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陸苑躺在沙發上看電視。


    想到剛才刺激的場景,心裏還是有些發虛。躡手躡腳想回到房間換衣服,卻不想陸苑開口了。


    “幹什麽呢,鬼鬼祟祟的,做了什麽虧心事?”


    訕笑回頭,“沒呢,就是有點累。”


    手上還提著菜,更顯得有些可疑。陸苑站起身,走到陸昭身前。


    “誒,是嗎?累到連菜都要提回房間嗎?”


    陸昭咽了口唾沫,之前是因為郭書筠的誘惑,現在是陸苑的疑神疑鬼。再加上是有些心虛。陸苑湊近,鼻子抽動幾下。那股讓她厭惡的味道果然在他身上,立馬就有些不開心地皺眉。


    “又幫你們那個老師做事情了?”


    雖然不知道陸苑為什麽不喜歡郭書筠,按道理說兩人壓根就沒見過麵,這樣草率地討厭一個人真的合適嗎?隻是陸昭隻能點點頭。


    “嗬嗬,那你心虛什麽?”


    “沒呢。”陸昭故作大大咧咧笑著,“這不是忘了嗎,嗨呀,昨晚沒休息好,哈哈哈。”


    把菜放在吧台上,也不管陸苑不滿,走回房間。書包隨意地丟在書桌上,如釋重負地躺上床。一閉上眼就是那條輕柔的布料,要不是怕陸苑看出什麽端倪,恐怕連買菜都忘了。


    陸苑不想去知道他與郭書筠究竟發生了什麽,可是這種感覺讓陸苑有些抓狂。讓這樣一個女人在陸昭身邊,終究會成為一個禍患。


    可她也沒有能力除去這個禍患,隻能限製陸昭的行動。看來以後還是有必要和他一起去上課,而且他的覺醒應該加快進度了。


    夜裏陸昭又是早早睡去,不知為何,自從來到這裏,睡意總是特別明顯。轉念一想,寢室裏經常會有人抽煙,或者打遊戲。就算是想睡,也得等到那些人弄完了。


    睡意正濃,直到陸昭發出輕微鼾聲,陸苑的房門輕輕打開。


    他不會醒過來,龐大的神識消耗,讓他疲憊不堪。睡夢中是絕不會輕易醒過來的,陸苑先是看了看屋內的布置。龜背竹果然沒有被移動,自從陸苑說過後,陸昭自然不會再去輕易動屋內的東西。


    青光從龜背竹上擴散開來,如水一樣的羅天大醮展開。


    “道衝,似萬物之宗。”


    “淵兮,而用之或不盈。”


    “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


    “湛兮,似若存。”


    “吾不知誰之子,象帝之先。”


    口中喃呢經文,陸昭在夢境之中,也聽見那個熟悉的聲音,從自己腦海深處而來。


    陸苑眉心蓮印乍起,一切都順理成章,這樣應該就可以看到陸昭真正的覺醒了吧。


    卻不想徒然異象橫生,屋內青光如同被人按下開關一樣,熄滅了。


    陸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她錯愕地愣在原地。壓根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心裏焦慮。她再看陸昭,黑洞洞的房間,隻有窗外闌珊處燈火通明。


    “哎。”


    一聲歎息聲打破寧靜,陸苑警惕地四下張望,“誰?”


    “此年,是何年?”


    聲音有些沙啞,陸苑周身氣焰升起,“伏妖劍”立在身前。她幾步向前,護在陸昭身前。可是四周什麽都沒有,一點波瀾都沒有。


    “少年人,莫要這般機警,餘無傷人之意。”


    陸苑錯愕的回頭,隻見從陸昭身體中,一道青煙泛光,出現在陸昭身上,逐漸構成一道人影。是個男人,依稀與陸昭有幾分相似。但是和陸昭不同,他的表情冷淡,眼神更是空洞無神。


    “。。。”陸苑已經呆住了,伏妖劍搖搖欲墜,刺也不是,不刺也不是。


    “少年人,此年,是何年?”


    “他”又問了一聲。


    “二零一二年。”


    “他”有些疑惑,“二零又是何年號?此間還是大宋江山?”


    大宋,陸苑忽然想起那位尊敬的老人和那隻狐狸精所說的話。莫非這位就是?


    還不等陸苑開口,一道紫光流轉空氣,一道淺淺的人影出現在陸苑身旁。陸苑側目,是那張討厭到極致的臉。伏妖劍正要刺向她,卻不想那張原本討厭的臉上,雙眼含淚。


    “好久不見。”她檀口微張,聲音哽咽。


    “他”打量她片刻,“是小狐狸啊。”


    “恩。”郭書筠雙目如決堤,隻是聽到那個人的聲音,她就淚流滿麵。陸苑默默將伏妖劍收起,連帶著蓮印都消失了去。


    “此間多少歲月不見了?”


    “千餘年。”


    “大宋江山何在?”


