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將軍,飲酒吧!”


    聽到這話。


    白擎的眼睛陡然睜大,一臉不解地看著公孫棣。


    新王登基的第一天,直接賜我毒酒?


    嬴劍這個小碧宰治,究竟哪裏來的勇氣?


    難道吾兒白劫,給他們母子倆留下了這麽深的陰影?


    不對!


    問題的關鍵,不在於嬴劍哪裏來的勇氣。


    而是這麽荒謬的決定,公孫棣和嬴筠竟然同意了。


    不但同意了,還迫不及待地飛到了戰場上。


    這理由更是荒謬。


    挑撥王室和白家的關係?


    你嬴劍是個什麽身份,要跟白家惺惺相惜?


    白擎好歹也在乾國官場混了這麽久,哪能不懂這裏麵的貓膩?


    於是絲毫沒有接酒的意思:“公孫大人,這是陛下的意思,還是你等的意思?”


    “自然是陛下的意思!”


    公孫棣神情有些古怪,忍不住搖了搖頭道:“白將軍,我等既然來了,就說明陛下很堅定,這杯鴆酒合情合理合法!”


    “笑話!”


    白擎仰天大笑:“我白家為乾國流過血,我兒白劫更是為先王流過血,還主動為先王殉葬,陛下怎麽可能對我們有意見?公孫棣,我知曉你等看吾兒不順眼,但為了打擊同僚假傳聖旨,你可知道你犯了何等重罪?”


    公孫棣微微皺眉:“這麽說,白將軍是要抗旨不尊了?”


    白擎冷笑一聲:“我要見陛下,在得到陛下親口降罪之前,我是不可能信你們的!”


    他就杵在那裏,分毫不退。


    八尺的身長看起來無比挺拔。


    實乃一個鐵骨錚錚的真男人。


    除了陛下!


    沒有人能夠審判我!


    隻要我杵在那小兒麵前,我看他有什麽勇氣敢殺我?


    公孫棣若有所思:“若你見了陛下,陛下賜死你,這杯毒酒你就喝?”


    “昂!”


    白擎點頭,旋即冷笑:“就怕有人心中有鬼,不敢讓我見陛下!”


    公孫棣撇了撇嘴,當即讓開了一步。


    “那你見吧!”


    話音剛落,遠飛而來的高官團齊刷刷地向旁邊挪了一步,給白擎讓開了一條整齊的道路。


    而道路的盡頭。


    是嬴無忌。


    嬴無忌:“現在你見到了,喝吧!”


    眾人:“……”


    白擎:“???”


    老實說。


    他腦袋空了一陣子。


    隨後就是一陣難言的暴怒。


    放屁呢不是?


    新王是嬴無忌?


    是不是有病?


    嬴無缺是不是有病,不把王位傳給自己兒子,而是傳給嬴無忌?


    這些人……


    哄傻子玩呢?


    白擎怒不可遏:“好哇!原以為你們隻是假傳聖旨想要殺我,沒想到你們用心居然如此歹毒,連王位都敢謀篡!大乾將士聽令,跟隨本將軍討伐賊人,將他們與楚軍一起滅掉!”


    此話一出。


    身後一眾乾軍麵麵相覷,忍不住竊竊私語。


    這情況,擱誰誰也懵。


    自己過來打楚軍的。


    結果轉頭有人告訴自己,楚軍頭子居然是自己的新王。


    而自己家的將軍,居然要帶著自己討伐新王!


    究竟新王是假的。


    還是將軍是反賊?


    有些亂!


    不過白擎嫡係手下絲毫沒有猶豫,紛紛上馬提起長槍。


    可也就在這個時候。


    公孫棣搖了搖頭,從懷裏取出了另外一個卷軸,直接拋向天空。


    霎時間。


    卷軸金光繚繞,字跡無比清晰地展現在所有人麵前。


    最為顯眼的是落款的印章。


    王璽!


    白擎聲音淒厲:“都假的!你們居然連先王遺詔都敢篡改!你以為我會看麽?”


    公孫棣:“白將軍不妨看看,這是誰的筆跡!”


    白擎:“……”


    他感覺有些手腳發涼,還是忍不住朝天空看了去。


    這筆跡……實在太熟悉了。


    一時間。


    他如墜冰窖。


    我兒的筆跡!


