劍,它也在不停嗡鳴,但不同於其他兵刃的畏懼,它似乎很興奮。


    這不是仿製的轆轤劍。


    而是嬴越花大代價,硬生生地從自己肉身中剝離出來的本命神兵,比起之前的轆轤劍,甚至還帶有一部分嬴越的本命真元。


    雖然隻是地階兵刃,卻是實打實的帝王劍,跟天階本來就相隔不遠。


    但想要突破天階,必須讓劍主一統天下,掌握天下權柄。


    含光如此。


    周天子劍亦是如此。


    轆轤……還差些。


    還需要自己來建立新的秩序。


    隻是嬴無忌這一波突破,給他的壓力實在太大了。


    殺氣凜然。


    真氣激蕩。


    嬴無缺有些控製不住了。


    可正在這時。


    帳外傳來了一個聲音。


    「要是控製不住殺意,你就去殺了他!」


    這個聲音是嬴越的。


    聽到這句話。


    嬴無缺頓時就冷靜了下來,剛才那種失控的感覺也冷卻了。


    殺了他?


    殺個錘子!


    去送人頭啊?


    讓他冷靜下來的不是心境,而是實力。


    他深吸了一口氣:「兒臣又豈是那種逞一時之快的人?嬴無忌雖然突破了兵人境,卻也隻是提前幾年而已,想要領悟因天就地這種頂尖神通,至少也需要五年的時間。


    兒臣卻已經悟透了殺伐領域,隻要突破兵人境就能淩駕於他之上。


    又何必急於一時。」


    嬴越滿意地點了點頭:「甚好,快睡吧!」


    嬴無缺重重地點頭:「是!」


    躺在床上。


    嬴無缺感覺自己成熟了。


    但還是翻來覆去睡不著覺。


    這個兵人境。


    酸得他渾身發抖。


    ……


    周王室駐地。


    「混賬!」


    「混賬!」


    周天子繃不住了,仿佛又回到了當年做噩夢的時候。


    堂堂周天子,居然被商天子劍給殺了。


    爻官算出來,這個夢很有可能應讖。


    結果後來發現,這個爻官是楊朱一脈的弟子,很有可能是專門派過來唬自己的。


    本來周天子就奈何不得黎國。


    發現這奧秘的周天子,心情又舒緩了不少。


    後來有天人族撐腰,他都快把這件事忘了。


    可今天。


    嬴無忌攜含光劍突破,又讓他回想起了當年被噩夢支配的恐懼。


    這絕


    對不是單純的突破。


    才兩年不到!


    為什麽?


    那楊朱一脈的爻官,到底是不是在唬我?


    「來人!」


    「天子!奴婢在!」


    宦官飛快趕來。


    周天子問道:「姬姓合宗的事情如何了?」


    宦官趕忙說道:「應該快成了,奴婢這就給您看!」


    說罷,直接激活了一張傳訊符。


    安邑。


    鎬京舊都。


    這裏本來防守相當嚴密,後來三家分黎成了定局,這裏雖然還是趙氏疆土,但周遭麵臨了不少威脅,因為這裏附近連通暝都的安邑,又能間接控製薑國,所以戰略意義頗大。


    趙氏的兵力,不少都調到了周圍的城池,反倒是鎬京舊都防禦鬆了些。


    姬峒的人,輕鬆地帶領各家代表,潛入了牧野碑周圍,如今已經接近修補完成。


    隻待重新灌注血液就行。


    「哎?」


    周天子發現了不一樣的地方:「那一行人有些眼生,他們是誰?」


    宦官笑著解釋道:「那是曹家的人,這次黎國與嬴無忌割席,他們立下了汗馬功勞!」


    「哦……」


    周天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件事他的確知道一些,當時他也想將雙方拆開,以防黎國做大,所以就默認了。


    這曹家人能出現在這裏,倒也不是很奇怪。


    曹家加入,他也不拒絕。


    畢竟曹家也沒讓他承諾給封地,並且還是一個不小的家族,若能多出一個家族當周王室的附庸,他也是十分樂意的。


    更何況,他們還立了功。


    周天子就這麽靜靜地看著,姬姓各家早已經提前準備好了精血。


    一切按部就班。


    約莫一刻鍾以後。


    對牧野碑的修繕終於完成。


    各家獻上了自己的精血,過程並沒有什麽疏漏。


    周天子隻覺得渾身一暖,這種發自血脈深處的舒適感,讓他心安了不少。


    現在想來。


    自己剛才的慌亂,其實有些可笑。


    區區一個兵人境,難道也能撼動周王室的位置麽?


    這個世界。


    從來不是一人撼一國的存在。


    現在姬姓聯盟已經成了,雖說牧野碑衰落,對姬姓各族血脈的提升算不上特別多,但已經足夠了。


    整體實力變強,並且能通過這當做一條紐帶,將各家都擰在一起。


    黎國與白家加一起都不可能撼動姬姓聯盟。


    更何況分開?


