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已嚇得閉上了眼,身子下傳來楚卿的悶哼聲,以及雨菡、雲清的驚叫聲、嗬斥聲,身體卻沒有感到一絲疼痛。一想到我現在正躺在楚卿懷裏,我立即羞紅了臉,連忙睜開眼站了起來。隻見楚卿躺在地上,雲清正想扶他起身卻苦於氣力不夠,便喚過雨菡去幫忙。威武出奇地乖乖伏在地上,隻用哀怨的眼光看著我。


    我心中疑惑,為何明明威武的利爪已經到我麵前,我卻還能安然無恙?我走到威武身旁,細細查看,才發現它的右前肢斷了,想來是它怕傷害到我,在空中強行改變自己前衝的方向,導致自己落地不穩摔斷了腳。


    我心中難過,怔怔落下淚來,為的是感念威武的護主之心,更因為心寒雲清的重色之情。她竟然尊卑不分,不避嫌言,就這樣對楚卿表示出過分的關心!我之前捕捉到的蛛絲馬跡竟這樣輕易被證實了!


    “威武,你何苦對楚卿如此!”我憐愛地摟住威武,想以此減輕它的痛楚,並喚來秦得順去傳太醫。


    楚卿此時已經站起,他並沒有受傷,正想過來看看威武傷勢,卻被迎春打斷。


    隻見迎春慌慌張張從外跑進院子,高聲尖叫,神色間有深深的恐懼:“出……出事了!太殘忍了……冷宮……太恐怖了……”


    雨菡、雲清相繼上前安撫迎春,而迎春對她們熟視無睹,隻兀自反複著“太殘忍了,太恐怖了”這兩句,雙眼空洞灰暗,沒有任何光彩。正好秦得順請來太醫,為迎春診脈後斷言,迎春已瘋!


    在場眾人均大吃一驚,我亦暗自疑惑,迎春究竟看到了什麽恐怖殘忍之事,以至於她被活活嚇瘋?我“謔”地站起,決然道:“雨菡、雲清,你們在此照看威武。秦得順、秦得安隨本公主前去探個究竟!”


    “公主不能以身涉險,還是讓奴婢前去一探究竟。”雨菡請命道。


    “雨菡姑娘還是聽從公主吩咐在宜雨軒照顧威武,楚卿亦會陪同公主前去,護衛公主周全。”


    我不願多等,急急朝外走去。迎春口口聲聲說著冷宮,必定是冷宮中發生了駭人恐怖之事。


    一路上遇見不少驚慌失措的宮女或太監,他們均是來自冷宮的方向。剛剛抵達冷宮宮門,便覺得裏麵陰森異常,使我不禁打了一個冷顫。楚卿因是外臣,不便率先入內,而他見我害怕,便讓秦得順、秦得安先行探路。我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跟著走進這後宮女人諱莫如深的地方。我記得,被貶為庶人的王氏和蕭氏如今便在這裏。


    外麵陽光明媚,百花爭奇鬥豔,而這裏卻依舊蕭瑟晦暗,仿佛是被春天遺忘的一隅。宮裏出奇的安靜,看不到任何人。我們四人散開了,四處張望著。秦得順、秦得安和楚卿開始查看一間間宮室,而我卻被吸引到另一個地方。


    那是一股濃烈的酒香,詭異的是裏麵夾雜著一絲絲的血腥味。我的心狂跳不已,喉嚨像被石頭堵住般。我並未告訴另三個人,便如著魔般循著氣味而去。


    在一間陰暗的室內,陽光透過破舊的窗戶,在地上留下斑駁的光點。酒香混合著黴腐味和明顯的血腥味,衝擊著我的嗅覺,感覺令人作嘔。


    我的腿不聽指揮地一步一步向前移去,移到擺在牆角的兩個酒甕前。酒甕上血跡斑斑,上麵各凸出一團東西。


    未待我上前一探究竟,我突然聽到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多行不義必自斃。”


    我心中驚駭異常,因為這是王氏曾經對我說過的話。還未待我回過神,耳邊又傳來一個淒厲的聲音:“武媚妖猾,乃至於此!願他生我為貓,武媚為鼠,生生扼其喉!”


    我這才發現,聲音正是從酒甕上突起的東西上發出的。“啊!”我驚恐萬分,高聲尖叫,拔腿便往外跑,卻撞上聞聲而來的楚卿。


    “這……這……”我指著遠處的酒甕


    楚卿沉重地回答我:“適才秦得順問明了總管太監,皇後命人將王氏、蕭氏的手腳砍去,丟入酒甕之中……”


    “人……人彘?”


    “皇後的命令是令二嫗骨醉!菁菁,你怎麽了?”


    我胸中氣血翻騰,心中的恐懼與事實的血腥令我厭煩不已。我將胃中的東西全部吐了出來,直至筋疲力盡,昏死在楚卿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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