    這是我兒的筆記啊!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他身後也是一片嘩然,凡是上馬的,都感覺心涼了半截,沒上馬的都在暗自慶幸。


    “呼哧,呼哧……”


    白擎雙目赤紅,喘著粗氣。


    他感覺胯下騎的不是戰馬,而是燒紅的烙鐵,燙得他隻想趕緊跳下去,但襠已經被烙鐵烙上去了。


    下不來。


    根本下不來!


    他遠遠地望向嬴無忌:“嬴無忌,你真要趕盡殺絕麽?”


    這次嬴無忌都還沒說話。


    白農就忍不住開口道:“嗬……白大將軍,若是老夫沒記錯的話,當年白家被你構陷的時候,這句話老夫也說過吧!”


    白擎:“……”


    他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


    當年的他春風得意,雖然白家盡數入獄的時候他心中有些許不忍,但一想到自己光明的前程,一切負麵的情緒都能壓下來。


    畢竟,白家賊心不死,放在乾國遲早要帶著自己一起跳入火坑。


    報應?


    他想過報應。


    就在白劫被嬴無缺瘋狂輸出的時候。


    他就在想這是不是報應。


    可他怎麽都沒有想到,這一切的因果居然是以嬴無忌帶著整個白家重新入主乾國而告終。


    這太假了。


    這太假了!


    他看向公孫棣:“公孫大人,你也覺得這道遺詔沒假麽?”


    公孫棣思索片刻:“這天下,無人能證明這道遺詔為假,所以它必須是真的!”


    沒假?


    怎麽可能沒假?


    公孫棣又不是蠢驢,他實在太了解嬴無缺了,以嬴無缺的性格,就算把王位傳給一頭豬,都不可能傳給嬴無忌。


    這件事,一定有問題。


    正如白劫願意“殉情”一樣有問題。


    甚至公孫棣敢打包票,這一定是嬴筠等人商量的篡權。


    但那又怎麽樣呢?


    如果讓公孫棣親自做這麽一件事,公孫棣肯定不願意做。


    但如果已經有人做過,公孫棣也絕對不會拆穿。


    一是沒有人能夠證明這是假的。


    二是……他也覺得嬴無忌才是最適合乾國的君王。


    作為嬴越給嬴無缺留得大臣。


    十年!


    他整整輔左了嬴無缺十年。


    誰都不知道這十年他怎麽過的!


    真的是,他寧願輔左一頭豬,也不想輔左嬴無缺。


    嬴無缺也不降他的職位。


    但隻要是他提出來的事情,嬴無缺就肯定要指指點點一番。


    太痛苦了。


    現在嬴無忌回來了,他感覺仿佛到了天堂。


    白擎:“……”


    他很生氣。


    臉都白了。


    但臉發白也不完全是因為生氣,更多的是恐懼。


    他知道,這次自己從名上,是怎麽都不可能翻盤了。


    嬴無忌就是實打實的乾王。


    這杯毒酒,就是實打實的乾王賜予他的。


    而此時。


    嬴無忌已經帶著人,浩浩蕩蕩走了過來。


    轉眼之間就走到了白擎麵前:“白擎,你看看身後。”


    白擎轉身看了一眼,發現上馬的都是自己的親信,有跟著自己一起背叛白家的白家人,也有一路帶上來的心腹。


    他知道嬴無忌的意思。


    如果自己堅持要動手。


    這些人都活不下去。


    除了他們。


    還有自己在乾王都的幼子。


    那是自己知曉白劫成為嬴無缺寵妃之後,連夜找的一個小妾生的。


    於是他懂了。


    “彭!”


    白擎跳下馬,從公孫棣手中接過毒酒,撲通一聲朝白家眾人跪了下去。


    雙眼赤紅,鄭重地對眾人敬了敬酒:“諸位叔伯子侄!是我白擎對不住你們,在這裏給你們賠罪了,還請留我手下與幼子一命,他們是無辜的!”


    “呸!”


    白農一點都不想接受他的賠罪,一口濃痰就吐到了他的臉上。


    白擎隻假裝沒這麽回事,一仰脖,便把杯中毒酒喝了個幹淨。


    毒酒很烈。


    沒過一會兒,白擎便倒在地上劇烈抽搐了起來,約莫過了十息,便徹底不動彈了。


    嬴無忌瞅著白擎臉上的濃痰,轉身看向白農:“大長老,你有些上火,看你痰都發黃了。”


    白農嘴角抽了一下,怒意不減地看著死狗一樣的白擎:“哼!這麽死真是便宜他了!”


