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雋寒現今的職位品級不大,但卻是有實權的, 吏部是六部算是六部之首, 元帝讓他監察吏部, 就是為的製約曲元的權勢。


    他忙的不可開交, 不僅要審閱宗卷, 還得摸清楚了吏部錯綜複雜的官員幹係。


    即便再怎麽忙, 他也沒有忘記讓人去接和鈴, 隻不過他晚了一步。


    原本趙雋寒打算親自去接, 但實在脫不開身,初露頭角,暗中盯著他的人也不少。


    內侍沒接到人, 心裏直覺不好, 一打聽發現人已經被宋端帶走時,就火急火燎的趕了回去。


    趙雋寒在宮外的府邸還沒修建好,現在還是住在宮裏頭。


    他原本在書房裏看文書, 聽見聲響, 輕抬眼皮, 淡淡的問了一句, “人呢?”


    內侍硬著頭皮, “殿下,人已經被西廠那位帶走了。”


    趙雋寒銳利的視線射.在他身上,陰狠的目光像是要吃人一般, 他繃著臉, 咬牙切齒, 近乎一字一句道:“再說一遍。”


    “早一個時辰,人就被劉晉接走了,看情況應當是那位的意思。”他的額頭冒起冷汗,在這樣壓抑的氣氛之下,一雙腿也開始發抖。


    趙雋寒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陰沉來形容了,怒意翻湧而上,一掌拍在桌上,發出重重的響聲,他從書桌後走出來,步子極快的就衝了出去。


    衣袖下的手緊緊握著,他可沒有忘記,宋端當初是要殺了她的!


    趙雋寒突然回想起,春狩那天,宋端問起她的名字,當時他沒有回答,不想說,更不敢說。


    哪裏想到宋端要殺她的心思就沒有停過。


    他渾身有股氣,若不是極好的自製力,怕剛剛就會拿那個內侍開刀。


    文苑宮宮門緊閉,趙雋寒往後退了一步,一腳將宮門踹開。


    守門的太監被嚇了一跳,春困秋乏的,剛剛靠著牆壁就睡著了,這會可算是清醒了。


    他認得趙雋寒,也不敢指他,隻得哆哆嗦嗦的問了一句,“三殿下,這是做什麽?”


    趙雋寒這會子哪裏聽得見別人說什麽,踢開他之後就進去了。


    他黑著臉的樣子也著實夠可怖的,一個時辰了!宋端要真的做了什麽,早就來不及了!


    宋端要是真敢對和鈴下手,阿鼻地獄就等著宋端。


    劉晉見了來勢洶洶的他,還沒來得及通報,趙雋寒就大力的推開了房門,木板拍打在牆壁上,讓人不注意都難。


    宋端靠在躺椅上,閉著一雙眸子,手指輕輕敲著自己的大腿。


    他抬眸,入目的就是趙雋寒的怒容,喲,這小狼狗生氣了。


    他慢悠悠的坐起身,沒有要行禮的意思,他挑眉問:“三殿下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趙雋寒吐字清晰,“她人呢?”


    宋端有一瞬的愣神,感情是為了他的小外甥女來的,他笑了笑,“殿下說的是誰?人丟了怎麽來本督這裏找?”


    趙雋寒沒了耐心,說話時的聲音也加大了,“你知道我說的是誰,別給我裝!”


    宋端收起笑,眉眼間冷意橫生,“前些日子才認為師傅,這會子人模人樣了,說起話來底氣也足了很多。”


    趙雋寒衝上去,揪著他的衣領,雙眸如衝了血一般,還死死瞪著他。


    他幾乎是用吼的,“你別動她!”


    別動她,她是我的。


    她不能死。


    宋端的手搭在他的肩上,用了七分的力氣,將他扔了下去。


    宋端腳底下的靴子毫不留情的踩在他的胸膛上,這一腳下去讓他疼得白了臉。


    宋端蹲下來,冰冷的眸中沒了之前的興味,他問:“你喜歡她?”


    趙雋寒咳嗽了兩聲,還是固執的說著剛剛那句話,“你別動她。”


    宋端鬆開了腳,眉頭跟打了結一樣,這小狼狗還挺執著。


    “嗬,若本督說她已經死了呢。”宋端環抱著手,津津有味繼續說:“啊,我給她埋在院子裏當了花肥,你要是這麽喜歡她,挖兩盆土回去留個念想好了。”


    趙雋寒緩緩從地上爬起來了,他低著頭,垂眸不語,長發遮住了他的側臉,看不清他在想什麽。


    他忽的仰起頭,低聲笑了起來,笑聲迤邐,他吐字道:“宋端,我殺了你。”


