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知畢竟年齡已高,不知過了多久,他覺得應該休息了。


    天色已經臨近傍晚,公園周邊的遊人卻是多了起來,他白發蒼蒼的覺得有些冷。


    “今天就到這裏吧,”梁知對那姓吳的中年科學家說。


    “我很想知道,”中年科學家似乎意猶未盡,猶如剛欣賞完一部經典的電影,“您 10歲就讀了大學,一定很孤獨吧……我是說也許您的生活經驗可能確實不夠。”


    “推我走吧。”梁知打趣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前提是你應該明白,我對那段經曆猶如回憶一個悠久的夢境,我的主經驗意識在那時實際上已經被模糊了,可以說那種狀態下,我不會去想自己在另一個世界,有多強的係統,我隻是真正的孩子,我從未有如此美好的記憶。”


    梁知說到這裏的時候,中年科學家已經將輪椅推至一條曲徑通幽道路,兩邊是高大的白楊樹,頂端樹葉接連著擋住了左右兩邊的天際線。每經過幾米,就有一個長方形大理石凳;古老的路燈也散發著柔和的白光;不少老人慢慢的趕來散步。


    他們即將出去的時候,正好在公園的中央廣場,中間有一個巨大的噴水池,但並沒有什麽變化,不過圍坐在周圍的人更多了。


    梁知這時候又說:“我已經把那段時間發生的一些事轉發到你的微腦裏了,你有興趣可以繼續去看。”他說完又招呼中年人離他遠點,於是那人隻好退後到老人十米開外。


    “其實我最感意外的是,”梁知突然大聲說,“那個世界是本是我已經毀滅的世界,但他們偷工減料的又改造了它。”


    中年人還來不及想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隻見梁知連著他的輪椅慢慢的虛化透明起來,最後完全消失不見。


    中年科學家並沒有感覺到什麽意外,周圍人也沒什麽反應,他們像是習以為常。


    他也該回去了,這次他隻騎著小電動車。


    消瘦身影,白大褂,小電動車,這樣的背景確實顯得單薄。


    ……


    ……


    ……


    親愛的梁知先生,我是清北大學社會研究五院的吳啟明,就在昨天晚上,我仔細的觀察了您的那些大學經曆,說實話,我很難……怎麽說呢,我覺得您所在的那個清北大學,確實與現實有嚴重的偏差。


    您說過,您所在的那場大學也叫清北大學,那時的校長叫楊政和,我查了下,我校從未有此校長。


    我不由得對momo團隊表達了極端的失望,盡管我能理解,他們會弱化現實的表達效應,但我沒想到,他們竟然可以如此膽大妄為的侮辱神聖的學術聖地。


    還有,我對您第一次使用那門技術把那個小孩玩的遊戲初始化保持在線一個合理的版本是十分認同的……


    ……


    ……


    ……


    吳啟明你好,抱歉在五天零八小時四十七分鍾35~46秒內給你回信。


    你應該能理解,最近我身體虛化的越來越厲害了,為了保護大腦神經元在合適的時候發展,我必須使肉體更新鮮點。


    至於你說那時候的momo係統團隊,我隻能說我當時太年輕了,係統這玩意本來就是設計者用來玩弄你而你以為在玩弄那些虛假的人是真的人的破爛東西。


    先不說這麽多,我想你是知道的,那時候我成功讓雷伊回歸了沒有翅膀的年代,你可以幻想下當同學們進入遊戲發現進度條不斷向後倒版本不斷回退的情境了,當然這隻能證明我確實有點小聰明而已,可能跟當時momo團隊人員減少有關吧,他們可能這方麵防不到位。


    雖然那時我讀大學了,但我其實更願意和孩子們待在一塊。我不想讓他們玩垃圾遊戲,當時我設計的那款遊戲版本退化的工具我給它取名叫“純真之逆流遊戲盒”,就是希望人們能回到遊戲的本真當中來,後來我還研究了如何讓一個手機橫屏酷跑類遊戲回到初始版本。


    至於你說的校長楊政和,我說他還是很好的……


    ……


    ……


    ……


    楊政和是梁小知所讀大學清北大學的校長,他是個好禿頭老頭,作風優雅。


    那是梁小知進入大學的第一天,他被媽媽帶著跟在後麵,左顧右盼。那天天氣很好,但梁小知還有點害羞,因為貌似隻有他需要家長陪著報名。


    “小知,”填報名表時媽媽說,“你從此以後就要住宿舍了,必須的,而且媽媽也不會陪著你。”


    梁小知是強裝無所謂的“哦”一聲。


    此時,我們那位作風優雅的校長正在辦公室裏跟教某院領導討論一下,等著他們還要開會。


    “關於公共男生廁所的衛生紙經常不夠,這是大問題,”楊政和校長嚴肅地說,“聽說有人發匿名信,說是聽到過女鬼的哀嚎?迷信!這像什麽話!”


