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畫不僅要欣賞作畫者的作畫功力,尚要品畫的意境,這些並不是初來北京尚未完全接觸到中原文化的蒙古格格所能理解的。我微笑著在後輕輕解釋道:“格格不必在意畫中人在何處彈琴,隻需注意此畫的整體效果。格格是否覺得,看了此畫,感覺夜色清冷,山水靜謐,耳邊有琴音嫋繞,胸中煩悶之氣,一時俱盡?”


    颯瀅茫然地對著畫看了好一會兒,回過頭來才發現是我在與她說話,慍怒道:“放肆!本格格與皇上說話,豈容你這奴才插嘴!”


    “請格格恕罪!”我無奈,隻得給足颯瀅麵子,跪下請罪。


    一旁威武眼中閃過一絲怒意,旋即隱去,因為福臨已經停止作畫,走了過來。


    “菁菁起來。”福臨走到我身邊,將我輕輕拉起,轉而向颯瀅說道,“格格剛從草原來,怎會看得懂這些,菁菁再怎麽說也是枉然。”


    颯瀅聽福臨如此說,臉漲得通紅,剛欲出言反駁,福臨卻沒有給她機會:“吳良輔,格格在禦書房覺得悶了,你帶格格去禦花園逛逛。”


    “嗻!”


    “格格的安全便交給威武侍衛了。”


    威武一怔,但也隻得答應。


    “那皇帝哥哥不陪人家麽?”颯瀅小聲問道。


    “朕作完畫就來陪你。菁菁留下為朕烹茶,你們去吧!”福臨擺擺手,不再理會颯瀅,自顧自回到禦書房中進作畫。


    颯瀅心有不甘地向外走去,臨走不忘狠狠地瞪我一眼。待到他們三人消失在禦書房外,福臨才舒了口氣:“總算把她弄走!”


    我不敢相信地看著福臨,方明白他搞那麽多名堂,竟是為趕走颯瀅。“皇上竟討厭格格至此?”


    “那是當然。”福臨咬牙道,“他們逼我娶她,我定會抗爭,菁菁一定要支持我!”


    麵對勢單力孤的福臨,我不忍拒絕,隻有點頭答應。


    沒過多久,慈寧宮打發人來請皇帝,為吳克善和颯瀅接風的國宴就要開始。因為吳克善代表了科爾沁蒙古,且有為皇帝定親之意,所以此次國宴十分隆重,不但皇親國戚都會參加,甚至還邀請了前朝文武重臣。


    此次正式國宴是在保和殿舉行,可見布木布泰和多爾袞對吳克善、颯瀅是多麽重視,福臨與颯瀅的大婚是勢在必行。我卻沒有參加其中。按理我身為乾清宮內侍姑姑,理應陪侍在福臨身邊,但這次是福臨親自下口諭,讓我不用參加晚宴。


    我十分驚訝,欲拉住福臨一問究竟,他隻故作神秘地衝我溫柔一笑,然後揚長而去,隻留下一頭霧水的我。


    難得可以偷到半日清閑,我獨自在自己房內倚窗而坐,取出九節紫竹簫摩挲著,然後徐徐吹出低沉清幽的簫音。我陷入世俗紛爭久矣,已經許久沒有如此,可以靜下心來借曲抒懷了。


    急促的腳步聲將我從樂曲中拉回現實,我能聽出,是威武的來了。我欣喜地站起,旋即又坐下,換成了一副冷漠的樣子。


    威武直接推門而入,並未在意我的冷漠,而是拉起我直接快速地向外走去。


    “威武,你這是幹什麽?”我拚命掙脫威武的手。


    “帶公主離開這是非之地。”威武麵無表情地轉身看著我。


    “不,我不會跟你走。”我絕然道。


    威武身體微微一顫,很快恢複平靜:“公主放心,威武尚有自知之明。公主如若不跟我走,很快便會卷入一場爭鬥漩渦中,想要脫身都難!”


    “究竟發生何事?”我問道。威武此時應該在保和殿當差,能讓他不顧一切跑到乾清宮對我說這番話,定是保和殿發生了什麽。


    威武神色複雜地看著我,終還是和盤托出:“福臨在保和殿當著文武重臣及皇親國戚的麵宣布:若要他與颯瀅大婚,需封公主為皇貴妃!此言一出,滿朝嘩然!吳克善當眾甩袖離去,多爾袞震怒,很快會來找公主麻煩。”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福臨,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難道他不知如此一語驚人會帶來什麽後果嗎?我的頭開始隱隱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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