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窗數載立社稷,彎弓烈馬薦軒轅。


    一朝謀得天下事,功名堂前榮飛燕。


    將塚枯骨無人問,鄰家稚童笑草寇。


    沙場戎甲赤草邊,一杯濁酒自田園。


    盧門高庭,殘卷狂風將至,盧樸與曹操誅蹇碩之行雒陽古城廣傳之,凡士族者皆拍案叫絕,拜請之宴聯名之帖如潮水泛濫,更甚者青年庶士立於府外旦於與盧仲瑞一論天下,毋庸置疑盧樸假借蹇碩成名矣。


    “盧伯,本月月結不對呀!一石不是小數目,您老可不能苛扣良善人家的血汗!”


    盧樸可不在乎名人雅士的邀請,他隻想獲得足夠的本錢遠離這亂世的紛擾。


    “二公子,您誅殺蹇碩一事在士林廣為流傳,您應該收心致學,以出仕為已職,何須在這些許錢物上計較,有失您的身份!”


    盧伯已經認同盧樸在盧家的地位,一切吃穿用度皆以公子待之,何須討要月俸,盧樸更應該閑談詩雅,乘舟品經。


    “盧伯,那有什麽名士風流,不過是那官家小吏與落魄窮酸想沾些許薄望,以達其名罷了!”


    盧樸可不會因此事昏頭,蹇碩之事官家旨意未明之時囂張態度無異於招災惹禍。


    “的確!公子近來名頭頗盛,族中子弟也多洋洋得意,長此以往隻怕露出禍端。老爺出征之時將家族事務托付於公子,公子可要好生治理莫讓老爺寒心!”


    “家中兄長尚在,何須我閑心出力,子家能力遠勝於我!盧伯若想討論家中之事尋兄長即可!”


    盧樸說話之間偷偷將一石糧財納入囊中。


    “稟公子!曹孟德約見!”


    “讓他在門外稍等!吾片刻就至!”


    說罷!盧樸便要大步出門,在他眼中真性情的曹操沒有理由拒絕,更何況日後依倚曹老板的地方多不勝數。


    “二公子!老爺說過不準您與宦臣之後密切交往,您可不能違逆老爺之意。”


    “哪有什麽親密交往!吾正要與他言明泛泛之交而已!三五時辰便可歸,盧伯無需擔心!”


    “公子,您……”


    ………………


    盧府後門,曹操黑衣習袍已然久候時辰,麵部表情凝重似有大事發生,雖然那日誅蹇碩大快人心,但諸方牽扯讓此事後續處理較為麻煩。


    “仲瑞!大事不好矣!那日之事隻怕後續乏力也!”


    曹操緊握盧樸之手,兩人並肩出門,的確事態嚴重。


    “孟德兄,休要牽扯於吾,那事乃汝一人所為,吾隻是推波助瀾罷了!”


    盧樸也想不到事態會發展到如此地步,必須商議一對策方可。


    “盧仲瑞你想撇清關係,讓我一人承擔否?算孟德看錯人了!真乃膽小如鼠之輩!”


    曹操神情激動看似大發雷霆,但還是牢牢抓住盧樸之手,畢竟此事是兩人所為,為何要孟德背此名聲。


    “曹阿滿!你也太不要臉了吧!張家寡婦我隻是望風而已,如今鄉老找上門怪我嘍!”


    “休要胡扯!那日如果不是你說什麽新花樣之類的言語,張氏會那般不堪嗎?如今讓吾惡名在外,新喪夫的李氏和深居苑的王氏又該如何處理?”


    “此事不急!尚可慢慢商議,聽吾說那日技法隻怪汝運用不當,正解如下…………”


    汙言穢語不成聽,兩人勾肩搭背消失於街角。


    ………………


    大將軍府,乃漢軍帥印所在,治天下兵馬於一人之身,府門威儀堂堂氣勢如虹,左右兵甲象征漢室雄風,此等重地閑人免進。


    堂內書牘累案,何進雖是下等出身,但也好附庸風雅秉燭夜讀。


    “異度,蹇閹被殺一事你如何看之?”


    何進喜仿於文賢食客之風,荊襄名士蒯越是他新任命的東曹掾。對於宦臣與士族之鬥何進向來保持中立,他更喜歡結交外州將官,在他眼中隻有掌握兵權者才能發號施令。


    “早間盧子家來拜已向大將軍闡明利害,宦官之權過分逾越本職,如果不加以遏製遲早會威脅到大將軍。”


    蒯越自然不知道盧樸借荀文若之計,但盧毓之諫言的確頗有道理,如果不改變宦官專權的朝局,帝王隻聽一家之言,久而久之大漢危矣。


    “異度!陛下雖然玩物誌樂,但腦中可清醒的很,他向來崇尚製約之法,外戚、宦官、士家三方製衡向來如此,就算使用黨錮之法,也會讓外戚的勢力與宦臣交織。一旦吾與士家聯合壓宦臣,隻怕陛下聖心不悅!”


    何遂高能坐上大將軍之位證明他不乏淺智,既然陛下都希望三方製約,自己為何要去觸這黴頭。


    “大將軍此言差矣!漢室天下不比以往,如今外鎮者擁兵自重,內朝者宦臣多語,就算他們現在沒有觸及大將軍的利益,但隨著大將軍位置日益穩固,雙方之爭自會升級,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奪得先機,一擊壓的宦官翻不了身,日後誰還敢說大將軍的不是!”


