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暖陽皺著眉頭和那男孩對視,雖說她也才剛來到春風巷沒多久,可是憑她的感覺,這孩子絕對不是春風巷的老住戶,那空洞絕望的眼神,也同樣不是一個孩子該有的神情。


    “我得上去看看。”她把本子一合,皺著眉頭就朝著那個單元走去,步伐鏗鏘有力,大有巾幗英雄擂鼓開戰的氣勢。


    男孩看見她的身影,趕緊關緊了窗戶,那一瞬間的慌亂,讓向暖陽看了個正著。“太不對勁了,這孩子是在害怕什麽?”


    越想越覺得緊張,向暖陽的腦袋裏,開始播放各種驚悚電影的場景。


    她感覺自己一瞬間就要化身成女俠,去拯救整個地球。


    剛要上樓,身後傳來一聲厲喝:“幹什麽的?”聽這聲音就知道不好惹,語氣都帶著威脅。


    向暖陽一轉身,心裏了然,果然不是冤家不聚頭,吼她的人正是和那個女人一起威脅她的高大壯漢。


    她的眼神也嚴肅起來:“怎麽又是你?我來普查人口,跟你有關係嗎?”向暖陽扯了一個謊,今天她無論如何也要上去看一看,她實在沒辦法無視孩子的那雙眼睛。


    “普查?你普查我就行。”壯漢往前走了兩步,魁梧的身體擋住了單元門,“小姑娘家家的,怎麽好奇心這麽強?回去好好賺你的錢得了。”


    他這話說得一點也不客氣,還透著一種有恃無恐的態度。向暖陽皺著眉頭,上下打量著男人的樣子,隨後道:“我正常工作,你要是不配合,我也隻能找別人幫我請你配合了。”


    說著她拿出手機,準備撥打電話,她的眼神一點也不怯懦,就像明知道敵人比自己更具危險性,還要迎難而上的小燕子。


    男人歪嘴一笑,眼神不屑至極。


    拖鞋的聲音傳出來,一個女人聲音熟悉:“老四,你怎麽還在這站著呢?”


    向暖陽一見這女人,心裏頭更是覺著她們在這裏沒幹什麽好事,於是眼神穿過男人直達女人的臉上,仔仔細細地記住這個人的臉。


    女人一見向暖陽,表情更是肆無忌憚:“你怎麽陰魂不散的,又過來幹什麽?”


    “我工作也要和你解釋嗎?”向暖陽也毫不示弱。


    “老四,她剛才要幹什麽?”女人不搭理向暖陽,轉頭問那個壯漢。


    “她說要找人過來檢查。”老四顯然也沒有把向暖陽當一回事。


    “嗬嗬,這有什麽可擋的?”女人一推門神一樣的老四,“讓她進來!”說完率先轉身離開,那個老四皺了皺眉頭,但也聽話地讓開了門前的位置。


    向暖陽抬腳就跟了上去,在她的想法中,這兩個人絕對不是什麽好人,隻不過她沒有證據。


    女人拿出鑰匙打開了門,31號樓,一樓二樓是住宅改成的門麵房,麵積都不算太大,格局也一般。女人進了門,不屑地看著向暖陽:“檢查吧,趕緊檢查,查完我們還得裝修呢。”


    向暖陽每個房間都打開看了,可是除了裝修的廢料之外,並沒有那孩子的影子!


    看錯了?不可能!她才不會懷疑自己看錯,那孩子的眼神她才不會看錯!


    “看夠了吧?看夠了就趕緊滾,別在這礙手礙腳!”女人指揮著老四推推搡搡往門外趕著向暖陽。


    向暖陽還是第一次讓人當蒼蠅一樣攆了出來。首戰失敗,但是她並沒氣餒,糾結的時候想起了老路的話,不要衝動,避免打草驚蛇。


    她的心裏一慌,自己剛才算不算打草驚蛇?不管了,就算驚了蛇也有老路呢!


    回去的時候,老路正在吃盒飯,見向暖陽進屋,趕緊招手:“過來,給你留了飯。”老路指著桌角的塑料袋。


    “路叔,我不吃飯,你趕緊跟我去看看31號樓那家,我今天看見一個孩子在那裏麵!”向暖陽的急脾氣又冒了出來。


    老路把盒飯放下,看著向暖陽執拗的臉,語重心長道:“丫頭,你要記著咱們不是專案組,也沒有什麽強製措施,遇到一些事情解決不了,或者產生懷疑的時候,要有辦法去解決。連辦法都沒想出來,就愣頭青一樣衝上去,你那可不是解決問題,而是在給組織添麻煩!我都說過了,等時機,不要打草驚蛇,你怎麽就不聽呢!”