    嬴無忌笑笑沒有說話,轉身看向你公孫棣:“公孫老哥,好久不見啊!”


    看見嬴無忌一如往昔的麵容。


    公孫棣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隨後帶著一眾官員向後退了一步:“臣,公孫棣,恭迎陛下回乾!”


    “臣,嬴筠,恭迎陛下回乾!”


    “臣……”


    一陣山呼海嘯。


    嬴無忌聽到這些話,嘴角情不自禁地彎成了一個“√”。


    他有些感慨,除了幼年不記事的時間,他這是第一次踏足乾國的土地。


    出乎意料,還真感覺有些不錯。


    這裏的人都是人才,說話又好聽。


    回這裏就跟回家了一樣。


    以君王的身份簡單寒暄了幾句,他便帶著人啟程回王都了。


    至於白擎。


    屍體就這麽靜靜躺在原位。


    白擎作為乾臣,其實並沒有犯太大的錯誤。


    但作為人,他就是頂級畜生。


    白家人路過的時候,都是繞著他走,一點都沒有抬他回去入土的意思。


    這樣的人。


    根本不配進祖墳。


    大家甚至都沒有興趣看他一眼,偶爾有幾道目光落下,也是白家離開乾國之後降生的孩童。


    ……


    回王都以後。


    登基大殿正式完成。


    嬴無忌對於原來的朝臣並沒有做太大的變動,基本都是維持原來的職位,本來還對新王心中惴惴的人,頓時放下了心。


    不過嬴無忌還是提出了一點。


    從他登基的第一天,乾國就要按照黎楚的模式推行新政。


    這讓朝堂之中頗為騷亂。


    如今黎楚兩國國力擺在麵前,沒有任何人敢質疑黎楚模式的正確性,但這樣肯定還是會讓一部分人利益受損,宗室就占了其中的大頭。


    不過嬴無忌也沒給他們嗶嗶的時間。


    說這是讓乾國穩住局麵的唯一機會。


    變法,必須要推進。


    而他作為君王,有把握給乾國帶來新的財源,同時讓兩家三年之內不對乾用兵。


    如果還有人對新法不滿意,直接劃地為王就行,看他打不打他們就完了。


    於是一根棒子,一根胡蘿卜,宗室立馬就安生了下來。


    最後宣布釋放妖脈旁的白家人,並且把白擎的家人關過去十年,登基大典附帶的朝會正式結束。


    嬴無忌對享受君王威嚴不感興趣,便直接回了王宮。


    今天。


    主要是搬家。


    白擎的居所是以前白家的地盤,現在還回來了,也省得安排新住處。


    嬴無忌到了王宮,感覺嬴無缺跟白劫睡過的床太埋汰,就直接命人燒了,然後準備新床。


    自己則是在偏殿請心腹喝酒。


    他瞅了一眼公孫棣。


    發現這小子才三十出頭的年級,頭發就已經花白了,氣質沉穩了許多。臉上雖然帶著幾分笑意,眉宇之間卻是揮之不去的愁容,也不知道這十年來被嬴無缺折磨成了什麽樣子。


    “不容易啊!”


    嬴無忌笑了笑,給他斟了一杯酒:“變法又要辛苦你了!”


    公孫棣有些感慨:“沒事,乾國底子好,隻要能走到正確的路上,就沒有什麽好辛苦的。”


    乾國底子的確要好很多。


    畢竟軍功爵製實行了這麽久。


    按功封官的概念已經深入人心,多在宗室身上砍一刀,其實也不會特別疼。


    因為……乾國外患更嚴重。


    公孫棣看著嬴無忌:“陛下……”


    嬴無忌笑著擺手:“私下不用叫陛下,以前怎麽叫,現在怎麽叫就行。”


    公孫棣咧了咧嘴:“你還有什麽致富道路麽?”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向嬴無忌。


    這才是他們最關心的問題。


    如今的乾國,比起十年前,國力隻是稍微有些落後,兵力甚至還要更強了些。


    隻是黎楚崛起太快了,相較而言,不能說乾國不弱。


    錢。


    兵力。


    這些是他們迫切需要的東西。


    如果嬴無忌能再拿出一個玉皂、剝離、白糖、烈酒之類的東西,絕對能讓黎國緩一大口氣。


    嬴無忌撇了撇嘴:“這還不簡單?賣礦啊!”