    隨後,校長終於來到了會議上。


    “不久後有領導來視察,很可能視察新生上課。”校長說,“你們記住了?”


    “是。”


    “其實應該沒什麽問題,我相信如果說領導要找誰問話的話,學生們都有經驗。”


    有個年輕老師說:“是的,來我們學校的都是好學生,他們都該知道。”


    “沒錯,”校長開玩笑地說,“這不就跟問買了書沒說沒買差不多嘛。”


    “老師們也注意點,記住我們要把學生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該管還是要管的。”校長語氣恢複了嚴肅,“尤其是現在某些年輕人,特別不老實,動不動就以為自己知道什麽體製弊端阿,就說社會這裏不好那裏不好阿,說的好像我們不知道一樣。


    你們說,知道還說那些學生是不是有病阿!”


    校長突然緊鎖眉頭,猛拍桌子。“好像隻有他們知道一樣,他們做什麽聰明阿?做兒子的不乖了,父母就要管!”


    “我記得有次吃飯的時候,有人說的很好阿,領導們就是我們的爸爸,而我們呢,又是學生的父母,學生們自然是領導們的孫子了。你們誰聽過哪個孫子可以說爺爺的壞話阿。”


    “爺爺們養活了那麽多孫子,讓他們有吃有穿他們連說點好話做做樣子都不行嗎?”


    校長一口氣指指點點說了一堆,最後說:“以後誰還敢胡說八道的,就叫他到精神病院看一下,要沒精神病,就關小黑屋。”


    校長說完,大家紛紛鼓掌。於是自由發言。


    “校長,”一個年輕漂亮的女老師說,“聽說最近學校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些流浪貓和狗,我想……”


    “統統打死,”校長直接下命令,“不準學生養寵物,那些小貓小狗,不管哪裏來的,統統給我去死,它們萬一礙著領導眼了怎麽辦。”


    “其實我們可以把它們送到相關機構的。”女老師看起來像是在委婉的求助。


    “學校是知識聖地,”校長說出自己的理由,“這種畜生就該徹底解決。如當然,果你有辦法把它們解決,也可以自己去辦。”


    接著他們討論了上級會議精神,接著想著如何在學校安排多些個宣傳欄,主要是弘揚傳統美德的那種。


    “還有最近公共男廁所衛生紙是否供應,”校長說,“我打算建立個研究小組,由社會學和心理學還有生物學的人做。


    “李院長你去安排下,記住要聯係梁知的思想方法。”


    “可不可以用自己的方法?”李院長柔聲問。


    “可以啊,”校長說,“如果可以不要研究經費的話,當然可以。不過這是長期問題,需要長時間的研究。我很難理解現在搞學術還可以不聯係梁知思想。”


    接著他們又討論了兩個副教授誰該當教授的問題,校長說他選中某某並不是因為那人是某部長的親戚。


    接著就是最準備向政府提交良策的會議報告,主要負責的教授說:“我們這準備了百年發展規劃個和千年發展規劃還有萬年發展規劃,全聯係了梁知思想,年限越高難度越大,這經費……”


    “先定個小目標,”校長無所謂地說,“先投他一個億。你們都是良民,我信。”


    最後校長嫻熟而又無感的念起了一段話:


    “最近有人在媒體上發文說教育有種種問題,引起了很大的關注,你們怎麽看?”


    大家像是沒聽到一樣毫無反應。


    “哎呀,我知道你們很煩,我也是,但該說的還要一遍遍說個夠。”


    “值得反思……”最後大家異口同聲有氣無力的表示。


    “好吧,怎麽建議,今天就不說了,會議報告上這部分允許你們和上次一樣。”校長覺得這就是小事一樁。


    於是會議就在活潑的氣氛中結束了。


    “媒體果然是無恥的。”楊政和總是想,“為了出名總是不擇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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