    自己擔憂那些,實在是庸人自擾。


    周天子嘴角,不由露出了一絲笑容,他轉過頭:「都歇著吧,明日便趕往楚國,平妖以攝天下!」


    說罷。


    轉身準備回帳。


    可就在他剛剛轉身的一瞬間,忽然感覺一股涼意在體內亂竄。


    他猛然回頭,看向傳訊符營造的虛影,發現那邊已經亂作一團。


    不由目眥欲裂:「究竟是怎麽回事!」


    宦官也慌了,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情況。


    這個時候。


    傳訊符那頭,禮官滿臉憤恨地跑了過來:「天子!天子!曹氏提供的精血裏麵有,有毒!」


    周天子:「???」


    禮官小心翼翼地問道:「該如何處理?」


    周天子臉色極其難看,語氣不容置疑。


    「殺!」


    ……


    趙氏營地。


    除了派出少部分追兵,其他人在陣法破了之後,就立刻回營地休息了,畢竟還是有些累的。


    軍機大營已經恢複了安靜。


    屏風後。


    趙暨在床榻上靜靜躺著,呼吸虛弱且平緩,仿佛睡著了一般,但他的眼睛卻半睜著,看著帳頂發呆,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甚至都不知道他還沒有沒有意識。


    王後璿姬就躺在他的身旁,想哄小孩子入眠一樣,輕輕拍著他放在胸口上的手背。


    動作無比輕柔。


    屏風外。


    趙寧正伏在書案上,在符紙上奮筆疾書,不斷朝外傳信。


    最近二十四時辰發生的事情,讓她永生難忘。


    但好在……


    父王神智清明,一切無恙。


    「陛下!奴婢求見!」


    門外響起了一個尖細嘹亮的聲音。


    「進!」


    趙寧淡淡一笑。


    片刻後。


    曹公公踩著小碎步走了進來,進來之後,他下意識用餘光打量了一下帳內的布置。


    老實說。


    他心情有些忐忑。


    這次翁婿兩人決裂,他是發揮大作用的,哪怕隻是在趙暨身旁說一些不痛不癢的話。


    這次大動作之前,很少有人比他更清楚將要發生什麽。


    風險是肯定有的。


    但不會特別大。


    趙暨信他了,又能有多大的罪名落在他的身上?


    隻是他心裏還是有些沒底。


    因為這次行動,趙暨居然沒有帶他。


    難道是……


    他看向趙寧,發現她新換的衣服上,還不停有血漬滲出。


    頓時放下心來。


    看來因為這件事,父女兩個產生不小的分歧,而且是以趙寧失敗告終。


    如此,便說明事情沒有出大問題。


    雖然從姬峒那裏聽說,嬴無忌已經逃跑了。


    但這把火燒不到自己身上。


    他小心翼翼地問道:「殿下,陛下呢?」


    「父王啊!」


    趙寧臉上的笑容有些讓人捉摸不透:「父王累了,歇息了。」


    曹公公趕緊笑道:「睡了好,陛下整日憂心國事,我這個做奴婢的心疼啊!」


    「曹公公之忠心,實在讓我感動不已!」


    趙寧淡淡笑道:「父王的確為國事殫精竭慮,隻是年齡大了,很多事情都狠不下心,若非有曹公公幫忙,趙氏未必真能壯士斷腕,對白家動手。」


    聽到這話。


    曹公公大驚失色:「殿下,您聽我……」


    「不必了!」


    趙寧淡淡一笑:「我提這件事,並不是找曹公公的麻煩。且不說這是進諫忠言,就算真的是為某些見不得人的目的推波助瀾,以曹公公多年盡心盡力侍奉之功,王室也不應該怪罪於你,更不會泄憤於曹家。」