    蒯越善毒謀,儒雅笑容之下隱藏著一顆詭行之心,何進剛剛即位大將軍還沒有危及宦官勢力,他們現在主要的打壓對象依舊是士族,但隻要引誘出何進的貪戀之心,一切自然順理成章。


    “異度!一旦決裂宦臣勢大,而吾則立足不穩,隻恐有失啊!”


    何進還在猶豫之中,不敢輕易決定。


    “此事全憑大將軍做主!異度隻是簡言幾句罷了!”


    蒯越自然不會窮追猛打,計策便是如此,信與不信,與吾無關。


    “好!便就做了又如何!士族之大豈會怕宦官!既然決裂吾也沒什麽好怕的,現在籠絡士族才是關鍵!異度有何建議啊!”


    “河北袁氏,四世三公,首當其衝!大將軍何不召其子弟為從官!”


    “然也!”


    ………………


    “蹇碩!汝真該千刀萬剮,方消寡人心頭之恨!”


    殘破的桌椅與滿地的糕點揭示著這位帝王的怒火,劉宏是一位寬容的皇帝,你可以獨斷弄權,也可以清明寡欲,但唯獨不可以貪汙寡人一石之財,何進的一紙奏章上表蹇碩如何貪汙行賄,字裏行間人證物證條理清晰。


    “陛下,老奴……”


    張讓比劉宏更加憤怒,但有口莫辯,從剛聽聞蹇碩之死他認為這是個好機會,可以狠狠的打壓士族,但他沒想到何進快人一步已經將蹇碩種種罪行力書上表,這算什麽?沒有後宮的扶持區區一殺豬匠焉能做上大將軍之位,這才幾日光景你便如此對待咱家,何遂高你該死!


    “張讓,汝可貪汙寡人錢糧否?”


    天子一怒浮屍百萬,病焉劉宏之顏尚存久威之勢,一聲叫喝嚇得張讓雙腿發軟。


    “陛下明鑒!老奴向來忠心耿耿,從不敢做貪沒之事,蹇碩之事與老奴無絲毫瓜葛,此人之誅乃陛下聖明!”


    張讓此時哪敢提及一句士族外戚,蹇碩之惡行白紙黑字無法抵賴,如今隻有與他撇清關係方才求得生機。


    “啪!”


    劉宏丟掉手中儀仗之劍,微微喘息靠座於軟榻之上,身體精虛的他在一番發泄之後已然難以站立,積病之軀內耗無存。


    “真以為寡人如此好騙!張讓給寡人誅蹇碩九族,此等碩鼠乃大漢蛀蟻也!”


    劉宏已經意識到宦官的權力遠大於士族外戚,他的製約之法已經失衡,必須整動朝綱才行。


    “遵旨,老奴識人不明應當自罰,蹇碩之黨羽宮內多布,老奴定當為陛下一一剪除!”


    張讓心頭在滴血,此事實屬無奈,如果不表明立場以劉宏多疑之心源源追查下來牽扯無法預計。


    “善也!阿父請起!實乃心中氣悶發泄一番,寡人並無他意!”


    “老奴也為同僚之中出了如此敗類而感到羞恥,更何況陛下呢?”


    “也隻有阿父能理解寡人之心,詔書頒布之後賞此次有功之臣,大將軍何進甚得朕心多賜此錦飾,錢財就不必了!盧卿之子盧毓揭發有功,守宮令近日剛好有缺,就讓他補之吧!其餘人等口頭嘉獎,具體事宜阿父安排吧!寡人有些疲累,把這些東西都撤了吧!”


    劉宏暗示警告張讓他不希望看到一家獨大的局麵,分些權力出去對各方都有好處!


    “老奴遵旨!朝事煩累老奴無法為陛下分憂,但近日老奴又調教了幾位新鮮貨色,不知陛下是否有興趣!”張讓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都說寡人疲累了!阿父去傳旨吧!”


    劉宏大手一揮,心中對宦官之權已然有些憂慮,但除張讓之外他人服侍又不得吾心,難也,難也!


    …………


    “二弟!成了!”


    盧毓興衝衝的走進房間之中,這是他第一次進諫臣之言,雖說何進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合力出手,人生的喜悅感有許多,但第一次為最佳!


    “嗯!”


    盧樸興致不佳的跪坐在書案之側,老學究盧氏宗老對盧樸最近的學習情況十分上心,太公望的六韜盧樸已經抄了第三遍,就不知道明天可不可以應付差事。


    “守宮令,執掌陛下用紙筆墨及尚書諸財用封泥。怎麽樣,還不錯吧!”


    盧毓對自己的第一份仕途工作十分滿意,有些洋洋自得向兄弟誇耀。


    “管上兩張破紙和爛筆就讓你高興成這樣,你的追求呢?”


    盧樸聽聞事情了結也舒緩心中之氣,不過荀彧的計自然是最佳的,自己又有何好擔心。


    “二弟教訓的極是,是為兄孟浪了!不過讓為兄不解的是二弟為何如此相信荀文若的計謀,為兄也隻是隨口一說罷了。”


    盧毓很好奇盧樸從未見過荀彧為何會如此相信他人之言,甚至甘冒得罪兩方勢力的風險。


    “無他!因為他叫荀文若,僅憑這一點就毋庸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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