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馮小寶絞盡腦汁想著怎麽出去的時候。


    忽然,一個鬼魅般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你想出去嗎?”


    馮小寶頓時嚇了一大跳,就在這時恰好一股陰風刮過,刺骨的涼意傳來,真的讓人很不舒服。


    他大著膽子,朝著牢房四周瞅了瞅。


    監獄的木柵欄都是用粗大的圓木製成的,新漆剝落後露出裏麵一層層皸裂的舊漆,無聲地向人宣告著它的年齡。


    就在他隔壁的牢房裏,一個犯人正陰深深的盯著他。


    那人麵相蒼老、兩頰內凹,瘦骨嶙峋的臉跟一個骷髏差不了多少。


    穿著一件很肮髒的囚衣,滿是褶皺的囚衣幾乎快要看不出底色了。


    頭上白發稀疏,近乎全禿,隻剩下幾根白發還頑強地堅守在肉紅色的頭皮上。


    那犯人胳膊和腿固定在四根石柱上的鏈條上,好象一個乘號,胸口和肚子上有一塊鐵板,上麵堆著五六塊大石頭。


    嗓子裏的聲音一會兒象喘氣,一會兒象吼叫。


    就像地獄中的惡鬼,閻羅中的鬼麵,尤其在這陰氣衝天的牢房裏,差點把馮小寶當場嚇死。


    “我的媽呀,你是人是鬼?”馮小寶膽戰心驚的喊道。


    今年他是流年不留,倒黴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


    先是被人當成了采花大盜,緊接著又被人差點打死,好不容易用剩下的錢要了個“標準間”,又碰到這麽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東西。


    如果他能未卜先知,打死他也不會招惹那蕭家的丫鬟。


    “小友,別害怕,老夫當然是人了。”那骷髏露試圖出個笑臉,不過那陰森森的表情,簡直比哭還難看。


    一聽對方不是鬼怪,馮小寶的驚恐之心漸漸放下,不過他仍然不敢接近那犯人,縮在角落裏說道:“那你怎麽變成了這般模樣?”


    “哎,這件事情說來話長......”那骷髏仿佛被提到了傷心事,不由長歎一聲:“小友,你可這道淩煙閣二十四功臣?”


    “淩煙閣二十四功臣?”馮小寶一怔,隨即點點頭。


    雖然他是個不學無術的小無賴,但是這家夥從小愛聽書,對於名震天下的開國二十四功臣是再熟悉不過了。


    相傳,淩煙閣是太宗皇帝為表彰功臣,命閻立本,褚遂良在淩煙閣內描繪了二十四位功臣的畫像。


    比例皆真人大小,畫像均麵北而立,位於唐朝皇宮內三清殿旁的一個不起眼的小樓,後因“淩煙閣二十四功臣“而聞名於世。


    閣中為三層,內層為功勳最高的宰輔之臣;中層為功高王侯之臣;外層為其餘功臣。太宗多前往懷舊,以追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裏的戰鬥歲月。


    淩煙閣二十四位功臣包括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魏征等人。


    不過,馮小寶最熟悉的還是秦叔寶,李靖,程咬金,尉遲恭這些武將,至於別的文臣貴族他就不是很清楚了。


    唐朝初年,舉國尚武,整個的社會環境都重視軍功,對外擴張,而文人們也非常向往建功立業。


    即便是馮小寶這樣的混混也希望有一天能“白馬金鞍隨武皇,旌旗十萬宿長楊。”


    不過,他也隻是想想罷了,那些威震天下的將軍真的離他太遠了。


    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對淩煙閣二十四功臣的喜愛,聽到對方提起,就想賣弄一下自己胸中的那點墨水。


    “尉遲恭純樸忠厚,勇武善戰,一生征戰南北,馳騁疆場,屢立戰功。


    秦叔寶善用馬槊,拔賊壘則以寡敵眾,萬軍之中取敵將首級。


    程知節破宋金剛,擒竇建德,降王世充,以功封宿國公。


    李靖文武兼備,南平蕭銑、輔公祏,北滅東突厥,西破吐穀渾,可謂一代戰神......”