    此刻的他,沒了冷靜,也不懂克製,隻知道滔天的怒意要把他自己給燒沒了。


    嗜血的欲望達到了極點,他要殺了他。


    宋端蔑視他一眼,嗤笑,“你的武功還是我指點的,還真把自己當成個人物了。”


    “你現在還是一無所有。”


    趙世棕好歹還手握重兵,而他除了幾個名頭,實際上效忠他的人,一個都沒有。


    趙雋寒瘋了似的對他出手,宋端也沒打算手下留情,用了十分十的力道反擊。


    兩人的差距太大,趙雋寒很快就落了下風,可他還是拚了命的迎麵而上。


    宋端一掌將他打飛,他的身軀先是撞在樹幹上,而後才落地。


    他倒在地上像是死了一般。


    和鈴手上的勁一鬆,托盤上的茶杯打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宋端順著聲音望去,臉上的殺意在看見來人的一刻收了起來。


    和鈴跑到趙雋寒身邊,扶起他,焦急的問:“你沒事吧?”


    趙雋寒視線朦朧的望著她,才算反應過來他被宋端耍了。


    宋端在試探他,試和鈴在他的心中有幾分重,由此來拿捏他。


    他動了動唇,沒說出話來,反而吐了口血。


    和鈴頓時紅了眼,對待他就更加小心翼翼,她轉頭,怨恨的目光凝著宋端。


    宋端被她的眼神看的難受,心裏也開始懊惱起來,這下子好了,之前做的全都白搭。


    他苦笑,和鈴真是要恨上他了。


    怎麽這麽巧呢?


    說來,這也怪劉晉多事,見和鈴沉悶的待在屋子裏,怕她胡思亂想,這才讓和鈴端了碗茶送過來,哪裏想得到這邊打的你死我活的。


    其實這點傷痛對趙雋寒來說算不上什麽,他曾經受過更嚴重的傷。


    他地上爬起來,手緊緊握著和鈴的腕部,將她拉到自己身後,保護的姿態顯露無疑。


    和鈴也順著他的心思,乖乖的站在他身後不動弾。


    宋端暗暗嘟囔了一句,那是我外甥女,你殷勤個什麽勁!


    宋端的腳步往前邁開了一步,和鈴眼中的水光就會聚成淚珠掉落下來,他的第二步硬生生的停住了。


    他氣的當場就拂袖而去。


    不識好人心!我是你舅舅!


    趙雋寒硬撐著身軀不倒,轉頭問她,“他有沒有為難你?”


    和鈴搖頭,“沒有。”


    趙雋寒見她安好的模樣,提起的心漸漸放鬆了下來。


    他將自己整個人掛在她身上,將她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胸膛,“和鈴,我好疼。”


    “他打你哪裏了?”


    “哪兒都打了,他下手可真重啊。”他答。


    和鈴歎氣,“你怎麽和他打起來了?下次不要惹他了,順著他就好了,就不會受傷了。”


    趙雋寒一怔,忽的揚起一抹笑來,“好啊,都聽你的。”


    輕柔的春風拂過兩人的麵容,金黃色的日光灑在他們的頭頂,春天總是生機也在植株嫩綠中顯現出來。


    趙雋寒抱著她不撒手,過了很久,和鈴聽見他說:“我想帶你走。”


    和鈴的手僵了僵,她何嚐不知道他的不易呢,盡管很想離開,但她不想拖累他。


    和鈴吸吸鼻子,故作輕鬆,“這裏很好啊,至少比司膳堂好多了,沒人欺負我,我也不用做那些重活。”


    “真的挺好的。”


    趙雋寒紅了眼,把這一切歸結於自己的無能。


    “我聽說你當了大官。”


    “恩。”他的語氣懶懶的,毫不在意的樣子。


    “那你可要為民做主啊。”


    這句話,讓他一震,他做的一切是為了權勢和地位,原來他也可以……也可以為民謀福了。


    ……


    次日朝會,趙雋寒上書吏部員外,貪.汙.受.賄,吞了治黃河堤岸的款項,還買凶殺人。


    這份奏折打的曲元措手不及,實打實的證據連個辯駁的機會都不給,吏部員外是他的左膀右臂,被卸了胳膊,他當然會疼。


    折子一出,朝野震驚。


    元帝摔了杯子,當場就讓人把吏部員外拖出去給斬了。


    更是對吏部發了好大一通火,他倒沒有直接罵曲元,隻拐著彎的罵他手底下的那群人。


    趙雋寒立了功,自然是有嘉獎的,元帝毫不遮掩要抬舉他的意圖。


    十萬禁衛軍的印章暫時放置於他。


    就算是暫時的,也夠一些人徹夜難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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