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露出慈祥的笑容,她想掩飾自己的笑容,最後還是忍俊不禁和藹地對若汐說:


    “傻大爹是和你差不多大的時候因為貪吃掉茅坑的。”


    奶奶說那也是在一個秋天的下午,她在外麵,爺爺在茅房裏挑糞,傻大爹拿著一個空洋碗到茅房裏向爺爺討吃的。


    爺爺那糞剛挑一半,讓傻大爹到一旁等著,誰知爺爺剛挑起糞桶就聽到撲通一聲,當時爺爺就傻眼了,他隻能看到傻大爹的頭和那隻洋碗了。


    爺爺嚇得連忙將傻大爹從茅坑裏弄出來,弄出來的時候傻大爹的手裏還穩穩地拿著那個洋碗,嘴裏嘟囔著:


    “俺餓!俺餓!俺餓??????”


    哭笑不得的爺爺著實拿傻大爹沒轍了,這時奶奶正好回來了,心急如焚的奶奶拍著大腿說:


    “咋整這麽一出啊?”


    奶奶和爺爺趕忙幫傻大爹進行了換洗,奶奶和爺爺一邊洗一邊吐,傻大爹就一直叫:


    “俺餓!俺餓!俺餓??????”


    正是令人無語的傻大爹。


    最後,洗完後的爺爺和奶奶都沒有吃下飯,隻有傻大爹吃了很多。


    聽完奶奶的陳述,若汐捂著嘴巴大笑了許久,吐槽道:


    “小時候的傻大爹比俺還不靠譜!”


    奶奶又笑了,傻大爹也笑了。


    奶奶如果當年也將它當個笑話的話,應該會輕鬆許多!


    人在回憶往事的時候會發現當年的很多事都不值一提,甚至隻是個笑話。


    三人的笑聲彌漫在鄉間的小路上,彌漫到劉家村的每一個角落裏。


    除夕的前一天,父親從城裏趕回來了。


    這次,父親又是拎著大包小包回來的,除了給若汐帶她喜歡吃的外,還給若汐帶回了一個洋娃娃和書包鉛筆等文具。


    這是父親給若汐買過的唯一一個洋娃娃,若汐很是喜歡,整天都愛不釋手,連睡覺都得抱著它。


    那個洋娃娃是粉色的,若汐給它取名叫小粉粉,小粉粉陪伴了若汐很長時間。


    每當若汐有不開心的時候,都會找小粉粉聊天,在那段時間,小粉粉成了她的精神依靠。


    當一個人傷心難過孤獨的時候,需要的隻是一個輸出口而已,對於當時的若汐而言,小粉粉就是一個這樣的輸出口。


    回來的父親幫奶奶一起給屋子裏裏外外除塵、置辦年貨。


    除夕那天,父親和奶奶一起會做很多好吃的,會做若汐最愛吃的獅子頭和紅燒肉。


    除夕下午,若汐和傻大爹會穿上奶奶給做的新衣服,納的新布鞋,每年過年的時候都是若汐和傻大爹最開心、最盼望的日子。


    除夕晚上,四個人圍著桌子吃年夜飯,有說有笑的,奶奶會不停地給若汐和傻大爹夾菜,一邊夾一邊說:


    “多吃點,今天的肉管夠,吃飽了過新年,來年可以吃一年。”


    若汐和傻大爹笑著點點頭。


    若汐沒吃幾塊肉就飽了。


    但傻大爹就不一樣了,他敞開了肚子吃,平常吃青菜吃膩了的他能從頭到尾都隻吃肉,他一人就能吃下兩整隻雞。


    沒辦法,傻大爹總是很能吃,也隻有奶奶能這樣寵著他了。


    傻大爹吃肉是吃爽了,但吃完肉後那一整天,全家人都要跟著他受罪,因為吃太多肉,他的屁實在是又臭又多,簡直要熏死人。


    每當若汐聞到後,她都會衝著傻大爹大叫道:


    “臭大爹,臭大爹,臭大爹??????”


    傻大爹總是不靠譜,大過年的給全家人送屁。


    晚飯後,父親會帶著若汐和傻大爹一起放鞭炮,那時的若汐既怕鞭炮聲,又非常想放鞭炮。


    人真的是很矛盾。


    放好鞭炮後,就是若汐和傻大爹收壓歲錢的時間了。


    父親會掏出嶄新的兩塊錢給若汐和傻大爹,也會給奶奶。


    奶奶也會和父親一樣,掏出嶄新的兩塊錢給若汐和傻大爹。


    接過嶄新兩塊錢的若汐和傻大爹會開心地繞著屋子跑好幾圈,跑完後又到院子裏跑。


    跑得不知道冷,不知道累的兩人,仿佛要把心中的喜悅傳遞給全世界。


    一場秋雨,一場秋風。


    這年,若汐上小學了。


    小學在村莊西頭,隻有兩間磚頭砌成的房子,房子門前是在上麵跑著可以揚起塵土的簡陋操場。


    父親和傻大爹曾經也在這所學校裏讀過書,隻可惜當年的傻大爹除了長了一身的力氣啥都沒有長進。


    學校裏隻有兩位老師,一位是劉老師,還有一位是吳老師,吳老師是王醫師的老婆。


    吳老師除了有點高冷外,還有一個不好的毛病就是她經常會在上課的時候暗示學生回去讓家長到她家地裏幫忙幹活。


    在吳老師家的地裏出現過班裏大部分學生家長的身影,包括若汐的奶奶,奶奶每個月都會去吳老師的地裏幾次。


    有的家長是為了自己的孩子迫於無奈,有的家長是為了討好吳老師自己主動去的。


    隻有極個別的學生家長從未去過吳老師家的農田,這些極個別的學生在上課時會被吳老師點名批評罰站,放學了還會被吳老師布置多到可以寫到天亮的作業,寫不好的第二天會被懲罰到操場上罰站,罰站完要求繼續寫完。