    「這……」


    曹公公有些驚愕,不明白趙寧這是什麽意思。


    可看了看趙寧臉上的神情,好像並不是在說反話。


    一時之間,心中也有些觸動。


    輕歎一口氣:「陛下對曹家有大恩,奴婢盡心侍奉是應該的……」


    他還想說什麽。


    卻忽然聽見趙寧說了一句話:「父王大限將至,泉下卻無一人侍奉,曹公公願隨父王前往麽?」


    曹公公聞言,並未有負麵情緒,反而頗為感動:「奴婢願追隨!」


    這句話,倒是發自內心。


    他推波助瀾之舉,皆是為了曹家,本身並沒有害趙暨之心。


    但終究還是對不起趙暨。


    若自己這一把老骨頭能給趙暨陪葬,倒也能少一些負疚感。


    趙寧微微點頭:「如此甚好!沒別的事,公公就去旁邊的營帳歇著吧!」


    「是!」


    曹公公應了一聲,準備出門,卻還是不放心:「殿下,我們曹家當真沒事?」


    趙寧反問:「你們曹家,不是已經悄悄搬出黎國境內了麽?」


    曹公公噎了一下,麵色有些羞慚,輕歎道:「殿下大度,奴婢慚愧。」


    「不過……」


    趙寧話鋒一轉:「我隻能保證黎國不找曹氏的麻煩,但姬姓……」


    曹公公心頭一跳:「殿下的意思是……」


    趙寧淡笑道:「站在黎國的角度,我們不希望姬姓聯盟做大,曹公公能夠理解吧?」


    「理解!」


    曹公公感覺有些不妙。


    趙寧繼續說道:「所以我們尋到了薑姓,他們先祖薑太公親手修建的牧野碑,薑姓自然也保留著很多有關於牧野碑的資料。這其中,就有汙染血脈的毒藥。這毒藥,對人體無害,但卻能侵蝕牧野碑的血晶。」


    曹公公:「……」


    趙寧放下手中符紙,靜靜地看著他:「別家我們無從下手,所以選中了你們曹家。」


    曹公公:「……」


    他麵色變得煞白,看不出一點人色。


    小腿一軟,便直接癱坐在地上。


    今晚過後。


    曹家該會迎來什麽樣的命運?


    趙寧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如此,公公還願為父王陪葬麽?」


    曹公公萬念俱灰,感覺整個人生都被粉碎了。


    坐在原地,怔了許久。


    他輕歎一口氣,換作了跪姿,重重給趙寧磕了一個頭:「主仆數十年,陛下已經對奴婢仁至義盡,今日曹氏之禍,都是奴婢咎由自取,陛下早知背後隱情,卻依舊沒留下曹氏族人。


    如此恩情,奴婢此生難還。


    今奴婢已是無用之軀,願以陪葬贖罪。」


    「甚好!」


    趙寧點頭,頗為感慨:「難得曹公公有心,曹氏族人災厄在所難免,但若曹家有人能逃回黎境,黎國不介意還以庶民身份。若他們好好報國,以黎國律法,未必不能為官為將。」


    曹公公也知道,能夠逃過一劫,並且願以逃回黎國的少之又少。


    但最起碼是個念想。


    至少還有一個黎國能做曹氏容身之處。


    他拜倒在地,涕泗橫流:「多謝殿下!」


    趙寧微微點頭:「下去歇著吧!」


    「奴婢告退!」


    曹公公顫顫巍巍站起身,跟丟了魂一樣,搖搖晃晃出了營帳。


    趙寧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神色頗為複雜。


    「你還是心軟了!」


    屏風後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音。


    趙寧飛快走到屏風後,坐在床榻邊:「父王!此舉並非心軟,隻是無忌此番遠行,便是他親口解釋,也會有人借此大做文章,掘我黎國根基。黎國之仁,當自曹家始。」


    趙暨艱難地眨了眨眼,算作點頭了,聲音好像漏氣了一般:「隻憑仁字,還差太多。無忌圓滑有餘,卻剛猛不足,以後……」


    正在這時。


    南邊傳來一陣驚人的劍意。


    含光!


    兵人境!


    趙暨雙眸大亮,頃刻之間


    便已經恢複了光彩。


    他枯槁的右手,猛得抓住了趙寧的手腕,卻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這小子突破了!


    他明明能夠繼續藏拙的!


    今日這般舉動,便是在昭告天下,他嬴無忌要以力服人。


    這柄寶劍。


    終於舍得出鞘了。


    趕在生鏽之前。


    出鞘了……


    這小子怕我不知道。


    特意用這種方式告訴我這個老丈人的!


    趙寧也有些激動,可感受著自己父王皮包骨頭的枯手,雙眼卻是酸脹難忍。


    趙暨大喘氣了幾口,終於平靜了些,喉嚨聳動,發出了老邁卻暢快的笑聲:「我這棵病樹,終於能倒下了……」


    「父王,您……」


    趙寧有些驚訝,因為「病樹」這個稱呼,是嬴無忌私下給自己發牢騷的時候吐槽的。


    趙暨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你真當你們的不敬之語,能瞞得過悟神境的靈覺?」


    「……」


    趙寧沉默了一會兒:「父王,您可知道他的原話是什麽?」


    趙暨問道:「什麽?」


    趙寧深吸了一口氣:「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


    聽到這句話。


    趙暨呆住了。


    旋即哈哈大笑,笑得劇咳不停。


    病樹前頭萬木春,這小子,終於有句話能戳到自己心坎裏了。


    「寧兒!」


    「父王!」


    「扶我起來!」


    「啊?您……」


    「回絳!」


    趙暨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無忌此去,必為困龍升天。你盡快登基,孤已經不想再等了。」


    說完這句話。


    他強撐著身子,朝南方望去。


    崇山峻嶺擋住了他的視線,卻擋不住他的期望。


    孤乃病樹。


    這世道何嚐不是。


    無忌。


    莫要讓我失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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