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經常會聽到一種說法,說某某最近好像“變了個人”。


    那麽,怎麽樣才算是一個人“變了”呢?


    比如說,一個人覺得自己長的一般,去整了個容,從如花整成了如花似玉,這種外觀上的變化,算得上一個人最淺顯的變化之一。


    另外比較常見的,基本是性格方麵的變化,比如說一個人“性情大變”,那可能是遇到某種極端狀況,導致精神在短期內產生了劇烈的波動;


    或者長期處在非常規的環境中,因應激而導致情緒產生了變化;


    當然也可能是因某些疾病而導致的並發症。


    但不管怎麽說,這種都屬於精神上或多或少出了某種問題。


    假設在極端情況下,某個人因精神障礙,產生了人格分裂,那麽,新產生的人格,與原來的人格,哪個才能代表這個人?


    答案是隻要都在同一個軀殼中,誰能完全占據這個身體的使用權,誰就是主人格。


    而在其他人發覺到新人格有異於平常的舉動時,最多會說一句:“這個某某最近好像變了個人。”


    或許在這個某某人的老朋友心裏,時常還會想起“以前的他是怎樣怎樣的人”,但如果這個人到了一個新的環境中,不再接觸到老朋友們,而且隨著時間推移,所有人都淡忘了他過往的經曆。


    那是不是代表著,“曾經的他”已經死了,現在活在人們意識中的,才是“真正的他”。


    一個人的存在,一旦無法被其他的任何人所觀測到,那麽這個人就如同被隔離在一片“虛無”之中,與死亡無異。


    此刻的林恩,麵對的正是這樣的一種危機,如果與“林恩”這個人相關的一切認知,全部被抹殺的話,那就等同於宣告“林恩”這一個體的死亡。


    而剩下的,隻是占據了“林恩”這一軀殼的……某種外來個體。


    ……


    然而,被眾人押往刑場的“林恩”,由於幾乎喪失了與這個世界的全部錨點,連證明自己的存在都變得困難起來,更別提做出反抗了。


    在名為“塞勒姆”的虛構世界中,一步一步被替換掉自我的“林恩”,正在被代表外來侵蝕者意識的村民們,塞進了絞索中。


    跪坐在絞刑架前的“林恩”,無神的目光透過漸漸被拉起的繩索,看向虛無的天空,眼神逐漸變得渙散。


    周圍的村民,看著這場即將落幕的儀式,人群中漸漸產生了一種歡愉之情。


    “我要……死了嗎?”


    林恩最後的一絲意識,在生命的最後,本能的對自己發出了質問。


    “雖然……這好像應該是我的……結局……


    我……好像應該……認命……


    但是……


    ……


    憑什麽我要認命?”


    淡淡的一絲抗拒,從林恩已如死灰般的心中升起,如同反叛的火焰,焚燒著籠罩在心頭、隔絕了自我的那團迷霧。


    最後的一點求生本能,點燃了林恩被封鎖的自我,也喚醒了……或許能改變現狀的能力。


    呲呲!


    繃緊的絞索,發出了像是布條被撕裂般的聲音,如同某種力量,緩慢而堅定的扯斷了這道死神的枷鎖。


    “咳咳……咳!”


    落回地麵的林恩,在重新恢複呼吸後,劇烈的咳了幾聲,然後搖晃著站起來,伸手扯斷了留在脖子上的絞索。


    由粗壯的麻繩編織的絞索,在林恩手中像是破爛一般被撕裂,如果仔細看去,能看到在林恩的身上,正隱約飄著一層緋紅的霧氣。


    “憑什麽……你們讓我死,我就得死?


    又憑什麽……我得聽你們的?


    我倒是覺著,與其這麽認命,倒不如……先把你們給殺了。”


    雖然,現在的林恩還沒有完全意識到這裏的實質,但眼中那冷漠的殺意,已經是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如果所有人都不允許我有容身之處、不允許我繼續存在,那麽,我就將所有人全數滅盡,哪怕隻留下我一個人,我也會讓我成為自己的錨點,讓這個世界依附於我就夠了。


    這種蔑視一切、鏖殺殆盡的唯我意識,才是林恩的本質,也是【毀滅】的本質。


    將眼前的一切視作敵人後,林恩選擇了最簡單的解決方式。


    雖然從體質上講,虛幻世界裏的所有人都與常人無異,但擁有了無視這一普通規則的【毀滅】能力後,林恩已經淩駕在其他人之上。


    輕易的伸手掐住了身邊的行刑者,林恩用力一握,冷漠的折斷了這人的脖子。


    隨後,林恩直接衝入人群中,如同潑進熱油中的冰水一般,瞬間在密集的人群中引發了極度的慌亂。


    “攔住他!攔住他!”


    “你不要過來啊!“


    “別殺我別殺我……”


    混亂的人群裏傳出了各式各樣的喊叫,膽子大一些的青壯年最初還會有阻攔林恩的舉動,但沒過多久,剩餘的人就意識到了真實的現狀,轉而四散而逃。


    林恩冰冷而精確的,在鎮裏一個一個找出藏起來的村民,毫無憐憫的盡數滅殺。


    隨著村民數量的減少,林恩的自我意識,開始有了恢複的跡象。


    “哼,‘忒修斯’就是這個意思吧,你們這些人……不,你們隻是侵蝕了我的意識後,作為替代品的外來意識,目的就是否定我的‘自我’,最終將我替代掉是吧。”


    削弱了這些外來意識的勢力後,林恩恢複的意識足以讓自己分析出一部分現狀,而先前所得到的提示,也成為了解開謎題的鑰匙。


    有了這層判斷後,林恩的“消滅異己”工作進行起來更無心理壓力,


    用掉了一段必要的時間後,在這個塞勒姆小鎮中,除了林恩外,再無任何生命跡象。


    “好了,那麽該怎麽離開這裏呢?”林恩拿著一塊不知從哪扯下的布條,擦拭著手上沾染的鮮血,同時用一種像是剛散完步的語氣,淡淡的說道。


    “總之先去看看那幾個異常的地方吧。”暗自做出決定後,林恩在鎮上移動了起來。


    在去了諸如賣黑麵包的櫃架、酒館擺著紅酒的櫃台、絞刑架、刻著威廉姆斯的墓碑,甚至連森林中的木屋也去細查了一番後,林恩並沒有發現什麽有用的東西。


    “也許這些東西隻是用來侵蝕意識的一種方式,與如何脫離沒有關聯性。”


    做出這種判斷後,林恩思索了一下,邁步走向森林深處,嚐試著去尋找這個世界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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