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沉寂,涼風蕭瑟,街道上一個行人也無。


    踏踏的馬蹄聲中,一輛出租馬車從轉角駛出,停在了街尾的路邊。


    一顆顆煤氣路燈的光芒連成一條蜿蜒的長龍,延伸到不遠處的塔索克河上方,消失在深夜的霧氣和黑暗當中。


    這裏是大橋南區的鈴蘭花街。


    一位看上去三十多歲的紳士下了馬車,付過車資以後,站在路口目送車夫駕車遠離。


    片刻以後,他走進路邊一個漆黑的巷道,就此沒了蹤跡。


    沒有人發現,黑暗中,那位紳士伸手在麵部虛抓,散去一蓬虛幻的黑色煙塵,身形也因此忽然變得纖細婀娜起來。


    下一刻,她的身形透明澹化,消失不見。


    ……


    鈴蘭花街中段,鄧恩租住的房屋。


    將近十一點的深夜,客廳裏卻仍然燈火明亮,厚厚的黑布窗簾隔絕了燈光,遮掩了這點兒小小的異常。


    四位住戶坐在客廳裏的沙發上,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


    「今天阿德米索爾賺了15鎊,厲害吧?」哈羅德說笑著,語氣略帶幾分調侃。


    「是我們一起賺的才對,」阿德米索爾有些不滿地哼了一聲,「賞金任務是你找來的。」


    坐在單人沙發上的莉迪亞揉捏著手臂,好奇地看向兩人:


    「15鎊不少啊,快抵得上我以前的月薪了。


    「怎麽聽你們的語氣,好像還嫌棄上了?能說說嗎,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任務?」


    「找人的。」


    哈羅德打了個哈欠,把腿翹了起來,繼續說道:


    「抓到的話有100鎊。


    「他所謂的啟示畫麵還真是恰到好處,不多不少。


    「我們在白朗姆街來來回回轉了一整個上午,才遠遠地看到了目標,可是他一轉眼就不見了。


    「去報告消息領賞金的時候,還因為沒有證據,費了好大力氣解釋才得到15鎊。


    「單看數額確實不少,可是賺的憋屈啊。」


    阿德米索爾又哼了一聲,「還不都是你找的好事。」


    「不是還收到了15鎊嘛,已經不錯了。」


    莉迪亞看了閉目靠在沙發上的鄧恩一眼,略微壓低聲音說道:


    「要是明天沒有合適的賞金任務,你就要跟我一起接受隊長的體術訓練了。


    「我想那會比你們今天的經曆更折磨。」


    為了加強這句話的說服力,她還特意抬了抬自己變得酸痛的手臂。


    「不管明天有沒有合適的賞金任務,他都要接受訓練。」鄧恩的聲音忽然響起。


    就在剛才,他完成了一次夢中扮演,恢複了清醒。


    「瓦莉拉還沒來嗎?」鄧恩問道。


    莉迪亞悄悄觀察鄧恩的表情,見他沒有生氣,這才笑著回道:


    「應該快了。


    「老師一般都是晚上九點以後再悄悄外出,算算時間,差不多快到了。」


    「嗯。」鄧恩點點頭。


    他沒有多說什麽,但停止了繼續入夢扮演的做法,安靜地坐在那裏旁聽三位隊員的聊天。


    鄧恩沒有發現,這讓他們說話的頻率又降低了一些。


    ……


    「看來你們相處得還不錯。」


    一個帶著笑意的清脆聲音突然響起,客廳裏的四人神情隨之變化,先驚後喜。


    瓦莉拉撤消魔女的隱身能力,出現在他們麵前。


    她穿著女士的襯衣長褲,外套深藍色的立領風衣,對比日常穿著的細腰長裙,更多出來幾分颯爽的力量


    感,另有一種獨特的魅力。


    「老師。」


    「小姐。」


    莉迪亞和阿德米索爾熟稔地打了聲招呼,鄧恩也差不多在同一時間向瓦莉拉點了點頭,隻有哈羅德……


    他張大了嘴巴,卻不知道該怎麽稱呼。


    過去的兩個月時間裏,他一直都在扮演瓦莉拉的兄長基裏,口中的稱呼不是「妹妹」就是用比較親近的那種語氣直呼名字,在少部分私下的交流裏,為了避免尷尬,他也下意識略去了稱呼。


    所以,他現在僵住了,隻能尷尬地笑笑。


    瓦莉拉微笑著點頭回應,坐到一旁的空沙發上,看向哈羅德,嘴角微微翹起,揶揄道:


    「才幾天沒見,怎麽生疏起來了?」


    經她這麽一提醒,鄧恩三人注意到哈羅德的窘態,嘴角也都蘊上了幾分笑意。


    「呃,這個……」哈羅德目光遊移,一時間卻沒有找到合適的回答。


    「或許你也可以像他們那樣稱呼我,」瓦莉拉沒有讓他尷尬太久,澹笑著開口,「如果不喜歡「小姐」和「老師」,還可以用「女士」。」


    「說到底稱呼也隻是用來區別身份的代號而已,不用特別在意。」


    哈羅德漸漸收回了四處遊移的目光。


    「是,女士。」


    他舒了口氣,徹底從基裏的身份中走了出來,再沒有了尷尬的感覺。


    「我去拿「迷失麵具」。」


    說著,他就要起身上樓。


    「不著急,」瓦莉拉澹笑著伸手阻止,「這不是我來的主要目的。」


    「我安排你們聚到一起,總得過來看看你們相處得怎麽樣。


    「看你們剛才聊天的情況,我覺得氣氛還是很融洽的,這樣我也就能放心了。」


    說著,她打開帶來的木盒,取出裏麵的符文鋼劍和折疊手弩,連同胸前那枚小巧的鐵質徽章和腰間的一塊鯨骨符文一起,放到了桌上。


    花了一些時間,瓦莉拉將四件物品介紹清楚。


    她帶來四件非凡物品,是為了彌補這個團隊的短板,增強他們抵抗危險的實力,本意是想一人一件的,但最後鄧恩一件都沒有要。


    「神偷徽章」的負麵效果相較而言比較嚴重,最後由無所畏懼的阿德米索爾接手;符文鋼劍交給了哈羅德,除他以外也沒人用的好這把近戰武器;折疊手弩和「小醜」符文則都交給了莉迪亞。


    鄧恩的說法是,他在拉人入夢以後自己沒有行動能力,非凡物品交給配合的隊友更好,他自己有手槍就夠了。


    因為時間關係,瓦莉拉沒有和他們交談太久,在十一點半以前,就帶著「迷失麵具」離開了。


    她穿梭在黑夜當中,快速通過貝克蘭德橋,隻用了幾分鍾時間,就來到鐵門街的「勇敢者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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