    此刻的馮小寶猶如說書人附體,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說起心中的偶像來,可謂是口吐蓮花。


    “夠了。”


    那骷髏無奈的翻了翻白眼,這孩子也是醉了,要說誰能了解秦叔寶等人,普天之下除了太宗皇帝,也隻有他了。


    他忽然用少了兩個手指的右手,指著自己說道:“你可知道我是誰?”


    被別人打斷話,馮小寶真的很不爽,不過看那老家夥對秦瓊等人“不屑一顧”的態度,直覺告訴他對方肯定不是一般人。


    他眼睛一轉,依稀間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帶著一絲疑問道:“你老不會也是淩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一吧?”


    “哈哈,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那骷髏老者忽然像得了失心瘋般的大笑了起來。


    陰森的環境,詭異的大笑,牢房裏的氣氛別提有多麽古怪了。


    馮小寶頭皮發麻的望著對方,打死他也不相信這骷髏般模樣的老人,真的是開國二十四功臣之一。


    那骷髏鬼哭狼嚎了半天,忽然一頓,向著馮小寶一字一頓道:“沒錯,老夫就是開國二十四功臣之一,鄖國公張亮。”


    馮小寶驚得差點跳起來,對於這個張亮他還是了解的。


    相傳,張亮早年以務農為業,後投靠瓦崗,在房玄齡的推薦下,擔任秦王府車騎將軍。


    在洛陽招募私黨時,被告發下獄,拒不招供,因而有功,後封長平郡公,授懷州總管。


    貞觀年間,張亮曆任禦史大夫、三州都督、工部尚書、封鄖國公。


    因善於行政而頗得信任;後揭發侯君集謀反,改任刑部尚書;曾擔任滄海道行軍大總管,隨軍遠征高句麗……


    那麽牛逼的一代風雲人物,會變成這麽個鬼樣子,說什麽馮小寶都不信。


    “哎,世事難料啊!”望著馮小寶的表情,張亮非常理解對方的想法。


    作為大唐的鄖國公。曾經的他可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位極人臣,可惜一朝事發成了階下囚,不得不說是個極大的諷刺。


    “我想起來了。”馮小寶忽然失聲叫道:“兩年前鄖國公因為巫蠱案被太宗皇帝殺了頭,他不可能還活著”。


    當年,張亮因為寵信術士,由此逐漸萌生異誌,再加上他有義子五百人,有謀反之嫌。


    太宗對張亮畜養五百壯士之事極其憤恨,雖然其“反形未具”,仍下詔處斬,籍沒其家。


    這件事案子在朝廷反應極大,很多牽連的官員都被砍了頭,因此即便是馮小寶這樣的小人物,也多少聽到了一點信息。


    在那個年代,大唐律法雖然允許權貴儲養私兵,但也都是有嚴格的數量規定的,就算身為國丈的長孫無忌最多家丁也不會超過五百人,平時看家護院,戰時充任護衛。


    張亮同樣也是國公,府上已經有了五百親兵,竟然又收了五百義子,上位者能眼睜睜的看著長安城中存在這麽一股不容小覷的軍事力量,而聽之任之嗎?


    再加上,唐代的法律明令禁止巫蠱之術,張亮竟敢膽大包天和夫人公然研究鬼神之術,不被殺頭才怪呢……


    馮小寶回憶著兩年前的那樁大案,因此斷定這人肯給不是鄖國公張亮。


    他正想揭開這“騙子”的嘴臉,不過那骷髏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大吃一驚。


    “你說的沒錯,兩年前我的確死了,不過那隻是李世民的李代桃僵之計而已,嘿嘿,他留著我這條殘命不殺,還不是想得到那件讓他寢食難安的秘密……”


    張亮看了一眼馮小寶話音一頓接著說道:“可是,即便他殺了我全家,老夫也不會告訴他的,嘿嘿,天理循環,報應不爽,當年他敢弑兄殺弟,接下來我靜靜等著他斷子絕孫,把這萬裏江山拱手讓給別人……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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