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彩濃鬱的「油畫世界」裏,瓦莉拉和阿茲克的交談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


    「阿茲克先生,我現在就去把東西取來?」


    瓦莉拉指的當然是那件「迷失麵具」。


    在先前談話中,阿茲克先生從克萊恩遇險求救開始,到送出「蠕動的饑餓」為止,對發生的事情作了一些重點概述,並提醒瓦莉拉小心。


    與之相對的,瓦莉拉也對「初代拉姆德男爵」相關調查、「迷失麵具」,以及艾格斯家族等信息作了一些補充,為阿茲克先生恢複記憶提供幫助。


    交談內容基本都在她的預料當中。


    其中值得一提的是,瓦莉拉還以確認身份為理由,讓阿茲克展示了因斯·讚格維爾和魯恩王室的「律令法師」聯手戰鬥的畫麵——


    這會是她以後轉交給鄧恩的重要證據。


    「好,」阿茲克溫和地點了點頭,「你直接後退就可以,我會將你‘擺渡回現實。」


    他從一開始就不打算真的進入瓦莉拉的住處,以免給她帶去不必要的危險。


    瓦莉拉依言後退一步,眼前的濃彩交疊的色塊忽然就淡化了許多,隱約透顯出現實的景象……接著,她又退了一步,徹底回到了現實,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視野中,陽台門前的景象普普通通,看不出半點異常。


    瓦莉拉收回視線,轉身來到位於房間一角的保險櫃前,打開厚實的櫃門,從裏麵取出來兩件物品——


    一塊灰白色的麵具,以及一卷畫像。


    麵具不用多說,畫像則是後補的初代拉姆德男爵畫像。


    當時轉交調查結果給克萊恩時,瓦莉拉還沒有晉升覺醒繪畫相關的能力……後來既然有能力了,她相信,對於阿茲克先生來說,實物畫像肯定會比幻術展示更有意義。


    關好櫃門,瓦莉拉三步並作兩步,重新回到陽台門前。


    她小心地往前踏了一步,眼前的色彩再次變得分外濃鬱。


    「阿茲克先生,這就是我說的那塊麵具,我在確認了情報的真實性以後,想辦法把它從沃爾夫伯爵那裏偷了過來。」


    瓦莉拉一邊說著,一邊展開手裏的畫卷:


    「這是我後來根據資料繪製的初代拉姆德男爵畫像,您看一看吧。」


    看到畫像,阿茲克眼中飄過追憶的神色,本就柔和的五官變得更加柔和了幾分,沉默了一小會才開口說道:


    「她也給我畫過像……


    「我記得……鼻子應該更挺一些……眉毛要再粗一點,對,還有眼神,要更銳利一點。」


    他一邊說著,一邊很自然地從瓦莉拉手中拿起「迷失麵具」戴上,變化成記憶中的那個中年男人形象。


    瓦莉拉沒有打擾阿茲克先生的回憶。


    就這樣,過了好一會兒。


    「謝謝,我剛剛回想起來了一些事情,有關於她的……」阿茲克幽幽說道,「也有關於這幅麵具的。」


    說話間,他伸手輕拍臉頰,變化出一副略顯富態的相貌:


    「這是我最後一次使用它時的樣子。


    「從那以後,我就將它留在了當時沉睡的陵寢當中……也許我回去看看,還能想起來更多。」


    瓦莉拉跟著點頭附和,「我很高興能幫到您。」


    她臉上的微笑真實不虛,隻不過斂去了些許複雜的感受——


    因為知道的太多,她幾乎時時刻刻都得戴著一層麵具,沒辦法完整地表達自己真實的情緒。


    「這個你拿著……」


    瓦莉拉剛抬起頭,就看到阿茲克先生遞出一小節灰白的指骨。


    「你用它舉行儀式,召喚‘斷指的骨魔,也能給我寫信。


    「這樣的話,哪怕以後你離開了這棟房屋,我們也還能繼續保持聯絡……而且,關鍵時候,我也能通過它的定位,快速趕到你的身邊,嗬嗬,勉強能算是信使銅哨的替代物。」


    瓦莉拉眼前一亮。


    她本來就有和阿茲克先生保持長期聯絡的想法,隻是感覺自己主動提出來的話,總感覺有些挾恩圖報的意思……雖然阿茲克先生未必在意。


    更何況,她還很清楚,自己的幫助最多隻能算錦上添花,還夾雜了一些算計,很難稱得上「恩情」。


    當然,阿茲克先生主動提了,她也不會拒絕。


    「好的。」


    瓦莉拉點頭,欣喜地接過那節比自己大拇指還要粗壯,卻明顯屬於小指的骨節。


    在瓦莉拉觀察並收起指骨的時候,阿茲克也在低頭觀察她——


    主要是觀察她的影子。


    「瓦莉拉……」阿茲克微皺眉頭,有些遲疑地開口道,「離開前,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關於你的影子。」


    他看出來一些異常,但不確定這是不是瓦莉拉本人的秘密。


    「您請說!」瓦莉拉先驚後喜。


    因為下午的經曆,她對自己儀式改造後的「影」也有了顧慮,這時候能聽聽大佬的看法,顯然不是壞事。


    「好,那我就說說我看到的。」


    阿茲克微微頷首,皺起的雙眉卻沒有放開。


    「你的影子很奇怪,有著莫名的活性,給我的感覺有些像是……靈體,但又不完全相同,有一些微妙的差別。


    「請原諒我不能描述得更加確切。


    「在我現有的記憶中,我找不到類似的存在,我也不確定,它屬不屬於正常情況,有沒有什麽隱蔽的危害,你要小心。」


    他收回了更進一步的詢問。


    從瓦莉拉的回話中明顯可以得知,她本人知道自己影子上產生的變化……如果她想說,不用問她自己就會說出來,而如果她不想說,那麽不問是更好的選擇。


    影子像是靈體……這個說法讓瓦莉拉心中一跳。


    阿茲克先生是「死神」途徑的天使,哪怕記憶和能力並不完整,在「靈」的領域裏,他的話也具有相當的權威!


    就像閃電一般,她的心中冒出來一個猜想——


    這會不會和我的「穿越」有關?!


    「喚影之術」的儀式能夠召喚擁有「記憶」的「畫影」,「附影之術」能將「畫影」融入到自己的影子當中……兩相結合的話,效果好像就和我的「穿越」十分相似!


    「原來是這樣。」


    瓦莉拉壓住心情的波動,勉強一笑,避重就輕地解釋道:


    「這是我和一個靈界生物共享的能力,效果是活化影子,沒想到是這樣的原理……您瞧,就是這樣。」


    她控製影子變形活動,作為解釋的證明。


    阿茲克看完全程,認真想了想以後,叮囑道:


    「你要小心它借助這種聯係侵蝕你的靈體,有情況的話,記得給我寫信。


    「就這樣,我該走了,在這裏停留太久的話,也許會把黑夜教會的強大存在引到你這裏來……」


    他的話音剛落,周圍的濃鬱色彩就迅速淡化,恢複了正常狀態,瓦莉拉的身影也因此重新出現在臥室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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