    “賣礦?”


    眾人愣了一下。


    嬴無忌指了指北方:“北邊的那條妖脈,我的!”


    眾人:“……”


    這件事情還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


    但被嬴無忌這麽一說,所有人都明白了。


    守著這麽一條礦,如果隻是增強國力的話,的確沒有必要再開辟新的產業了。


    而且黎楚兩國的產業也麵臨著一個窘境。


    那就是姬峒的聯盟,在商界最大的特點就是“節用”,堪稱奢侈品的絕緣體,吳炎兩地的高層,根本不敢購買這些東西,就導致黎楚兩國的出口處處受限。


    就連燕齊兩地,也都因為動亂市場頗為萎靡。


    但礦不一樣。


    這可是實打實能夠轉化成戰力的資源。


    嬴無忌抿了一口酒,幽幽說道:“總之,有我在就不會缺錢,黎楚也不會輕易對乾國動兵,大家好好發育就行,你們懂我的!”


    公孫棣聽得有些奇怪,他倒是懂嬴無忌,不過其他人呢……


    嬴筠知道嬴無忌說的是什麽,畢竟在座各位基本都是紅塵學宮的優秀學員。


    他們可太清楚嬴無忌想做什麽了。


    接下來的時間,哪怕嬴無忌三年不早朝,他們也能把事情辦得妥妥當當。


    觥籌交錯,很快眾人都已微醺。


    嬴筠借著酒意,終於開口說道:“陛下,臣鬥膽問您一個問題。”


    “族叔請講!”


    嬴無忌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嬴筠有些糾結:“先王膝下太子……您打算怎麽處置?”


    “嬴劍啊!”


    嬴無忌若有所思,也不知道誰給這小孩起的倒黴名字。


    雖然是嬴無缺的兒子,但他對嬴劍並沒有什麽惡意。


    通過詭鏡,他對乾國情況相當了解。


    這嬴劍也是一個可憐小子,雖然從小就穩坐太子之位,甚至還覺醒了顓頊帝軀,但他好像一直過得挺憋屈。


    母後爭寵爭不過一個男的。


    親爹也對他愛答不理。


    宗室倒是想寵他,但嬴無缺又害怕他被宗室帶壞。


    所以一直鎖在深宮之中。


    鎖了近十年。


    然後爹沒了。


    倒黴催的。


    好像挺缺愛。


    嬴無忌想了想,笑道:“保留公子身份,先帶他好好吃一頓,明日送到我這裏,我要收徒!至於他日後能取得什麽地位,全看他努力。”


    嬴筠頓時眼睛一亮,剛才他生怕嬴無忌動了殺心,沒想到嬴無忌竟然如此宅心仁厚。


    顓頊帝軀。


    殺了可惜。


    嬴無忌也是這麽想的,倒也不是聖母心泛濫,畢竟他現在的入夢之術已經出神入化,隻要境界低於他,他就有把握通過夢境挖掘出人內心最深處的想法。


    十幾年前,他能通過夢境在魏韓兩地篩選出靠譜的年輕人。


    十幾年後的今天,他能把一個人的人格從裏到外解析出來。


    嬴劍才十歲。


    可塑空間還很大。


    盡力塑。


    塑不成殺了。


    塑成了就是一員猛將,還是自己的好大侄兒,畢竟這娃對嬴無缺也沒有什麽感情。


    “以後我治理乾國,就仰仗諸位了!”


    嬴無忌見喝得差不多了,便起身送客。


    眾人紛紛起身。


    不再打擾。


    “終於走了!”


    嬴無忌起身伸了一個懶腰。


    隨後意念一動,乾國的王璽便從身體中融了出來。


    這王璽,是乾王的身份憑證。


    同時也具備一定的儲物功能,用以儲備乾王重要之物。


    其實各國王璽都有相近的功能,比如說黎王璽中就存放著因天就地和絕地天通的修煉心得,還有曆代黎王的佩劍,當時趙暨想要賜他的武靈王劍便是從王璽中取出來的。


    嬴無忌的意念沉了進去,很快就找到了他最感興趣的兩樣東西。


    轆轤劍。


    秘境!


    “倦子哥!來活了!”