    “早已山河破碎,改朝換代多次。”


    一問一答,陸苑根本插不上嘴。他的麵目逐漸清晰,與陸昭的模樣一般無二。如果不是他身上的那身鶴氅,和他的眼神與神情,陸苑肯定會將他當做陸昭。


    難怪,這個狐狸精會這樣下作地去勾引陸昭。


    “他”開口道,“如今餘隻剩下這一縷神識,若非小友羅天大醮開天祈神,餘難見這天日。”


    陸苑不知道說什麽,隻能默默看著他。


    “餘本名陸甲寅,此世餘名何?”


    陸苑剛要開口,就被郭書筠搶先一步說,“叫陸昭,還是那個陸家。隻是陸家如今不複當年恢弘,這一脈隻剩下您一人可延續。”


    陸甲寅輕笑一聲,明明隻是一道神識,卻那麽的真實。


    “恢弘又如何,不延續又如何。餘本乃天生地養之人,此後為何,與餘何幹?再者,此世陸昭既是陸昭,陸昭非餘陸甲寅。世間已無陸甲寅。”


    話音剛落,郭書筠臉上原本的驚喜之意消失全無,隻剩下惶恐與絕望。陸甲寅沒有看她,他看向窗外。


    “如此高宇瓊樓,比之宋強盛千倍。世間本已無陸甲寅,何苦又強將‘陸甲寅’之名賦予陸昭。”


    “別,別說了。”郭書筠哀求道,陸苑退後一步,陸甲寅,這個名字高居陸家祠堂第一位。


    她不知道那位老人的想法,或者說她不敢去想,將陸昭變成陸甲寅第二,光複陸家。那位老人絕對做的出來,否則那些鋪墊,就顯得多餘而無用。


    “小狐狸居然已成人形,修為也比之那些大妖相差無幾。餘甚慰,今後莫要仗己修為,為亂蒼生。”


    陸苑突然有些心疼郭書筠,等了陸甲寅一千餘年,卻隻等來一句,莫要為亂蒼生。可笑啊,陸甲寅可笑,郭書筠也可笑。然而更可悲,陸甲寅不願世間再有第二個他,郭書筠不願隻被陸甲寅當做一個寵物。


    當年人已死,如今涼薄心頭生。


    “我,知道了。”郭書筠低下頭,讓人看不到她的表情。


    陸甲寅又扭頭看向陸昭,與他無二的麵容,隻是有些少年的青澀。


    “做陸甲寅有什麽好,你看,他便隻願做陸昭。”


    “黃粱夢,一夢醒。大醉不複醒,不做此間人。餘陸甲寅自願入黃泉,受天劫地罰三千又六。唯有這抹神識不死,非是看不厭這天地風景,而是不願世間再有陸甲寅第二。”


    成就道家第一人的陸甲寅,竟是將自己轉世會被人供為陸甲寅第二都預知到了。


    他沒有強行將羅天大醮毀去,即使隻剩一抹神識的陸甲寅,依舊可以做到。但是他沒有,他將選擇權交給了陸昭。若他願入道家,便成為陸昭。若他不願入道家,也可做陸昭。


    世間隻剩陸昭,唯獨不見陸甲寅。


    他像是看遍了現在的這些風景了一般,輕輕一笑。青煙又消散在空中,被陸昭呼入體內。


    留下神傷的郭書筠,和默不作聲的陸苑。


    郭書筠強笑一聲,空氣扭曲,隨著紫光由強變弱,她消失在原地。


    她應該是想回家一個人哭上一場吧,在陸甲寅麵前,她永遠是那個必須安分的小狐狸。她的愛慕,她的憧憬,對於陸甲寅來說,無關緊要。世間再無陸甲寅,陸苑不敢想,郭書筠日後又會是什麽模樣。


    隻是這樣的儀式還應不應該繼續下去,陸苑找不到辦法,她想了想,還是回到自己房中。明天找個時間給那位老人打個電話吧,關於陸昭,關於陸甲寅,她有很多話想要問那位老人。


    朦朧中,陸昭見到一個與自己麵容一樣的人站在他身前。


    他們處在山巔之上,有朝日升起。他沒有看陸昭,他看向朝霞。


    “餘名陸甲寅,本應遵循女媧遺旨,鏟盡天下仙妖。”


    “如今入世三十餘年,初入世間見一妖,便殺之。而後殺妖無數,成就道家第一人。”


    “卻又不得真意,隻剩殺伐,妖也並非作惡。”


    “人妖區別,不過一具驅殼。燭龍尚未滅盡天下仙妖,餘陸甲寅,亦做不到。”


    “炎黃之後,世間唯人至尊,再無大妖大能禍亂世間。”


    “封神之後,再無妖物起波瀾。”


    “陸甲寅做不到,甘願受盡天劫地罰。”


    隻見那身披鶴氅,名為陸甲寅的人,在太陽完全升起後,化為一道紫煙,灑落世間。


    一卷長圖掉落在地上,陸昭小心翼翼走近,將卷軸打開,赫然是《群妖圖》。


    隻是與自己所看到的不同,這幅圖栩栩如生,那些妖怪仿佛能看到他們的表情,在笑,在怒罵,在焦急。


    而在最末,一人立在群妖中,身披鶴氅,手持青玉劍。


    “至此,世間再無陸甲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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