    這些極個別的家長也許是對的,又也許是錯的。


    本應當教書育人的吳老師,卻為了一些所謂的個人利益利用自己的職務之便,利用自己的知識學問,利用學生和家長對她的信任,利用學生和家長們的善良無知。


    那時,善良淳樸沒文化的村民最容易被所謂的知識分子愚弄,而他們自己卻全然不知,照舊舔著臉地去奉承愚弄著他們的人。


    吳老師和王醫師真稱得上是天生的一對。


    兩位老師啥都教,既教語文又教數學,體育、自然、音樂其他副課有時間就教一教,到農忙沒時間就不教了。


    剛入學的若汐感覺一切都是新鮮稀奇的,她每天歡快地穿梭於學校和家。


    每日清晨,晨曦照亮著整個劉家村,照亮著農田,照亮著在農田裏幹活的村民,照亮著若汐家的庭院,照亮著若汐和傻大爹的臉頰??????


    傻大爹每天會拎著若汐的書包送若汐到院外的小路上,他總是露著標示性的笑容朝若汐揮揮手,若汐也會歡笑地朝傻大爹揮揮手,然後背著書包又蹦又跳地上學去。


    此時勤勞的奶奶已經去地裏幹活了。


    在上學的路上,若汐會和花兒、樹兒、鳥兒、蟲兒打招呼,仿佛在和故友打招呼的她還時不時地發出爽朗的笑聲。


    到學校時,她會和同學們一起玩耍,追逐打鬧,一片歡聲雀躍。


    放學回家的路上,若汐也會和同學們一起有說有笑。


    每天回到院外的小路時,在夕陽的照射下,若汐遠遠地就能看到傻大爹麵帶標誌性笑容站在那裏等著自己,看到傻大爹的她連蹦帶跳地走到傻大爹的麵前,傻大爹習慣性地幫她取下書包。


    每當這時,若汐見到傻大爹說的第一句話都是:


    “傻大爹,俺餓死了!”


    聽到若汐喊餓的傻大爹會熟練地從窩裏拿出奶奶提前準備好的蔥油餅。


    一把拿過蔥油餅的若汐開始狼吞虎咽了起來,她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容。


    傻大爹也跟著笑了。


    看到狼吞虎咽的若汐,傻大爹會把桌上的水杯遞給她,然後輕輕拍拍她的後背。


    不善用言辭表達的傻大爹總是在用實際行動表達著自己對若汐的愛。


    與神情相比,更能打動人心的是言辭,與言辭相比,更能打動人心的是行動。


    晚飯後,若汐會得意洋洋地向傻大爹炫耀自己在學校學的新知識,講書本裏的故事給傻大爹聽,傻大爹每次都聽得可認真了。


    傻大爹總是若汐最忠實的聽眾!


    若汐還會分享學校裏有趣的事情給傻大爹,每天庭院的窗外都能聽到屋裏傳來的笑聲。


    那時的若汐不在乎旁人的眼光,無憂無慮地做自己真好。


    但事與願違的是,不知從何時起若汐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這事還要從那年的一個冬天說起。


    那是在一個寒冷的冬天,外麵下著鵝毛大雪,雪白的雪花覆蓋了整個劉家村,宛如給劉家村穿上了一件白色的衣裳。


    早上若汐像往常一樣來到了學校,當課間在操場上休息時,她也像往常一樣和同學們嬉戲。


    一切看上去都很安寧正常。


    然而就在這時突然傳來了一個響亮的聲音:


    “你們咋還和她一起玩呀?俺爹說了,她有一個傻大爹,和她玩的人都會變傻的。”劉九男帶著鄙視的表情輕浮的語氣指著正玩得歡的若汐說。


    若汐早已習慣了村裏人拿自己的傻大爹打趣自己,此時的她並沒有在意劉九男的話


    緊接著,劉九男露出怪笑的表情吐出舌頭追著若汐喊:


    “傻丫頭,傻丫頭,傻丫頭??????”


    見若汐沒有任何反應的劉九男甚至撿起地上的石子砸向弱小無助的若汐。


    一旁不敢招惹劉九男的同學們都紛紛遠離了若汐。


    孤援無助的若汐灰頭土臉地走進教室趴在了課桌上,趴在課桌上的她不知所措。


    此時的她隻是有點傷心難過罷了,還未曾發展到對傻大爹怨恨的程度。


    其實,當時的若汐和同齡人相比,心裏已經很強大了,隻是後麵的挫折超過了她的承受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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