    嬴無忌掏出含光劍就是一陣敲門。


    這次韓倦出來得很利落,絲毫沒有之前那種不耐煩的模樣。


    韓倦瞅著轆轤劍,感覺有些稀奇:“這個就是你說的親爹劍?”


    “可不咋地!”


    嬴無忌咧了咧嘴:“天階神兵,牛逼吧!”


    韓倦微微點頭:“的確有天階神兵的氣息,不過他靈魂透支太嚴重,放在劍靈中隻能算一般。應該還能保留一絲意識,你要是想爹了,可以尋一些靈藥養一養他。”


    嬴無忌嗤笑一聲:“你再跟我嗶嗶,我就送你去見韓赭。”


    韓倦:“……”


    他想了想。


    還是不要互相傷害了比較好。


    然後目光就落在那個圓球上麵。


    圓球是玉質的,通體晶瑩剔透,內裏似乎蘊養著一片星空。


    氣息凜冽而蒼茫,隻是遠觀,就能感受到裏麵肅殺蕭瑟的氣息。


    最重要的是。


    這種氣息有些熟悉。


    跟玉片拚起來的玉盤十分接近,甚至上麵的一部分紋路,跟玉盤上的殘破紋路都很接近。


    是了!


    沒錯!


    韓倦神情有些嚴肅:“咱們現在就去見見顓頊帝?”


    “不然我叫你出來做什麽?”


    嬴無忌撇了撇嘴,數千年前的混亂結束於絕地天通,數千年後隨時可能開始的新動亂,同樣來自於絕地天通。


    這位顓頊帝。


    兩人必須見一見。


    對視了一眼,齊齊將手掌覆蓋在圓球之上。


    念動從白農和白嶺兩位長老那裏得到的口訣。


    下一刻,兩個人便感覺天旋地轉,身體與意識極盡扭曲,縱然以他們如今的修為,都有種眩暈嘔吐的感覺。


    好在這種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


    很快兩人就清醒了過來。


    發現此刻已經進入了一片荒涼的陸地。


    土地灰敗。


    到處都是被風幹的殘肢,有人的也有妖的,輕輕一碰就會化作粉末。


    有的,甚至幹脆直接就是一團粉末。


    傳言顓頊帝施展絕地天通時,遭到了妖族諸位大聖以及天人族高層的全力阻止。


    那一日殺了個屍山血海。


    這裏,想必就是戰場。


    整個戰場都是顓頊帝的殺伐領域。


    “果然是一片獨立的空間!”


    嬴無忌給出了一個結論,外界的氣息,他現在是一點都感覺不出來了。


    這種感覺,跟暝都給他的感覺十分接近。


    甚至比暝都還要過分。


    因為他進來之前,從含光劍的流蘇上取下一縷紅穗兒留在了現世。


    如果在暝都,他能通過含光劍感應到紅穗兒的存在。


    但在這裏,卻一點都感應不到。


    不過和暝都比起來。


    這裏又非常的小。


    暝都至少還複刻了整個中原。


    這裏甚至比不過乾王宮的大小。


    韓倦微微一笑:“嬴兄,你有沒有發現問題。”


    “發現了!”


    嬴無忌點了點頭,這完全就是一個禁製空間,氣息熟悉到讓他發抖。


    絕地天通。


    而且絕對不是被閹割的天階法術絕地天通。


    而是完整版的究極神通之一的絕地天通。


    並且是雙份。


    疊在了一起。


    嬴無忌依照對絕地天通的理解,朝一個方向快步走去,那裏就是陣眼。


    很快。


    兩個人就看到了一具盤膝打坐的古屍。


    古屍身材挺拔,即便已經不複生者的模樣,卻依舊帶著讓人不敢直視的威嚴。


    嬴無忌看著他,感覺體內血流都莫名其妙地加快了幾分。


    帝血!


    帝血產生了共鳴。


    毫無疑問,眼前的古屍就是傳說中的顓頊帝。


    也是顓頊帝軀的傳承源頭。


    此刻他盤腿閉目,靈台外顯,泛著瑩潤的光芒,上麵陣紋隱現,正是絕地天通的陣紋,陣基的節點散發著一條條射線,與天上星子一一對應,形成了一個完整的大陣。


    而大陣的中心,是一顆晦暗無比的星辰。


    嬴無忌不知道那星辰是什麽東西,但很大概率就是天人族被囚禁的地方。


    而帝屍雖然已經枯萎,裏麵的經脈卻依舊散發著澹澹的光芒。


    絲絲縷縷,沁入地下,同樣構成了大陣節點,而他的掌心腳心,刻著近乎相同的紋路,這些紋路,嬴無忌十分熟悉。


    顓頊印!