    向暖陽被老路的話堵得胸悶,她覺得有問題就得馬上解決,什麽時機不時機?她等得起,那上邊的孩子怎麽能等得起?


    “路叔,那你就眼睜睜看著那孩子不管嗎?他們都威脅讓我不要多管閑事了,我還等時機,時機是什麽呀,你竟然還能吃得進去飯?”


    老路看著火冒三丈的向暖陽,眼前冒出一個影子和她重疊在一起,那姑娘也是氣急敗壞的模樣,在他的鼓勵之下,急匆匆地消失在了他的麵前,這一消失,就是永遠……


    老路也不知道哪裏來的脾氣,第一次和向暖陽發起火來。


    “你以為你冒冒失失衝進去就能解決問題了?你覺得你自以為是地鬧起來,就能把壞人繩之以法了?全天下的人都不如你一個初出茅廬的向暖陽?你這樣衝動,怎麽能做好社區這樣細微的工作?”


    “你這是什麽意思?我工作幹得不好,就直接和我說啊!你什麽都不讓我做,分給我的工作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我還覺得你不作為呢!”向暖陽口不擇言地說著話,邊說邊後悔。


    老路被她的話噎得半天說不出一個字,最後抬手指著她:“你……”


    辦公室的門“嘎吱”一聲被人推開,那人推開門直接趴在了地上,身後另一個人抬腳就往裏邊走。看趴著的那人的姿勢,應該是被後邊的人推倒了。


    “老路,好多年沒聽見你和人這麽大聲說話了,精神頭不錯啊。”高老師神采奕奕地進了辦公室,絲毫沒有在意地上趴著的老李。


    老李站了起來,掃著褲子上的灰塵,鐵青著臉走了進來,麵色不善地看著高老師。


    高老師連個眼神都沒給老李,繼續說道:“你讓我們準備的,都準備好了,就等你說行動了啊。”


    向暖陽尷尬地站在一邊,還保持著剛才和老路吵架的姿勢,見到高老師和老李,一下子蔫了下來,不敢看老路,也不敢看其他人。


    “小向,你這孩子倒是很有工作的熱情,不過很多事情你要多學習,有很多工作不是靠著一竿子插到底的熱情就能做好的,還要講究方式方法,就像做題一樣,明白嗎?”高老師說話自帶著教師的氣場,向暖陽不由得點頭:“明白了。”


    老李氣哼哼地說:“老高,我跟你說,要不是看你是個女人,今天這一腳我肯定要踹回來!”


    “老李,你在門口偷聽半天,我都沒打擾你,踢你一腳算是提個醒,要聽就進來聽,男子漢大丈夫,趴門聽壁腳算什麽本事?”高老師說得雲淡風輕,倒是把老李給說沒脾氣了。


    向暖陽想和老路說話,可是想想剛才自己的那個樣子,有點尷尬地不知所措,趁著高老師她們在,馬上找了一個由頭跑了出去:“高老師,李叔,我去看看張大媽和五樓奶奶,你們坐著啊,我先走了。”


    出了門,她心裏尷尬自責:“這個臭脾氣,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改正!”


    明知道老路對她比誰都好,還跟人家這麽吵,真是瘋了。


    向暖陽來到了張大媽的家裏,看見她獨自一個人站在窗台邊,看著樓下的行人,向暖陽的心忽然抖了一下,張大媽的病情不太穩定,萬一哪天從窗戶摔下去,那就危險了!


    向暖陽忽然想起今天求助自己的建材店老板,匆忙地打了電話過去,電話響了很久都沒人接,向暖陽一拍腦門:“忘了,這老板是害怕騷擾電話。”


    她趕緊發了一條短信,說明了一下情況,很快建材店老板回了電話:“小向同誌,你要的防護欄我這現在沒貨了,新貨還得三天,我這邊先去量尺寸,然後給你安裝行不行?”


    老板人倒是挺好,做生意也實在,隻收了一點料錢,連人工費都給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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