    平妖大戰之後,周王室被諸國脅迫著,一起把所有的顓頊印都盤查了一遍。


    炎國一個,楚國一個,黎國一個,齊國一個。


    跟帝屍掌心腳心刻錄的一模一樣。


    屬實是一個狠人。


    以自己肉身作為陣眼,一邊封印天人族,一邊隔絕中原。


    隻是……


    這明明是完美的絕地天通大陣,但嬴無忌卻隻看到了他了解的那部分。


    換言之……有關於規則的那部分,他一點都沒有感覺到。


    所以缺在了哪裏?


    嬴無忌略微思索了一下:“倦子哥,你有沒有發現一個問題。”


    韓倦點頭:“沒有聽到心跳聲!”


    沒有聽見心跳聲。


    但帝屍體內經脈所散發出來的光芒,亮度卻呈周期起伏。


    有心跳。


    卻聽不見。


    韓倦略微思索:“取出那個玉盤試試?”


    嬴無忌點頭,便下意識想要從玉鐲裏將玉盤取出來。


    不過這個時候,他眼角忽然跳了跳。


    隨後,嘴角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


    最後。


    右手一翻。


    出現了一個紙包的東西。


    幾乎在紙包出現的一瞬間,就有兩道快到極致的虛影掠過,紙包便隨之消失無蹤。


    應當是被第一道虛影掠走的。


    另一道虛影則落了個空。


    兩人嚇了一跳。


    循著望去。


    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凰女!”


    “好久不見啊!”


    凰女依舊是十年前那副靚麗的模樣,正得意地攥著紙包衝兩人晃了晃。


    她渾身散發著金光,看起來相當神棍。


    而另一頭。


    “該死!”


    一道白色的虛影怒罵了一聲。


    這虛影很模湖,幾乎看不到五官。


    但同樣給嬴無忌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


    當年鎬京誅殺周天子的時候,周天子體內傳來的就是這個氣息。


    天人族青年一代的第一天才。


    韓倦伸了一個懶腰:“今兒還真熱鬧啊,我還以為就我們兩個人呢!”


    嬴無忌有些不悅:“凰女,搶別人東西可不是一個好習慣,那東西對我頗為重要,請你趕緊還給我。”


    “想不到多年不見,你的修為雖然提升了許多,卻還是那麽自我感覺良好。”


    凰女笑著哼了一聲:“我憑本事搶到的東西就是我的,我在這裏蹲守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拿到了破解大陣之物,怎麽可能輕易還給你?”


    “啊?”


    嬴無忌咧了咧嘴:“破解大陣之物?你是不是搞錯了?”


    凰女似笑非笑:“你該不會覺得這樣就能湖弄我,讓我還給你吧?”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那我看看……啊!”


    凰女打開紙包,看到裏麵幹癟的黑色物塊,感覺十分熟悉。


    熟悉……


    那就肯定不是破開絕地天通的東西。


    她有些懵:“這是什麽?”


    嬴無忌攤了攤手:“牛牛牛的屎橛子啊,我也不知道你搶這種東西做什麽。”


    凰女:“???”


    她情緒都不連貫了。


    而那位天人族的天才也忍不住失笑出聲:“凰女,你搶這玩意兒幹什麽!”


    凰女氣急,嗔怒地看向嬴無忌:“牛牛牛的糞你這麽寶貝幹什麽?是不是有病?”


    嬴無忌攤手:“這可是天字第一號農肥,吾乃一代明君,不得好好研究一下成分?”


    凰女:“……”


    我苦心經營。


    蹲守多年。


    就為了搶這兩斤屎橛子?


    這牛牛牛。


    拉得可真粗!


    凰女牙都快咬碎了,攥著紙包就朝嬴無忌砸了過來。


    嬴無忌反應很快,閃身躲了過去,然後牛牛牛的屎橛子“梆”的一下砸中了天人族天才的腦袋。


    天人族天才:“???”


    幼不幼稚?


    聖人級高手,拿屎橛子砸人?


    嬴無忌笑了笑,掃了兩人一眼。


    “現在該我問你們了,這個地方……你們是怎麽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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